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常念君
危云白仰头喝了一口。
他脖子修长,侧面看上去的弧度优美,喉结上下滚动,酒的香味好像在他喝的那瞬间猛然四散开来,乌力措看着他的喉结,顿时觉得口渴起来,酒瘾都被勾了上来,乌力措一声不吭,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危云白。
危云白放下皮囊,用衣袖擦擦嘴,轻咳几声,“好酒。”
巴吉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是能喝。”他流着口水想从危云白的手中夺过酒囊,乌力措却比他的动作还快。
漠北草原的王看了皮囊几秒,凑上去舔了一舔酒囊口,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危云白的眼睛闪了一闪。
“好酒!”乌力措将空酒囊一扔,回味无穷,“阿力郎这次酿的酒,比以往还要好上几分。”
他摘下哈赖的酒囊往下传,“继续吧。”
一圈过去,到巴吉的时候一袋酒正好喝的干干净净,危云白起身告辞。
乌力措看着他的背影,将扔在地上的酒囊捡起,粗糙的双手摸着囊口,笑了。
第2章 草原王(2)
北戎酒劲十足,危云白坐在帐内座椅上,支着头闭眼休息。
他的耳尖泛红,门帘被风吹起,夜晚草原的风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酒味,周围寂静无声,他眉目逐渐舒展。
乌力措从他营帐前经过,被风扬起的门帘缝隙若隐若现的透着危云白的身影。
他停在原地透过这缝隙往里看着,直到风停止吹拂,草原的王才缓步离开。
系统说道:“天命之子走了。”
危云白应了一声鼻音。
他和系统所图非小,要的是世界的本源力量,系统只能让他穿越时空,而危云白一旦做出改变世界走向的事情,就会被天道所驱赶。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变成天命之子,从根源处享受世界的力量。
乌力措不能动,动了就会被天道发现。
因此也有了另外一个办法。
在有了“男主角”之后,世界还少了一个“女主角”,而危云白的目标,就是成为另外一个“主角”。
让天命之子对他的感情,可以让他成为“主角”的程度。
危云白半睁开眼,幽深的眼睛意味不明,他看着乌力措之前站立的位置,微微勾唇。
大昭公主嫁给单于,自然应该有盛大的仪式,可事实却是什么都没有,北戎人给了回答,迎娶阏氏的仪式将会与三天后一年一度的欢火节一起举办。
和怡松了口气。
她打心底恐惧和乌力措接触。
北戎以奶乳肉食为主,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有人起床挤奶。
阿力郎把奶桶放在一旁,蹲在地上拿着布擦拭母牛的乳部,他做的极其认真,在即将擦完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在干什么?”
犹如清晨初阳,又像滋润的露珠,带着好奇和疑问。
阿力郎的手停住了,是那个大昭人的声音。
他沉默了好长时间,身边的那个人索性学着他的样子一起蹲了下来,还试探的伸手摸了一把母牛。
深色的毛发衬的他手洁白而修长,阿力郎嗓子沙哑,“我在挤奶。”
危云白笑了一下,“我叫危云白。”
阿力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给母牛擦着乳.房,他的手法娴熟,擦完后简单的给母牛进行按摩,既不同危云白说话,也不赶他走。
危云白轻轻抚摸母牛的脊背,这是一只非常温顺的牛,被主人照顾的很好。
阿力郎余光瞥到他脸上惬意的神情,冷不丁的开口,“阿力郎。”
大昭人了然,“原来你就是阿力郎。”
阿力郎的口音有些奇怪,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孤僻的性格,更加不喜欢与人交谈,他点点头,拿过奶桶开始挤奶。
他的双手宽大厚重,挤着牛奶的动作干净利落,只有阿力郎知道自己有多么不习惯。
他平常挤奶的位置,是大昭人站的位置。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太阳升起,金黄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草原,驾着马跑了一圈的乌力措回来就看到了这幅景象。
草原王审视的看着这两个人。
随即驾马疾驰奔去。
即将要到族人聚集处,乌力措非但没有减缓速度,反而驾着马加快了速度。
马蹄声一声声逼近,母牛被惊的踢翻了奶桶,危云白转身看去,高大结实的草原马已经奔到了他的面前,马蹄高高扬起。
乌力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里狠狠攥紧缰绳。
这是北戎马,身躯壮硕,野性难服,这扬起的一蹄子下去,轻易踏死一个人。
危云白仰头看着乌力措和他的马。
他的眉目沐浴在阳光之中,眼底闪着点点暖光。
乌力措控住了马,他翻身下来,带着汗味走到危云白与阿力郎面前,他胸前的衣衫凌乱,露出的小半个胸膛还在散着热气,“阿力郎,你上次酿的酒还有剩的吗?”
