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眸已半夏
下午到家的时候,少年罕见的没有在厨房和院子里忙活。
黎锦放下背篓,去了卧室才发现,少年坐在床上,正给他做夹袄。
还没拿针开始缝,而是比对着布料和棉花的用量。
外面一层布料用的是买来的棉布,而里面的夹层就直接用粗布。剩下的布料,正好可以给小包子做一个内外都用棉布缝制的棉衣。
小孩子皮肤细嫩,再加上又是哥儿,自然得精细着养。
黎锦净了手,换了一身干净的外袍,坐在床边,少年对他抿唇一笑,继续手上的活儿。
黎锦的手带着凉意,伸进被窝,准确找到少年衣摆处,从下探上去。
秦慕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睫飞快的眨几下,像纤巧的蝶翼,脆弱又美的惊人。
他小声说:“阿锦,我一会儿还要做饭。”
但却也没敢阻止黎锦的动作。
黎锦的手找到少年的腰,贴上去,不轻不重的给他按着。
他早上就看到少年不自觉地揉腰,这会儿也只是想给少年按一下,缓解他的酸痛。
毕竟,如果少年今儿腰不疼腿不酸,大概不会选择坐在床上。
秦慕文被黎锦这么按着,刚开始还有些紧绷,后来发现真的很舒服,而且阿锦的手也没有乱来。
他耳朵尖尖都红了,刚刚他还以为……
幸好黎锦没在意他之前的那句话,要不然他真的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黎锦见他舒服的手上动作都停了,索性让他趴下来,说:“还有哪儿疼?”
秦慕文又指了另一侧的腰,黎锦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少年已经舒服到眼睛都要眯起来。
黎锦觉得这样的秦慕文像一只乖巧的萨摩耶,又软又白,真的让人很想去欺负一下。
不过他现在确实没有欺负的念头,给他拉了拉被子,说:“困了就睡一会儿,我去练字。”
秦慕文的确很困,他一边嘟囔说:“我要做衣服。”一边就睡着了,惹得黎锦哭笑不得。
但黎锦也知道,今儿少年本来就起得早,这会儿也确实累了。
黎锦练完字,又联系了一会儿作画的基本功。
等到太阳渐渐西斜的时候,屋外也传来村里汉子们的口哨声和说话的声音。
黎锦去李大壮家里借了杵舀,用这个捣碎山楂和药材就很方便。
家里那个捣蒜的坛子虽然重,但还是太小,得一点点的研磨。而杵舀用起来就轻松许多。
李大壮说:“今儿早上我跟柱子去镇上卖柴,茶楼里先生都在念你写的诗呢!”
黎锦笑道:“不过是灵感突来之作。”
“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写诗,但我知道,能被这么人念,就证明你写得好!
这杵舀我家暂时也用不上,你先拿着用,什么时候不用了再还回来就成。”
“多谢大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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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没有再次欺负秦慕文,他家夫郎每天要忙的事情一点也不比他轻松。
黎锦也舍不得让人腰酸背痛的收拾家务。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今日我会晚点回来,你饿了记得先吃饭,知道吗?”
秦慕文点点头:“阿锦也不要太累。”
“关心我?”
“嗯!”
黎锦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一番,笑道:“我走了。”
只留着秦慕文站在原地,心想,告别吻从额头降落到了嘴唇……么?
今日是茶楼先生念周围读书人重阳诗作的最后一天,至于能被镇子上的人记住什么诗作,就不是说书先生能决策的了。
但很显然,今年重阳诗作里脱颖而出的,就是黎锦那一首田园诗。
写出了绝大部分庄家汉的日常生活,而且最后也没有刻意的升华主旨,反而让人越咀嚼越有味。
下学后,黎锦在茶楼点了一壶茶水,等待黄一龄的到来。
店小二认出他就是杏林堂的黎大夫,说什么都不肯收钱,反而还给把他带到了一个靠窗的地方。
“我们掌柜的要是知道我敢收您的茶水费,肯定要扣我工钱。”
茶楼不收杏林堂大夫的钱,这已经算是一个规矩,虽然黎锦现在不在杏林堂坐诊了,但此前给说书先生开过一些润喉的汤药,还有情面在。
黎锦说:“多谢了。”
黄一龄到来的时候,带着宣纸和笔墨,手里还拿着一包黎锦看着颇为眼熟的东西。
他见黎锦多看了几眼这个包裹,本着想跟黎锦深交的想法,主动解释到:“这个是杏林堂新出的消食丸。
昨儿黄先生食欲不好,吴大夫推荐这个药,我就买了几枚。
结果效果很好,我今儿赶紧去又买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黎锦:???深藏功与名。
第60章
黄一龄年纪小,带着一点自来熟的性子。
他把自己沉甸甸的油脂包放下,说:“昨儿吴大夫给我推荐药丸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拒绝的。
幸好当时我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一些杂书,上面就写了京城大药堂的大夫为了患者携带方便,炼出药丸来直接服用。
药效并不比汤药差劲,而且还不用劳神去煎药。”
黎锦微微颔首,他现在接触到的人事太少,镇上也没有供自由的书肆。
因此,他到现在了解到的仅仅是一隅的风土人情。
虽然黄一龄这也都是道听途说,但至少也有点根据,黎锦听的很仔细。
黄一龄见黎锦面色认真,说的愈发起劲:“这药丸是按照两枚一份起卖,原本四文一份。昨儿我买了两份,也就是一天的量,吴大夫还给我饶了一文。”
黎锦见他十分激动,内心十分无辜的想,大兄弟,这药丸本来一枚一文钱,就是因为吴大夫头脑精明,硬生生给涨了一倍的价格。
“黎兄,要是你去买,吴大夫肯定给你饶的钱更多!”
