斜阳若影 第57章

作者:狂言千笑 标签: 灵魂转换 穿越重生

大概听到这里,我的瞳孔缩了一下,他立即停住了不讲。

我将手中的汤碗递出,一直站在一边的小六立刻上来接了。

“我能睡了么。”

“宫主他当年也非常不幸,才会如此……小影你不要再让他难为。”

“知道了。”我倒入被窝中,转身向里不想再搭话。这回是真的无力醒着了。

陈总管静默了会儿,终于起身向外走去。

“林海如是他师弟?”我背对着他问道。

陈总管停在门前答道:“宫主非常照顾师弟妹,林公子也十分尊敬师兄。”

我不再言语,直道门声响起又静默,小六端了汤盅汤碗也下了去。

心绪翻腾,这里的人与事,千层万层,都因刘辰庚一人而与我有了瓜葛。他身边团团围绕着如此众多的人物,都爱戴他,仰仗他。而真正为我的人,又有几个?

是的,他的确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如果站在他的角度看这些事,也是情有可原,甚至是不能不为的。然而,他幼时受过深重的伤害,就有理由能够伤害别人么?他对我有情,就是我能原谅他的理由么。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如果受了他这样待遇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那岂不是又要多一条冤魂?

既然是长年累月的遭遇造就了他多疑的性情,又怎会因我一人而改变?因短短数日间的见闻而改变?今次信了他,是否还会有下一次?

而最终,我与他的地位并不平等,只是一个任人拿捏的下仆而已。所以有起事来,我不死谁死?

犯错是正常的,然而一错再错就是不正常的了。我并不是笨人,有许多事情,其实一开始就应该看透,应该回避,应该防备,然而我没有。我本来可以独自生活,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不由任何人掌握控制,要我生则生要我死则死,然而我也没有把握独立的机会。

我以前不走,不是没想到外面的广阔,而是一直对这个狭小的空间、这个只有他的世界感到满意。

因为外面太大,太陌生,我只怕孤单一人的流浪,所以一直苟安于狭小的井底,甘当一只满足于狭小世界的井底之蛙。

可是到头来害苦的还是自己。

俗话说得在理,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这苦果可都是自己一手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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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四日。时间不长,却极难熬,因为就算日里不用与那人面面相觑,可是到了夜里,同床而眠似已成了一种惯例。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有一种忍耐叫做“韬光养晦”。好在如今他们还算是顺着我的意,按着我开的方子煎药,如今身上已经好受了许多。

身体久多不动,是会出大乱子的,于是在好说歹说之下,小六同意我出去散步,条件是他会一步不离地跟着。

毕竟是在山顶,风大得几乎能把人吹得歪歪扭扭。好在穿了几件厚重的衣服,不至于被吹飞。一路上见到极少的武师护院,但是却出现了穿着其他统一装束的人。皮肤大多晒得黝黑,眼目铮亮,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与小六散步,并不上前。甚至我俩走近了,他们还会自动躲远。多好,不会有人前来败兴。

绕到后山的药圃时,便不见任何人了。风吹得飒飒直响,却把上风处不知什么人的对话吹了过来。

半眯着眼睛看过去,隐隐认出是刘辰赓和孙凤梅,两个人在围着高墙的药圃外争论,他们看起来各怀心事,到此时没有发现我们的接近。

“……毕竟也是司徒家的人,……何必如此在意……”是孙凤梅的声音。

“你……”刘辰赓转身正欲与她说什么,终于看到我与小六儿。

他嘴唇动了动,每听到他说些什么,但看那口型,估计是低声唤了我的名字。

突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自从我醒来后,他好像没有再叫我小影,取而代之的,是叫我若影。虽然感觉上更像平辈相交一般,却也拉开了些许距离。不知他是否也察觉到这件事?

可是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他既然说不出口,我也没心情深究……轻轻颔首,转身离开了后园,小六儿看看他们,又看看我,还是选择跟了上来,留下怔然矗立的两人。

他的犹豫、懊悔、徘徊、踌躇,我一点也没看漏,甚至是看得清清楚楚。恐怕他也没想到会表现得如此明显吧。

陈叔说得对,我与他真的很像。面对着越是亲近的人,越不愿意给他看到自己的软弱,越是逞强得辛苦、掩饰得辛苦。反而地,若是面对无关紧要的外人,则根本不会有一丝感觉,更谈何掩饰。

只是,如果两个人都是什么也不说,又如何能够互相理解、相互信任?

第26章 青阳宫篇终章——风起

陈叔说得对,我与他真的很像。面对着越是亲近的人,越不愿意给他看到自己的软弱,越是逞强得辛苦、掩饰得辛苦。反而地,若是面对无关紧要的外人,则根本不会有一丝感觉,更谈何掩饰。

只是,如果两个人都是什么也不说,又如何能够互相理解、相互信任?

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我离开。我知道,这是我的心声,所以没有违背。

诡异的日子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忍耐下去了。凭着声称自疗寒毒,让小六儿和陈总管分别帮弄来了需要的药材,累积了数日,已经大约达到了自己需要的量。

他们不会知道,这些看似无害的药草,其实能制成极为厉害的麻痹药。闻着像是普通的药味,吸入之后却让人身体麻痹无法动弹,只是神志还是清醒着的。罢了罢了,要让他们不起疑,就只能配出这种药了。迷幻神志的药物,他们根本不会让我沾。

第一个遭到毒手的,是小六儿,看到他气得快吐血的眼神,心情突然大好。有种小学时准备秋游的兴奋之情。快手快脚地剥下他的衣服换了上。好在他如今与我身高相当,换上了倒也有几分像——只是我脸上那块纱布,看来只能靠戴斗笠来遮掩了吧。

一路上还算顺利,那些武师护院要么是被我装病痛趁之不备施以绣花针刺穴,要么是被麻痹了身体气得要吐血。

总之,一切进行得无声无息。然而眼看着快要到了山脚,他却从山上风驰电掣般赶来。

他大概仗着修为深湛,并不担忧我的药物,直直地追来。只是这个麻痹药十分霸道,没能让他如愿。

他被我扶倒在地上,面上是那块已经太过熟悉的面具。

到了如今,这人还蒙着面,既然身份已经人尽皆知了,还有何用?难道真如陈叔所言,是为了蒙住与父亲相似的面庞么?

那我又该如何自处?与他相处日久,恐怕都已经沾染上了他的气息,又该如何遮掩,如何忘却?

其实我与他是真的像。心中都有怨、有恨、有伤,但都不愿意给任何人看,只深深地埋藏在最隐秘的角落。就算身边的人靠得再亲近,也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所有的弱点都深深隐藏在自己设置的那副面具下面。

揭下他的面具,慢慢俯下身子,对上那双错愕的眼,我的发没有绑紧,滑了几缕下来,轻轻拂在他虽英气豪迈却无一丝伤痕的面上,一时间气息可闻。他的气息越来越是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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