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声
沈司言打电话来的时候,贺佑钦正在给模型上色。这是他最近才找到的新活动,在工作的间隙会动手做些有趣的小东西,然后修改粘贴组合上色,一些小的完成品和半成品也摆在办公室的一角,自有情趣。
贺佑钦放下手里的笔刷,点开电话,沈司言出现在手机的屏幕上。他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小助理,看背景应该是在车上。
“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报喜了?”贺佑钦笑,他到水槽边洗了个手,袖子拉起来卷到了手肘边,露出结实精壮的手臂,电话就放在洗手台上。
“的确很久没有遇到这么令人兴奋的事情了,虽然早就料到了结果,却比谈成一笔大买卖还要令人愉快。”沈司言不讳言地说。
“商场本来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贺佑钦关掉水龙头。
“贺总却游刃有余。”沈司言笑,“果然我们这些打工的才是劳碌命。”他叹了口气,相当促狭。
“飞扬现在可是你当家。”贺佑钦耸了耸肩,用毛巾擦干手,拿着电话回到沙发上。
“我们天天都盼着贺总回来。”沈司言还不忘拉上副驾驶上的沈烨,“是不是啊沈特助?”
“沈总你真爱开玩笑。”沈烨嘿嘿笑着,憨厚的样子让沈司言翻了个白眼。
装,就会装。
“说正经的,这次只逮到袁竟惟和谢春生有些可惜,让袁复立给跑了。”沈司言回想着之前在南极星公司和袁复立对上时的情景,那家伙让他联想到蛇,湿湿滑滑的又冷又阴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咬一口,还特别粘腻缠人。
“袁复立的确是个人物。”贺佑钦坐在沙发上,把手机卡好,“没想到他和谢春生联络的时候没有留下一点把柄,签的那些文件还全都是让袁竟惟代笔的,这样子我们的确没证据起诉他。”贺佑钦摇摇头,即使是在上个时空多出了十多年的经历,他也没遇上几个比袁复立还难缠的家伙,袁复立的难缠不在于他不择手段,而是他不择手段的方式很神经病,让人摸不出规律。
“如今这样也很不错了。至少袁竟惟和谢春生是彻底爬不起来了。当初我去接近谢春生的时候也没想到你会去接近谢堂,贺总这一手玩得太妙。”坐在前头的沈烨回头瞅了眼沈司言。
沈司言笑了笑。
“谢春生这个人心性差,气量狭小,又多疑嫉妒,更容易为利益所动,这样人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好的合作伙伴,但是他既然有手段掏空南极星,肯定也有他的依仗,我让你们接近他是为了牵制袁复立,转移他的注意力。”贺佑钦低下头开始翻沈司言他们传回来的资料,“与其跟谢春生这种小人合作拿到他盗窃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选择谢堂?谢堂是公司的创办者,论起对公司的感情没人比得上他,否则当初他就不会把鼎泰当做最好的合作伙伴了,因为相比其他想要把南极星拆分出售或者随便弄几个项目再高价卖出去的公司来说,鼎泰会好好经营南极星的几率更大。但他那么信任谢春生,不把切实的证据摆出来,他这种正直的人只会觉得我们在挑拨离间。”贺佑钦耸耸肩,用钢笔沾了沾墨水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了眼手机屏幕,“等到知道鼎泰后继无力时,飞扬的出现更好得弥补了这个空缺,虽然我们是投资公司,但不代表我们不会经营,更重要的是,我们手上掌握着谢春生和人合伙企图掏空南极星的证据。”
“您早就知道谢春生在竞购会之前不会出现?”小助理忍不住脱口而出,而后捂住嘴满脸尴尬。
贺佑钦戏谑地看了他一脸,对沈司言道,“你这小助理挺可爱的。”
小助理立刻涨红了脸。
贺佑钦也没接着逗他,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猜了个大半吧,如果袁竟惟和袁复立真有几分手段,他们就不会让谢春生出现在竞购会上。因为谢春生也不是傻瓜,他知道我们给他的比LFG能给他的更多,比起LFG他最后还是会选飞扬,不过这都是建立在袁复立不私底下动手的基础上。”贺佑钦放下钢笔,通过贺锦文的叙述和他之前跟袁复立的接触,他多少勾勒出了这个人的性格,不择手段就是袁复立的标志之一。
“这次袁竟惟算是翻不了身了,十几项罪名的指控,估计要把牢底坐穿。”前头的沈烨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您之前说赵三爷让您放过袁竟惟一次的,这次我们把他弄了进去,会不会?”
