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卷
图巴巴确实是在帮着毛不辣说话。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无论图巴巴用什么身份帮着毛不辣说话——是《远方》的合伙人或是联邦精神之魂图维维的孙子——都挡不住发酵起来的舆论。
星网上各种舆论的声音都有,人们在真相来临之前是不可能消停的了的。
【假的吧?这视频做的还挺真!一个小型舰队能在无支援的状态下从包围中活下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压根不存在包围!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联邦骗局!】
【和帝国几千年的战争都打过来了, 为什么还是有人不知道, 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世界上是没有英雄的!只会有阴谋!】
【这怕不是帝国以小博大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停止舆论发酵,否则正对了帝国的胃口!】
而舆论发酵了出去,就不会轻易在没有真相时候便停下来。
和桑小文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雁北, 也自然是看见了这些消息。
雁北还在空间站当值,看见了光脑上爆发出来的消息之后,听着周遭同伴们各种各样的猜测,心脏猛烈的跳动着。
他早已经不是因为父亲的一声调侃,便把头埋进被子里,羞于见到面前的小姑娘的北北了。
军队磨练了他。
也教会了他很多,至少他现在明白,当事情即便带着许多不可能出现的时候,或许那就是真相。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挽救舰队并俘获反叛者!你到底是谁?!】
【是阴谋还是陷阱!猜测……】
一篇一篇的各种各样的言论看下去,雁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日放学回来就托着腮坐在窗前看着窗台上的花,等着那个一样是突然出现的小姑娘。
时间过去,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但是一直没有改变的就是她的神秘。
或许现在……是距离真相最接近的时候。
雁北望着空间站外的无边星辰,在心中这么想到。
只停留在人们毫无证据的胡乱猜测的时候,显然是不够的。
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是图维维。
【我希望现在随意的在星网上发表言论的大家能够明白的一点就是,如果这位毛先生并没有出现,那么我们这一整个舰队会面临着什么样子的情况。
我们会被迫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我们不得已要成为他们的俘虏,联邦的尊严会被踩在脚下。】
所有人都知道图维维说的是正确的。
图维维和桑温隐瞒下了庄周身份的事情,因为庄周的身份还需要留着钓大鱼,等着看到底他们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就是为了找到庄周是为了什么。
但是即便是桑温隐瞒了庄周的身份,只是桑温的身份和图维维的身份,就已经足够用了。
桑温,笔名“打死不喝营养剂”,第一届联邦官方短篇小说大赛的冠军,《远方》杂志的承接者和主办人,童话式写作的奠基人。
图维维,联邦的精神之魂,是战争时期将所有的人从血统论的绝望中解脱出来,是再次给了人民希望,是给予人们精神力量,促使战争提前结束的伟大文人。
只是这两位的身份,如果他们二人被俘虏被威胁,后续联邦所要面临的问题又何尝不是更大的死局?后续怎么像联邦群众交代?怎么才能保住了联邦的权威的同时不做妥协的将他们一整个舰队救回来?
【毛先生的出现将这一些阴谋抹杀,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的英雄。又何尝不是联邦的救命恩人,联邦的英雄?!】
图维维的这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图维维的,是越来越多的被救者的发声。
桑温料到了这一切的事情发展状况,看着现在已经发展到舰队上的随行人员站出来发声。
他们感激毛不辣挽救了舰队人员的生命和信仰,大部分的态度都是在表示无论毛不辣是怎样玄妙的身份,都给予尊重理解和感谢。
事情按着桑温的预想在发展,军队自然是像看见了什么新型武器一样盯上了这位毛先生。最激动的就是军队,没有人比军队更加清楚这种“闪现”一般的绝技是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胜利和减少流血牺牲,意味着数不尽的生命和希望。
而且这等爆炸性的消息席卷全宇宙的时候,有所想的不仅是桑温一人。
禾雍这边更是想破了头。
“家主……实在是抱歉……”
站在窗边的禾雍回过身来,看着光脑上各种言论,神色中是看不懂的复杂。
二十年过去,他没有任何的衰老。
做了延缓衰老的手术的话,的确可以保持容貌,但是禾雍不仅仅是没有衰老,他甚至是更加年轻了一些,面容中甚至带上了几分稚气,是少年时候的无畏感。
禾雍看着星网上的情况,半晌,开口一问:“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庄周是谁?”
属下赶紧开口:“抱歉家主……”
“没什么好抱歉的。”禾雍轻轻向后一靠,“在他身上搭进去了二十年的时间和数不尽的精力,现在又折损进去一支舰队,才正能说明人家不是好招惹的。”
禾雍拿起手边的一张纸,上下看了看,又抬起头:“你说……这次新闻发布会的真相会是什么?”
