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後来者
“女儿,今晚就咱们父女两个,又事关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咱们父女就不要绕弯子了,敞开天窗说明话,你也别害羞,免得爹误解你的意思,耽误了你。”
过了好久,小荷才轻声道:“爹你说吧,小荷绝不会口是心非。”
老班主这才道:“女儿,每到一个地方去那些富贵人家府上我从不叫你去唱戏而都让小圆上台,你可知爹是什么意思?”
小荷答道:“爹是怕那些老爷看上女儿。”
“你可怨恨爹阻挡你幸福,毕竟要是被那些老爷看中留在他们府上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小荷忙摇头:“我怎么会那样想,女儿这样的出身,留下又能得好吗?还不如跟着爹爹跑戏。更何况小圆那个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女儿也是看见的,不是没有老爷看上她,可最后又怎么样了,不过留着住了几日又给送回来了。”
“你能想的通透就好,就不枉费爹的一番苦心。”老班主道:“爹今日忽然跟你说这个想必你心里已经有数了。要是只为了来周家演这么场戏,爹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带着整个戏班子从南到北的不辞辛苦赶来,那么几个唱戏钱,在哪里都能赚来。爹真正奔着周家来得是周家的老爷。”
小荷其实早就猜到了,不止她甚至整个戏班子私下都猜到了,他们曾议论过,这大约应该是小荷最后一出戏。尽管老班主一直对外讲,来这边只是为了赚钱。
“周老爷别看他气度非凡,沉稳镇定,做生意手段非常,名扬千里,其实他今年才二十三岁,也算英雄出‘少年’,年纪上和你正相配。最让我心动的是,我听那两个南方老爷讲,周老爷对夫郎特别好,温柔备至,柔情似水,是一个难得的好当家。爹不求别的,只求你日后能被夫家这样宠着。今日到了这里发现周府并不奢侈豪华,也没多少下人,和那两个老爷说得他有泼天富贵差了太多,简直可以称得上云泥之别,但对家里夫郎好这一点却是千真万确。”
“其实今日周府这个状况反而更加让我放心,要是真有金山银山我倒是不敢将你留下,还要考虑考虑。现下看他家不过就是一般富户家里有几个小钱,请得起两个婆子伺候,算不得大富大贵,也不算穷才让人放心。这样的人家养不起那么的女人,充其量也就一两个罢了。而这个周老爷的正室又是个双儿,我听说成亲几年了也生不出孩子,想来是不能生了,你要是嫁进去即便做了妾,只要能生个儿子就有了依靠,就算在这周家站稳了脚跟。可即便生了儿子咱们也不能算计周夫郎,做人要有良心,以后好好养他晚年,衣食无忧就是了。便是日后周老爷再赚了点钱,大不了再纳房小妾,可依着他对枕边人的温柔,你们谁也不会苦了。如此女儿你也算是有了着落,爹的心头巨石也就落了地。”
小荷早就泪流满面,一切的一切她爹都是为了她。
小荷哭着道:“爹你放心,日后我也不会再让你四处奔波了,我会把周家给我的月例省下来给你养戏班子。如果我要是第一胎就能生出小子,我就求老爷在村里给你盖房子,到时候戏班子里的人就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老班主却摇头道:“不可,士农工商,要说商贾在末流,咱们戏子便是下九流。有我这样的岳家只会让周老爷面上无光,你要是再日日贴补我这个无底洞,终有一日会给周老爷厌弃了。”
“那……爹你要怎么办?”
老班主温柔的擦干女儿的眼泪,笑道:“你好爹这辈子都知足了,爹以后就带着班子好好唱戏,要是能捧个角,唱出些名堂来,爹就圆满了。要是唱不出来,就和你娘一样,死在哪里埋哪里,前尘往事俱往矣!”