“谁说是我们弄进去的?”贺佑钦笑了一声,“那些录音签名不都是袁复立替换成了袁竟惟,我们原本对付的也就是袁复立,他早早做好了准备把袁竟惟顶上了,怎么能怪我们?”
旁边围观的小助理对大老板的认识又进了一步。
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明明就是大老板设计的这一切吧,居然还推到别人头上!但看着笑得优雅的老板,小助理又忍不住脸红。
贺佑钦的笑微微收敛了一些,他曲指敲了敲桌子挑眉道,“赵三爷的人情还没还,老人家还不至于为了作死的人对付我们,不过……”贺佑钦眼神动了动,不过什么却没有说。
“谢堂这次把南极星卖给我们,连核心技术都给了,看来他是真的想开了。”沈烨摇摇头。
“他很感激我们,还说想跟贺总你见一面。”沈司言补充道。
“有机会的,不过暂时我不方便出面,代我跟他问好吧。”
几个人又说了两句才挂上电话。
南极星最终被飞扬成功收购,连带核心技术一起投入了飞扬,经过这一遭贺佑钦才更加肯定他来的这个地方果然就是所谓的平行时空,在某一个支点上,未来可能有无数种结果。他可以利用这些支点弥补过去的遗憾,但同时也要承受更多的未可知。
比如上一世从未有交集的袁复立,又比如来头不小的赵三爷。
当然,还有牵扯到他人生中的不速之客,厉容锐。
姚真把收集到的消息一一罗列,但他没想到在他向厉容锐汇报第一手消息时,对方却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来。
“我已经知道了。”刚刚做完复健的厉容锐流了一身汗,他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坐回病床,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温水。
“袁先生……也被警察带走了。”姚真观察着厉容锐的表情。
厉容锐闻言,手略微一顿,沉默着没有开口。
他的手边摆着当初车祸的调查报告,还有更多之前他还是孩子时没法收集到的消息,厉容锐闭着眼睛,把额头又擦了一遍,声音低沉,“他自己撞到了枪口上,谁也没办法。我已经放过他一次,不可能放过他第二次第三次。”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都经不起单方面的消耗。
对一个想谋杀自己并且还付诸了行动的人,厉容锐没有动手却报复已经顾念了当初的情分,他并不是宽容袁竟惟,而是不想让当初的自己更像一个笑话,不插手已经算是和袁竟惟做了一个了结,再多也没有了。
厉容锐的平静出乎姚真的预料。
他发现厉容锐经过这一场车祸之后是真的成熟了不少,厉总在商业上确实有惊人的天分,但却缺乏与之匹配的心性,而现在却像是历练过一番,变得更加沉稳圆滑。
姚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贺先生的手段是越发厉害了。”他难得感叹了一句。
原本还挺沉闷的厉容锐一听这话立刻笑了起来。
“他本来就很厉害。”厉容锐微微笑着,他伸出手指点着面前的资料,“要布这么大一个局还要保证不出纰漏,就要时时刻刻人在局中,既要弥补缺漏也要随时根据情况来变化。虽然多了个赵三爷来搅局,但他终究还是报了仇。”
“报仇?”
厉容锐点点头,叹了口气,“那家伙其实异常护短又瑕疵必报,特别小气。”
姚真瞥了眼厉容锐,你这模样可没有嫌弃的意思。
厉容锐神情一转,“邮轮上的事情还有之前在郭家酒宴之后的事情他都记着呢,不是不报,是在等待机会。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开始计划这些了。”他比划给姚真看,“要得到现在的结果他做了很多事情,分别派人去接触谢春生和谢堂,表面上看他让人接近谢春生已经是暗地里的行动,实际上也是做给人看的,为的就是混淆视线,让人无法察觉他已经派人接触了谢堂。收集谢春生与外人勾结掏空公司的证据;和鼎泰那边周旋,让贺文武放弃竞购南极星;接触袁复立了解这个人的行为模式,避免他影响自己的计划。以上的每一步都要完善,还有,你前天不是问我,他为什么要放任LFG脱离厉丰?”
姚真点头。
厉容锐勾了勾嘴角,“袁竟惟想要LFG脱离厉丰就需要大笔的钱,他在娱乐圈的路子断了,本身也没有其他的门路,所以只能找赵三爷。赵三爷给了钱就又帮了袁竟惟一次,事不过三,再大的情分谁又能一次又一次无条件的帮另外一个人。如果袁竟惟再出事,赵三爷就不一定会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