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
苍岚还是在笑,众人正打算舒一口气,又听他道:“不过就这样放过你,我对战死的士兵也不好交代。这样吧,念你初犯,你从今天起就从兵卒做起,立一次功我升你一级,相信不久以后就可以官复原职了。”
所有人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姜林早就站不起来了,这下虽然暂时活了下来,但人人心里都明白,他这个官本是靠另一种本事混上去的,要在最底层小卒做起,不要说立功,只怕连保命都成问题。
“传我令下去,从现在起军中凡有号令不听者,斩。相反,表现佳卓者,不计身份,论功行赏。”
众人一个激灵,何敬心里对苍岚看法已经大为改观,立刻叫人大声传扬开去。刚才守城战时,守城士兵本来已经对这新上任的上司有几分信服,得此令更多出几分敬畏。
传令部分人警戒,其余兵将休整备战,诸将各自领命散去,苍岚笑笑对着沈昊哲:
“想要不听号令,出奇立功,至少也得也像大将军这样的本事,对吧?昊哲。”听不出这话是讥讽还是称赞,冲他那声亲昵的称呼,沈昊哲也无法判断:
“若不得王爷相助,下官恐怕也有去无回。”
“现在才跟我客气?刚才大将军可是勇不可挡啊。”见苍岚挑眉,沈昊哲居然难得笑了:
“只因下官知道,凭王爷才智,只要我能撑得片刻,定然有方法替我解围。”
“你倒真信得过我。”苍岚还真有点惊讶“我大有可能让你去送死,好让我有机会捞到更多军权在手。”
“也许吧,不过你到底没那样做。”沈昊哲垂下目光落在白衣的红斑上,像在回想什么:“你肯为别人挨一刀,那我又为什么不能赌一赌?”
苍岚眯了下眼睛,一瞬间看起来像在生气,随即又笑了:
“那倒也是,那你现在是不是感动至极,想以身相许?”
“你……”沈昊哲实在很想当他在开玩笑,但那眼神分明有九成是认真的,明明知道他有意结束刚才的话题还是紧张起来:“王爷伤口似乎又开裂了,还是回住所请大夫看看要紧。”
“是啊,经你这么说就觉得好痛。”苍岚捂住伤口“没人扶我怕是走不回去了。”
沈昊哲哪里看不出他在做戏,还是一阵踌躇。心未定念,只见青岭走过来,抓起他的手臂挂在肩上。
“青岭……”苍岚苦笑了一下,居然放过了沈昊哲,搭在他肩上去了。远远看去却不像被人搀扶,反而有几分像护着对方。
刚才沈昊哲以他肯冒险救青岭来做标准实在错得厉害,为了别人他必然不会这么做。救沈昊哲大半只不过是为了收买军心,要知道以沈大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这是事半功倍。何况,他苍岚的目标本就不是区区西南大军的军权,可以让这种人日后为他办事才是更大的收获。其实沈昊哲又何尝不明白苍岚救青岭的动机和救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但却没说出来。
“王爷,你这伤不能太大动作……”唐拓皱紧了眉,本就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完全成了线。
“唔。”苍岚喝了口水,让刑夜帮他重新裹上伤口,见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唐拓只好放弃:“王爷,随你马车前来那个伤者已经无事了,想要见你,可要答应见他?”
“伤者?……熠岩?”想了想,正要答话,门外兵士忽然来报:
“王爷!不好了,晖贼又有援军到达!”
“有多少?”苍岚平静的口气马上让来报的人安心不少。
“回王爷,看来两万有余。”
黄沙深处,雪白的帐篷好似连着天际,密密麻麻铺了一片。
“晖贼已经在这里扎营,看来暂时没打算进攻。”
“先头部队有五万之众,……后继部队却只有两万?”苍岚看着远处,好象在自言自语。
“看那两万人马行装甚多,应是携了全军物资,所以此时方到。”沈昊哲道。
“王爷,不如趁现在调集漠南的军队过来?”何敬这次居然问的是苍岚。
“那他们为何不现在进攻,而要等我们的援军到来?”何敬闻言一愣,望向沈昊哲,但见他目光中闪动着的似乎是赞赏:
“晖军多骑兵,宜野战。先前突袭未果,我军已防备,与其强攻城塞,确实不如扬长避短,在城外和我军作战。”
“王爷的意思是晖军此举意在诱我漠南驻军仓促来援,以逸待劳,阻杀我军?”何敬顿有所悟,想起漠南军队如要来援,来的方向刚好和对垒两军型呈三角,南晖军队大可在其入城之前截断前路。
“只要晖军以其优势,击溃援军,那城中驻军必会军心大乱,到时攻城,定收奇效。赫连昱牙果然不愧是智勇双全。”沈昊哲说得平静,何敬却听得心寒:
“如此说来,这援兵是不能来了?”说完不无忧虑又道“如果不来,那……以敌之众,若要强行攻城,仅城内数不足万的守军恐怕很难应付。”
“若是强行攻城倒不足为惧,征战之道要看天、地、人。如今我们占据地利,他们依仗人多,真要拼比起来,大家都没有十成胜算。”沈昊哲沉思道。“赫连昱牙计谋百出,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用这么下乘的方法,就怕他另有奇袭。”
“既然是天、地、人……”苍岚伸手,让强劲的南风拂过手心“那天时又如何?”
“时值深秋,风高物燥,王爷的意思是……”何敬思索片刻,豁然道“他们会用火攻?!”
“霄城城高,若是我攻城不如借这强劲的南风纵出火种,火攻也算是借天时。”苍岚终于回头看了何敬一眼“不过到底会在何时进攻才是关键。”
跟上城墙的唐拓一直愣愣看着几人说话,听到这里,略一犹豫,接口到:“恕草民斗胆……据草民观得天象……今夜子时,西南风会狂起突骤。”
沈昊哲微顿,看向原处的浮云半晌:“这天象确像会起狂风,”看着唐拓又道,“先生所学真是广博,这风,就算长居漠南的人也很少能预测得出。”
“草民研习天象,略有所得……不过都是些无用之术。”唐拓呐呐道。
“这世上又怎会有无用之术?只是看用在什么地方。”苍岚三言两语说得唐拓深有知遇之感,还说不出话,听得何敬忧心忡忡把话又带到正事上来:
“如此一来,我军援军不能到,敌军又有火计攻城该如何抵挡才是?”这种时候,这两上将还有心情谈论其他……
“也不能肯定对方就会用此计。”苍岚笑笑,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就算如此……也要以防万一……”
“那你说说该怎么防好?”有意要看看何敬能耐,苍岚淡淡道。
“……末将以为立刻让城中干燥易燃之物移走掩埋或用水浇湿,再贮水以备,城中多是土石结构,应该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防范未然是一定要的,但最多能自保,终不是破敌之法。”
“那……”何敬听了苍岚这话,深以为然,焦灼万分望向沈昊哲,却见他沉稳依旧:
“王爷既然预料到敌军有此图谋,那必有办法应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