“爹!”小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女儿这辈子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乖女儿,以后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要把老爷和你的孩子照顾好,那才是你的生活。不要总想些爹,爹一辈子都是这么跑来跑去的,没什么不好的。”
一时间父女两个都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哭了好久,哭声才渐渐止歇。
老班主道:“明日,我安排一场戏,你不必浓妆艳抹,就清清爽爽地上台唱,记着好好唱,不用刻意去表现什么。以你的样貌又是个女人,比他的正室夫郎漂亮太多,周老爷绝对会被你吸引的。”
周景给沈墨换了条巾子,又用两个剥了壳的鸡蛋在沈墨眼上轻轻滚动。
“那个是老班主骗人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要是耍可怜,你夫君我瞬息就能给你编出几百个一个比一个凄惨的身世。”
沈墨道:“景哥,我就是听了故事触动心底感动罢了。不管这个故事是真是假,与我都无关了。有一个陈慧慧我就得了教训,不会再乱好心了。”
陈慧慧真的让沈墨胆战心惊,这是他发现的早,要是发现的晚,好好的一个孩子说不得被陈慧慧弄成什么样子,很有可能心理就阴暗了。
然而老班主的故事还是入了沈墨的心,半夜里沈墨突然就在梦中哭起来,嘴里念叨着什么可怜,讨公道的话。周景知道他这是梦魇了,也不叫醒他,反而轻声哄了几句,把人渐渐哄得重又睡下。然而周景却并没有接着睡,反而起身穿上棉袍,他准备去巡夜。自从戏班子住进周家后,周景夜里都不会熟得太熟,醒来不管什么时辰都要出去巡视一圈。
窗外天色已大黑,月上柳梢头,因为是冬日也不闻得虫鸟蝉鸣,只有死一般的万籁俱寂。脚踏在两个婆子清扫干净的路面上,悄无声息。
周景起身先是将后院各屋推门仔仔细细巡视一遍,之后又提着灯笼绕着院子看了一圈。最后才向前面作坊走去。寝房他不会查看,厨房也不会,主要是工人干活的厂房。
他刚来到最后一件厂房,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响动。周景四处忘了忘,不见放风的人,吹灭了手里的灯笼,摸起墙角杵着的一根长木棍,轻声来到窗下。
将窗纸抠破,借着月光,周景看清作坊里月光照耀的地方,坐着一大一小两人。地面上摆着几个破碗,看不清碗里的东西。那个孩子举着碗抵在男人眼下。
“小宝吃吧,大伯不饿,大伯那会跟着班子里吃得饱饱撑撑了。”
小宝虽然不会说话,但该懂的事他一点不懂的比别人少。周老爷家婆子是送了两大盘子肉菜过来,可是他和他大伯的身份根本不够格吃。那些好东西是要先紧着戏班子里的台柱子的。
小宝不肯吃了,放下筷子,背对着男人。男人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心里窝心的很,一把抱起小孩子哄道:“好,你吃两口大伯吃一口,好不好?”
小孩子这才一口咬掉男人夹给他的大块肉,笑眯了眼睛。然后也给他大伯夹了一口。
看了一会,周景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想来这个小孩子应该就是今天白日里台上演戏的那个孩子,他把老班主故事中小童的凄惨演得淋漓尽致,得了不少同情,想来现在吃的应该就是村里那些妇人未出阁的姑娘们塞给他的,估计交了一半出去,偷留下一半,不敢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吃,才偷偷摸摸半夜溜出来吃。
只是偷吃口吃食而已,周景不会为难他们,他打算扭身悄悄走了,就当不知道。
却没想到就转身的功夫,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他自己甚至都没在意,可屋里的男人却目光倏然转了过来,眼里满是狠戾,不见了刚刚对小男孩的柔情。只见他三两步的功夫就来到窗边,一把掀开窗户,伸手就将窗外猫着腰要溜走的男人给薅了进来。
周景是猝不及防才被男人得手,翻进窗里就反应过来,回身就接住男人当空劈下的厉掌。霎时两个男人战做一团。
周景是会些功夫的,到了他前世那种身份出去虽有保镖跟随,但敌人太多,到底不放心,跟着专人练过,不过说以一敌十,但在这种乡下农村揍翻五六个汉子没问题。
来到这里没了前世那样大的危机,周景手上功夫都惫懒了,有些不通,可打着打着慢慢就找回了感觉,二三十招后险胜,把男人擒住捏在了地上。
那个小孩子一看他大伯被歹人捉住,疯了似的举起盘子就奔着周景头上砸来,周景为了不伤害小孩子不得不放了男人,旋身起来。
男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冲过来的小男孩,搂在怀里。他已经发现出男人没有恶意,否则他侄子冲过来时他就不会放了他,而是一脚把小孩儿踹飞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夜闯周府?”男人压低声音问他。
周景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月光下。
“夜闯谈不上,毕竟我是在自己家里。”
“周老爷?”男人白日里听见过周景和老班主讲话,记得他的声音,因此一下便认出来了。
这回轮到周景吃惊了,“你耳力不错,手上功夫也不错,你是练家子,为什么混在戏班子?”
男人慢慢转过左脸,周景看见他左脸上被刺了字,光线太暗,具体是什么字看不清。
周景心下一凛,老班主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第二日清晨起来,沈墨看见周景扔在地上的棉袍一身狼藉,满是菜污。
他愣了下道:“你昨天夜里饿了,去厨房找饭不小心打翻了菜盘,可为什么没洒在袍摆都洒在上半身了?”
破天荒周景没早起过沈墨,他趴在床上指指自己的肩膀,“你过来看看,你夫君给坏人打了,后背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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