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似生平 第16章

作者:眉如黛 标签: 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穿越重生

顾怀昭本想厚著脸皮跟他邀功,说应师兄以前受伤,我也是在屋里打个地铺,照顾你呢。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亲昵了,不好意思说出口,喃喃半天才转了个话头:“我之前那句话,其实不是师兄说的性命相托,生死之交。我是说、我这条命,如果是师兄要取……”

应雪堂看他上完了药,拿了块白帕给顾怀昭擦手,自己把里衣著好,才问:“我结交过谁?”

顾怀昭张了张口,苦苦回忆这两世,半天才说:“师兄以後结交天下,振臂一呼,群雄响应,威风极了!”

应雪堂初出茅庐,江湖上识得他的也就寥寥几个,听顾怀昭这样吹捧,忍不住微微一笑,旋而又问:“我与谁熟识?”

顾怀昭愣住了,想说是梅庄庄主,泰丰镖局的老把头,还有许多武林前辈、江湖侠少,然而都算不上熟识。

应雪堂把外袍也穿著妥当,低声再问:“那我与谁亲近?”

顾怀昭想了半天,极艰难地挤出一句:“君子……不党……”

应雪堂似乎是觉得好笑,伸手在顾怀昭头上使劲摸了两下才道:“傻子,你要死了,若说我孤身一人,形单影孤,好不快活,你会信麽?”

第32章

应雪堂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心里那头猛兽在跃跃欲试地磨著前爪,自尊却并不急於这一时半刻。

他屏息等著,这人这样在乎他,迟早会过来。

顾怀昭不比应雪堂,刚刚解了禁足令,身上还压著一堆杂务要做。

山上原有大大小小几十口泉眼,晨雾之中,泉水湍急,在山崖断石中溅开,无尽高峰,百道飞泉,是远近闻名的一处美景,只是紫阳山为了练功,每日天不亮,仍要派十余名弟子千里迢迢地赶往山脚打水。

顾怀昭睡了一夜地铺,鸡啼时分就摸黑下山,在山脚打好水,又两手提著水桶,一路踏溪石赶回夥房。

把清水倒入水缸後,上晨课两堂,对剑三轮,斋饭半碗,劈柴十捆,在苗战那里又听了一通训话,弄得一身大汗,这才闲下来。

他找了个没人的水潭,用木桶舀了凉水,洗刷了几遍,换了干净布袍,正要去找应雪堂,忽然看见十余丈外,山上一位极少露面的师叔,和紫阳山主并肩从山道上走过。

顾怀昭上一世只见过山主几次,依稀记得山主俗家姓孟,修天师道,除了捡些孤儿上山习武,大半时间都痴迷剑道,不理俗事,连顾怀昭也是生母过世後,被他领回山的。

那两人不知说些什麽,一会提到苗师父,一会提到易三娘,脚程极快。

顾怀昭想到前世被这人亲手挑断手筋的事,忙不迭地磕头请安,然而这两人目不斜视,径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等人走远,顾怀昭忍不住又回过头多望了几眼孟山主背上的藏锋剑,想象应雪堂佩上这把剑的模样。山上老一辈的师叔师伯,相貌武功都算得出众,听说应师兄父亲更是个中翘楚,若不是修了俗家道,理应是这一代的山主了。

顾怀昭自己也说不清俗家道和天师道该如何取舍,只觉得应师兄扬名天下,问鼎剑宗,自然很了不得;应效儒自创剑法、伉俪情深,同样潇洒。

他这样胡思乱想了半天,回到应雪堂院子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

应雪堂留了碗米粥给他,食盒里还有一碟极精致的糯米红枣,顾怀昭饿得前胸贴後背,风卷残云地吃了,还嫌有些不足。

应雪堂随手翻著手里的旧书,眼睛却望著他,突然道:“师弟想吃什麽,我给你带回来。”

顾怀昭哪好意思说自己前世落魄江湖,最喜欢吃些鸡鸭猪肉,刷上酱汁,香香地烤了,烤出油来,那才是人间美味,忍了半天才讪笑道:“我已经吃饱了。”

应雪堂轻声道:“哪怕是破戒的,想吃什麽,我给你带。”

顾怀昭吃了一惊,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你糊涂了!给别人知道,是要挨鞭子的!”

应雪堂被顾怀昭这样疾言厉色地说教了一番,仍是无动於衷,只说:“我破过戒了。”

顾怀昭愣了愣,小声问:“应师兄吃过什麽荤菜?”

他自己想了许久,声音压得极低,凑到应雪堂耳边问:“是不是在山下游历的时候……”

应雪堂一动不动地看著他,眼睛里光华慑人,半天才肯稍稍收敛,轻声反问:“你说呢?”

顾怀昭这才发现两人挨得极近,应雪堂就在他耳边说话,人差点喘不过气,小心翼翼地回话:“我不跟任何人说,师兄,我保证!”

应雪堂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这样不够。”

顾怀昭吃了一惊,老老实实竖起三根指头,直说:“应师兄,我指天立誓!我──”

应雪堂缓缓道:“光立誓也不够。我恪守清规的时候,师弟也要恪守清规,我破戒的时候,师弟也要破戒,我做什麽,师弟都奉陪,这样才够。”

他说到这里,忽然和声细语地笑了出声:“上次破戒,师弟不就陪我来著?我心里高兴得很。”

第33章

顾怀昭没听出他言下之意,满口答应下来,等到应雪堂又凑近了几分,才怯怯问道:“什麽时候的事,我怎麽不记得?”

应雪堂与他近得呼吸可闻,也不言语,眼中满是笑意。

顾怀昭从来见过师兄这样高兴,跟著傻傻欢喜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没问完的话,又推了应雪堂两下,傻笑著问:“师兄,说啊?”

应雪堂眸光微垂,抬起左手,覆在顾怀昭手背上。顾怀昭这才发现有些不妥,只觉得应师兄手心滚烫,眼睛灿若星子,唇色也比以往鲜红几分。

以往应雪堂清逸出尘,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此刻却变成了一团火,顾怀昭与他目光相触,竟是心跳如鼓,忍不住说了句:“师兄长得……真好看。”

顾怀昭说完,突然惊出一声冷汗,没等自家师弟道歉作揖,应雪堂便柔声问:“有多好看?”

他一生眼高於顶,旁人夸他武功心性,他还会敷衍两句,若是夸他这张脸,免不了怀恨在心,日後一笔一笔地清算。

然而换作顾怀昭,他心里非但没有丝毫不悦,还恨不得多添几分色相,哄得那人更痴迷一些。

如毒花一般,盘踞生根,散发出浓郁的甜香,把花开到最豔,来诱捕自己的猎物。

用最芬芳馥郁的香气,把自己最心爱的猎物哄到嘴边……

那种血脉贲张,实在是无法言喻……

顾怀昭被他一句话弄得脸色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虽然察觉到危险,但落在应雪堂目光里,就像汤锅里的活虾,刚开始在柴上烧,还自觉暖洋洋的,等想要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眼睁睁看著应师兄攥紧了自己的手,拉到嘴边,含糊笑道:“顾师弟早上去打水了吗?手上划了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