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似生平 第12章

作者:眉如黛 标签: 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穿越重生

他把前尘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哪里比得上师兄,以後大概会……修俗家道吧。”

应雪堂薄唇紧抿,沈著脸望著他,像是有些震怒,厉声问道:“你想娶亲生子?”

顾怀昭被他看得有些瑟缩,把实话都吐了出来:“我大概是……一个人过一世吧。”

应雪堂听了这话,脸色顿时缓和许多,温声细语地劝了他几句:“师弟年纪轻轻,何必悲观厌世。紫阳山上上下下,戮力齐心,同进同退,岂会孤身一人。”

顾怀昭讪讪笑了两声,一瘸一拐地把马牵了过来。

第25章

应雪堂站在一旁,拾起落在地上的发带,用手指把玩了一会,脸上似笑非笑的,好半天才将如瀑青丝竖起。等顾怀昭走近了,他一手接过缰绳,一手按在马鞍上,将自家师弟不动声色地困在双臂之间,语气却直如正人君子,轻声道:“顾师弟昨日刚与人动过手脚,先休息几日吧。”

顾怀昭离他胸膛只有半尺之遥,红著脸想退,脚下一软,被应雪堂轻轻扶住了。

指腹下的腰身消瘦,半点看不出衣服褪尽後,在自己身上起落时的景致。

应雪堂也不知道被何种想法驱使,手往下移了几分,在顾怀昭臀肉上轻轻摸了一把。顾怀昭被他揽住,魂不守舍之际,哪还分得清他做了什麽,等回过神来,应雪堂却凑在他耳边又问了一次:“师弟,休息几日再动身吧?”

顾怀昭呼吸之间,都是应雪堂身上的淡淡香气,像是覆满花枝的雪,把团团香味裹住,凑近了才能闻到幽幽的一股冷香。

顾怀昭面红耳赤,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含糊道:“用不著,不要误了师兄的正事,这点小伤──”他昨夜与肖枕梦交手时受的轻伤,确实是无足挂齿,观应雪堂的气色,润泽得几乎从内里透出光来,应该也是内伤无碍了。可顾怀昭刚说到一半,就听见应雪堂低低一笑:“当真是小伤?师弟嗓子都哑了。”

顾怀昭浑身一震,红晕未褪的一张脸抬了起来,似惊似惧地看著应雪堂,双眼中流转著不自知的情意,刚和应雪堂目光对上,就吓得颠三倒四地岔开话头:“对了,锦盒还落在那恶贼手里,昨夜的事,一定不能就此作罢。”

应雪堂被他看得一愣,呼吸也快了几分,昨夜种种,自不在他算计之中,连应雪堂自己,也未曾想到自己情绪会高涨到这个地步,仿佛坐在篝火前,到处都是火星飞溅,把他也捂热了。

半晌,应雪堂才不动声色地拍拍马鞍,示意顾怀昭上马,嘴里极轻地附和道:“是不能就此作罢,走吧,紫阳山还有几日的脚程,先换个落脚的地方。”

顾怀昭听见师兄要赶路,不敢耽搁,一个人吃力地跨上马背。

应雪堂上马後,把缰绳勒得紧紧的,领著顾怀昭慢慢地踱向最近的村驿,短短一段路走了几个时辰,到了落脚处,还著意叫了间上房。

此时的顾怀昭早已汗出如浆,他为了让股间红肿之处能好受些,时不时挪一挪重心,挨到进房,用热水擦了擦汗,又昏睡了过去。他这一睡又是好几个时辰,等一觉睡醒,竟是发起了高烧。

顾怀昭恍惚间看到应雪堂在替他擦脸,看见自己睁开眼睛,师兄还对自己笑了一下。

他拉著师兄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著胡话,说想跟师兄在山上练一辈子的剑,应雪堂在笑。

他说自己受尽冷眼,只有师兄一人关照过他,应雪堂也在笑。

梦里应雪堂任他握著自己的手,自己说到动情的地方,师兄装作平常,却听得仔细。大概是这个梦太称心如意,等顾怀昭退了烧,身体居然跟著好了七八分。

他从简陋的硬木床上坐起,看到应雪堂借著残阳余晖在写信,白衣宣纸被染成血色。顾怀昭披上外袍,一摇一晃地走到矮几旁,看著应师兄运笔如飞,写的正是被肖枕梦夺去锦盒一事。

想到凤城和应雪堂结交的那些江湖侠士,顾怀昭忍不住多嘴:“易夫人只怕会怪罪下来,不如都推到我头上……”

应雪堂抬起头来,细细看了他一会,柔声笑了:“易三娘只怕没这个胆量怪罪我。”他说著,把信纸折起来,拿火蜡封起信封,叩门叫来小二,许了些碎银,让人去驿站送信了,做完这一切才续道,“何况锦盒是肖枕梦偷的,与我何干?”