黎锦笑了笑,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他说:“我带了几张自己做的画来,还请黄兄指点。”
黄一龄也发现自己说得太过,都快像门口拉拢客人的店小二了。
他摸摸鼻子,拿起黎锦的画。
黄一龄到底学画学了近十年,一眼就看出黎锦只是个初学者,他腼腆的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茶水,给黎锦说:“我们从细节往大了说,首先,这里着墨不均……”
黄一龄说完后,自己重新铺了一张纸,给黎锦演示起来。
果然,到了真正的行家手上,这笔杆子就变得十分灵活,此前黎锦练了好半天的笔法,黄一龄随便就使了出来。
他自己画完后,说:“如果黎兄不嫌弃,大可尝试一番,我会给你纠正笔法。”
黎锦求之不得。
他们这里靠窗,采光好,周围人也少,两人这么一来一往,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黎锦感觉自己从书本上看到的很多晦涩的内容都得到了解释,他对黄一龄的称呼也从黄兄变成了‘一龄’。
虽然陈西然之前说书画一途,看书就足够了,但旁边有个人指导,无异于事半功倍。
黎锦一开始也就放低了态度,请黄一龄指教。
黄一龄笑说:“阿锦对书画的理论知识倒是了解的很多,也省得我多费口舌。
这些笔法问题只要回去多练习,用不了多久,阿锦就可以画出自己想画的事物。”
黎锦说:“多谢一龄。”
黄一龄又跟黎锦讨论了一些作诗方面的窍门,黎锦也把自己做出田园诗的灵感和契机一点都不藏私的讲给了他。
甚至他还另外写了自己那首耗费了很大精力,堆砌辞藻,但却被宋先生圈出很多修改地方的诗。
当然,这首诗黎锦也全都按照宋先生的要求修改了。
黄一龄看到后瞪大眼睛,赞不绝口:“原以为斗诗大会那首咏菊地诗已经是阿锦巅峰,后来又听到田园诗,如今再看这种律诗,每一首都让我无比惊艳。”
黎锦谦虚道:“一龄谬赞了。”
说完,他又说了作这首律诗的经历,黄一龄忍俊不禁,两人之间的感情很快就被拉近了。
最后黎锦主动掏腰包,请黄一龄去百食坊吃了饭,自己又买了两斤糖块,这才朝村里走去。
黄一龄回到家后,先把买来的八枚药丸呈给黄先生。
然后又把自己遇到黎锦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上次他就给黄先生说了,黎锦其实就是杏林堂那个小神医。
黄一龄说:“先生,等下次阿锦沐修,我请他来给您诊脉。”
黄秀才道:“你有心了。黎锦那首田园诗我也看了,做得很好,昨儿我还跟宋秀才通了气,得知那首诗完完全全出自黎锦之手,他没有动过一字一句。”
黄秀才捋了捋胡须:“黎锦此人年纪十八,明年参加童生试也才十九,如果他八股文写的不错,那案首很有可能就是他。
你跟他交好,也多学学人家的勤勉,别整天光知道画画。”
黄一龄苦着脸答应了。他也没有光知道画画,其实画画也算减压的方式之一。
尚在村子里的父母对他寄予厚望,大哥每次来镇上必定给他带母亲做的新衣服或者手帕,偶尔还有专门给他炖的排骨。
虽然家人不说,但黄一龄知道,全家人都希望自己这次可以高中。
未及弱冠的秀才,在这个偏僻的镇子上那就是天才一般的存在!
可黄一龄也知道自己的实力,许子帆和周祺两个人也各有千秋,他们第一回 都没中,自己……真的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