阿力郎摇摇头,嘶哑回答,“没有了。”
乌力措随意与他交谈了几句,才看向危云白,“你们看上去相处的很好。”
他五官深邃,长了副不好招惹的样子,眼睛却黑的深沉,像是藏着数不尽的鲜血。
阿力郎低着头盯着脚底下刚刚挤出来的半桶奶逐渐被草地吸收。
危云白坦荡点头,“是。”
他穿着的还是大昭的衣服,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晃荡,在不经意间就会露出对乌力措来说堪称瘦弱的手腕。
乌力措额前的卷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他从马背上拽下一个皮囊扔给危云白,“你的了。”
皮囊里有水晃荡的声音,危云白心中好笑,他也就真真实实地笑了起来,“单于,我看上去很渴吗?”
大昭人胆子很大,乌力措咧开笑,“喝一口。”
危云白尝了一口,味甘带酸,还有些奶味及淡淡的酒香,“是奶?”
阿力郎浑身一抖。
乌力措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跨上马,对着危云白说道:“强身健体的小玩意,拿着吧。”
他转身驾马而去,危云白又喝了一口这不知名的东西,味道很好。
阿力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皮囊,沉默的捡起奶桶,将母牛唤到身前安抚。
他知道单于给的是什么了。
那是马奶。
对北戎人来说,马奶象征着纯洁高贵,第一口尤为重要,单于却将整囊马奶都给了大昭人。
阿力郎安抚好母牛,继续挤着奶。
危云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力郎,我要跟着公主在漠北长待,”他走了过来,脚步声被青草吸去,阿力郎分了一半的心神放在了他的身上,“我想向你学习一些东西,比如挤奶,比如在草原中生活,比如北戎语。”
危云白的目光在远方山峦上划过,他放柔了声音,用着最让人卸掉心防的样子,“可以吗?”
阿力郎顿了顿,他停下动作看向危云白,大昭人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展开一个笑。
“……可以。”
这两日的天气极好,北戎人有狩猎的习惯,临近中午,北戎的勇士们已经备好了马匹,只等乌力措的一声令下。
给人无尽压力的单于要带着人出去狩猎,和怡公主松了口气,自从进入北戎的地盘,她就没出过营帐一步。
和怡走到窗边,无数身形健壮的勇士背着弓箭和匕首,已经准备好了出发。
她屏着呼吸后退一步,生怕自己被这些狼一样的人注意到。
侍女走到她的身旁,“啊,公主,云白过来了。”
危云白的父亲是武职京官,二等侍卫及副护兵参将,不是可有可无的官职,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把自己的儿子派到公主身边做一个远随漠北的小小侍卫。
但无论是公主还是公主身边的人,一路走来,都对危云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信任和依赖。
和怡闻言连忙朝侍女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穿着一身大昭服饰的危云白正款款向着这边走来,他的身旁是数位身高马大的北戎勇士,他不比这些人长的高大凶猛,反而衬的他格外显眼。
巴吉只是随意往后一看,“那不是那个大昭人?”
哈赖,“是他,他是想去大昭公主的营帐?”
乌力措跟着转过了头,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危云白走了几步路,把他行走间衣衫扬起的弧度看得清清楚楚。
大昭公主,危云白。
巴吉捅捅哈赖,让他看单于的脸色,小声道:“大王的脸色真是难看,他是不是看不惯大昭那小子?”
哈赖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乌力措已经冷哼了一声,吓得巴吉连忙乖乖坐好,连同身下的马一动也不动。
“哈赖,”乌力措扭回头,驾着马缓缓往前跨步,“把大昭的男人带上,既然进了我北戎,自然要知道我北戎的规矩。”
大昭的男人多了去了,可哈赖知道乌力措的意思,他招手喊来一个人,指一指危云白,“看到那个长的比娘们还好看的男人了吗,把他给带上,再随便带几个人就行了,去吧。”
他觉得哈吉说的至少对了一部分,不管大王讨不讨厌这小子,至少都记住了有这么一个人。
送亲队伍中的大部分人将在和怡公主正式成为单于的阏氏后回京,他们恨不得缩在北戎的地缝之中,化成草原上最普通渺小的青草,好躲避同任何一个凶巴巴的当地人接触。
乌力措的命令一传下去,却没人敢不听话。
长龙般的队伍整齐划一的飞速掠过营帐,大昭人勉强跟了上去,北戎马野性十足,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甩到身下,事关身家性命,没有一个人敢大着胆子狂奔跟上队伍。
危云白就在队伍末尾之中。
他怡然自得的驾着马匹,手里松松的握着缰绳,身下骑着的好似不是野性难驯出名的草原马儿,而是一只温顺乖巧的羊。
乌力措迎风顶在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