顾怀昭听到应雪堂语气温柔,心里欢喜得不行,仿佛那场梦还没醒似的,顺著他的话接道:“也是,师兄功夫那麽厉害,也打不过肖枕梦,如果易夫人自己去送,肯定一出手就败了。”

应雪堂眉头微皱,抬起手,捏著顾怀昭腮边肉说:“我打不过肖枕梦?嗯?”

顾怀昭被他捏得微疼,呆在那里,一时间心跳如鼓。应雪堂松开手,又摊平几张新纸,低声道:“他们还想看剑谱,就算有怒气,也会撒在肖枕梦身上。”

第26章

说著,提笔蘸了墨汁,低头写了起来。顾怀昭凑过去看,认得是无双剑谱的剑诀,上一世师兄才一句一句教过他,转眼已是一辈子了。

应雪堂文不加点地写完开头几句,笔速忽然慢了下来,垂目细思半晌,才写寥寥数笔,讲内力如何从肩井穴运转至腕部太渊穴的时候尤其字斟句酌。

顾怀昭以为他忘了,几度想脱口而出,又怕师兄来问,只好捏著墨锭,眼巴巴地替他磨墨。

应雪堂在纸上写:气达关门,意沈中注。

顾怀昭看到他笔势,已经在心里先一步默念了出来:气达关门,意沈中注。

应雪堂在纸上写:力贯中府,剑如飞风。

顾怀昭跟著默念:力贯中府,剑如飞风。

他一时间心神飘忽,仿佛还跟应师兄凑在树下,在清凉如水的晨风中一同练剑,耳边是师兄在口述剑诀。点剑而起,心有天地;凝剑而立,落叶纷崩。收剑於怀,乾坤在抱;仗剑横空,搏天一击……

应雪堂看见顾怀昭嘴唇翕动,口里念念有词的模样,眸光微闪,把宣纸往里挪了几分,笑道:“顾师弟,这不是写给你看的。”

顾怀昭犹沈浸在树荫斑驳,剑光如虹的往事里,被应雪堂这麽一说,人猛地醒了过来,往後连退几步,喃喃说了句:“对不住,师兄,对不住,我一时昏了头。”

应雪堂低头把剩下的剑诀写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照著抄写了四五张,折好塞入怀中,然後才道:“之前偷学的剑招,也不要再练了。”

顾怀昭点头称是,人却魂不守舍。

“这套剑法精妙得很,没人好好教你,你自己只学个皮毛,练错一字半句,以後有的你头疼,”应雪堂一面劝诫,一面收拾好笔墨,发现顾怀昭心不在焉,不禁出声唤道:“顾师弟?”

顾怀昭这才回过神来,拿左手握住右手,慢慢使上力气,捏得右手腕骨啪啪作响。

应雪堂吃了一惊,把他左手强行拉开,厉声喝道:“顾怀昭!你这是做什麽?”

顾怀昭怔怔看著他,眼神不再像先前那样,发著光,溢满灼灼的情意:“应师兄,不是让我不要再练,偷学来的……”

他说的极慢,连嘴唇都微微发白,竟是没办法好好说完这句话。

应雪堂却已经懂了,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冷笑:“师弟未免把我想得太过恶毒,我可没有想过,让你自废武功。”

应雪堂说到最後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正值门外有人叩门,他把顾怀昭往床上一推,一挑帘钩,把左右床帘拉拢了,这才含著怨气把门打开。

门外是易三娘的姘头,收了信,来打探虚实的,应雪堂强忍著怒气应付了一番,把人送出驿站。一切情况都如他所料,除了顾怀昭。

等他回来的时候,屋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