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声
贺佑钦眉头微皱,上前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的火热让他嘴唇微抿,看都没看剩下的人,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掏出手机。
“郭睿,你去开车,送刚刚那小孩去医院。”
第8章
最近的市三医院晚上没有儿科急诊,郭睿不得已绕了路,去了德海最大的济人医院,把昏过去的小男孩送进了急诊科,因为抱着着孩子走了一路,贺佑钦出了些汗,孩子一送进去,他就脱了外套,只剩下贴身的薄衫,对于初秋的天气来说,这样的穿着有些单薄,好在医院里暖和,两个人都不觉得冷,只是天气这种事,大人可以适应,小孩儿却不行。
“这种天气小孩只穿件T恤,怪不得要发烧。”郭睿叹了口气,他们几个没成家的大男人,谁都不会对小孩子细心到哪儿去,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小孩的衣着,再加上Elegant里的服务生都是衬衣长裤的打扮,他们也没觉得孩子的穿着有什么不妥当,直到进了医院,护士看不过眼指责了两句才发现男孩穿的实在太少了,一件夏季的T恤,加上一条沾了泥的裤子,虽然料子看起来不差,但实在太薄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人虐待了,我刚跟着进去,那孩子身上有不少伤口,有些隐蔽的地方居然还有烟头烫伤的痕迹,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下这么毒的手,这孩子才四五岁吧,别不是被虐待久了,从家里逃出来了?”郭睿也没想到去会所聚个会也能碰上虐待小孩的事情。
“医生怎么说?”
“身上旧伤不少,烫的割的,但是都在不明显的位置,要不是护士帮他换衣服恐怕还看不到,按照规矩这种情况应该报警的,我暂时压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怎么混进Elegant的,但既然知道Elegant,看样子还认识袁竟惟,这小孩跟厉容锐恐怕有些关系,涉及到这个人,郭睿自然多想了一层。
“厉容锐虽然是个人渣,倒不像是会虐待小孩的,不知道这孩子跟他什么关系。”保安为了找这孩子的父母,调出了门口的监视录像,发现孩子是跟着人进去的,等找到包厢的客人一问,才知道对方根本不认识那小孩,无奈之下都准备把孩子送去警察局了,谁知道男孩竟然发了高烧被郭睿他们带到了医院。
“你要是不嫌麻烦就打个电话给姚真,让他来处理。”贺佑钦揉了揉眉心,“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啥?你要我一个人留在这儿。”郭睿不满地嚷嚷,“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孩子还发着烧呢,你就这么走了?”
“这里有医生有护士,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好心’的叔叔。”贺佑钦的黑色皮夹克半搭在手臂上。“我留在这里也没用。”
郭睿看他脸色有些疲惫,也没想再拦他,“你刚才喝了酒又不能开车,干脆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叫车就是。”
“你赶着回去干嘛?”连等他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贺佑钦揉了揉额头,“睡觉。”
“……”
郭睿本以为与厉容锐有关的事情贺佑钦都会上心,这种念头差不多在他脑子里形成定式了,如今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了,自从上次从医院出来,贺佑钦就不一样了,看了眼对方的背影,郭睿放松地笑了。
贺佑钦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每逢下雨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太好,而且不容易入睡,就算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雨水的味道仍然会从细微的地方透出来,潮气,湿润,阴郁。
本来酝酿好的睡意也因为这场雨消失的一干二净。
回到家把外套扔到一边,他直接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又泡了杯茶,最后捧着茶杯进了卧室。
他住的这栋别墅是有书房的,但是书房常年锁着,是别墅里贺佑钦唯一没有钥匙进不去的地方。
忽然就想起最初的时候他为什么对这个地方有陌生感了。
这并不是他常年住的临海区,而是厉容锐在东山的房产,他们结婚之后,这地方基本就成了他的窝,而厉容锐长期不会踏足这里,至于那间上锁的书房,贺佑钦并不觉得里面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把锁只是一个态度,意在表明,有些东西是不能碰触的。
贺佑钦已经开始打算什么时候搬出这里,他在德海市中心还有套面积适中的公寓,刚好够他住,至于将来的临海区虹湾别墅……贺佑钦略微思索了一阵,貌似那地方还没开发。
他打开电脑,把这一点记录下来。看着屏幕上列举的一条又一条排的密密麻麻的讯息,低头喝了口热茶,热茶向上荡出的热气弄得他脸上有些潮,暖洋洋的又有些舒服。
贺佑钦的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那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信息是他这些日子一点点回忆起来的东西,有过去的,也有将来的。
雨一直没停,贺佑钦的心情也好不起来,把电脑上的资料整理好重新上锁,他关了卧室的门。半山的别墅很大,每一样家具都是精心挑选的,豪华且富有质感,但因为常年只有贺佑钦一个人居住,房子越大反而越没什么人气,即使家具摆的不少,客厅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Elegant的经理特意让人给他送过来的黑色盒子就摆在沙发旁边。
贺佑钦坐到沙发上,手缓缓地抚到上面,刚想打开盒子,电话就很不是时候的响了起来。
贺佑钦侧头看了眼时钟。
两点半。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淡定地接起电话,声音懒洋洋的却很清醒,“姚真?”
“贺先生,能请您来一趟济人医院吗?”姚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道出了重点。
“现在?”贺佑钦又看了眼时钟。
“是的,现在,厉先生突然病危,恐怕随时都会……”
“关我什么事?”
姚真的声音猛地停顿了一下。
贺佑钦的语气并没有赌气的成分,只是用寻常的口吻重复了一遍,“这事和我有关?”
“贺先生。”有几秒的时间,电话那头只剩下呼吸声,姚真整理了一下情绪,半晌,才平静道,“厉先生的遗嘱里有您的名字。”
“那就等他死了再说吧。”贺佑钦摇摇头,挂上了电话。
他也不想表现得这么绝情。
奈何厉容锐……一个他连脸都不记得的男人,如今还占着他伴侣的名分。
真让人为难。
第二天,贺佑钦出现在德海新闻上。
厉容锐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之前新闻只报道了他入院,现在伤重不醒生命垂危的消息传出来,厉丰的股票一夜之间大跌,连带着和厉丰关系紧密在这几年几乎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鼎泰也跟着出现了问题,除了最明显的股价的波动,鼎泰最新打算引入的几条通讯线也被对方卡主了,原本谈好的合约几乎立刻被搁置起来。
佑钦接到了贺文武的电话。
哪怕是在上一次贺家宴会上,贺佑钦也没有直接对上贺文武,贺文武也像是有心避开,以至于在那场他们父子应该和谐共处甚至联袂出席的宴会,两个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比陌生人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