“属下不知道。”回答他的只有战战兢兢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话。
“是了,真相来临之前没有人知道。”
禾雍把手里的这张纸往远处一丢,喃喃一声:“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了。”
“似乎操盘者不再是我,而我已经成了局中人。成了什么?成了棋子。”
那属下一听这话,心里一惊,腿一软,直接就跪到了地上。
“家主这话……这话就是开玩笑了……您当初连帝国皇位的归属都可以左右,更何况现在……”
现在?现在怎么。
现在任凭之前付出了多少精力,联邦总长肯汀不还是在五角大楼的最顶层坐得好好的?
禾雍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真相。”
“也让大家看看,谁是局外人,谁又是棋子……”
时间马上就到了发布会的当天。
不能拖下去太久,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进行舆论发酵,不然时间推移下去,晕轮变成猜忌,反而是得不偿失。
这个道理桑温是很清楚明白的。
新闻发布会的当天,桑温起来得很早。
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是发布会的原因。
也是因为元沧进军队的手续已经办好了,现在证件全部送了过来。元沧可以换上军装,去开始没有桑温、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我下午走。”元沧不依,坐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往后移,躲避着,“你下午的发布会,至少等我去了发布会再走。”
桑温一个迈步,单膝跪在床上,身子向前一探去,抬手便拽住了元沧的手腕。
元沧低头垂着眼睛,使劲儿往后蹭,不发一言。
“你乖。”桑温撑着床,离元沧很近,没有用力,只是这么握着他的手腕。
道理元沧都明白。
他知道,桑温是想让他融入这个世界,让他真正成为一个“人”。
而不是依附着桑温的存在,不是只能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桑温身后,桑温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像一个背景板,像一个无所谓的过客。
元沧明白。
桑温想他出门去见到广阔星辰,去看万事万物的变化可爱,去战斗去征服,去做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依靠着谁的孩子。
道理全部都明白,可是抵不过一声——舍不得。
他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桑温的眼睛:“你说你只爱我的。那、那为什么不想要我永远在你身边,一秒钟都不离开呢?”
爱里面似乎永远掺杂着独占欲,但是占有欲永远不等同于爱。
当两个都自称是母亲的人带着孩子到法官面前争论的时候,法官说,你们一个人抓着孩子的一只胳膊,谁把孩子拽走,孩子就归谁。
真正的亲生母亲,是最开始先放手的那一个。
因为她舍不得孩子痛,舍不得孩子受伤。
因为她爱。
真正的爱,或许就是舍不得你在过度的占有欲中受伤,就是想给你一片真正的天空,去飞去闯。
桑温顿住所有的动作,停了一下,轻轻的将手按在了元沧的头上。
揉了揉,所有的话都未说出口,又似乎都已经说了出来。
元沧在他的摸头下沉默下来,慢吞吞的起身,站在地上。
“来。”
桑温示意元沧抬起胳膊,帮着元沧穿上军装外套。
他现在和元沧站得极近,只要一垂眸,就能看见元沧明显在颤抖的睫毛。
为元沧扣好扣子的时候,桑温的手指就停留在元沧的胸膛前方,就是在离着他的心脏极其近的地方。
似乎只要向前一点儿,就能取走他的心,也可以刺穿他的心脏。
元沧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唯独在这个时候,抬起手,按住了桑温的手。
他这么一按,正将本来虚虚的停在元沧胸膛前方的手,实实的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实实的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时候,元沧才抬起头来。
他死死的将桑温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就按在了离着自己的心脏最近的地方。
似乎在这一刹那,已经不仅仅将自己的爱情,而是将自己全部的生命都交给了桑温,全部都交给了桑温。无论桑温此时此刻要做些什么,他都会接受,都不会拒绝。
桑温在他的动作下怔住,看着他。
元沧一身的军装,早就已经是青年模样,再也不见了曾经少年时候的半分稚气,也不见了过去脸上过于浓厚的瑰丽精致。
他现在是那么清冷的一位军人。
“……怎么了?”
桑温温和的问,宽和平静的像对待着自己的孩子。
殊不知元沧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态度这种语气。
这种对着毛不辣的语气,这种对着饕餮的态度,这种对着桑小文桑小明,对着所有的崽都没有什么差别的温和亲近和喜欢。
元沧握紧了桑温的指尖,抬起了他的手,而后轻轻的吻了上去。正吻在他的指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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