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jia
姜疏朗脸上严肃正经,心里却都快要崩溃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得那么糟糕,满脑子都是不正经的动手动脚。
有时候,姜疏朗甚至都自暴自弃的想着干脆直接告白算了,以免自己继续堕落,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但当他对上曲学斌那双干净剔透、平静清淡的眼睛,却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冲动一扫而空。
曲学斌并不喜欢自己,这一认知在姜疏朗的心态改变后,便凸显的越发清晰。
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后,姜疏朗在面对曲学斌时的感觉便从舒适自然变为悸动甜蜜,时不时因为自己脑中的幻想脸红心跳。但是曲学斌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哪怕姜疏朗暗搓搓做一些超越友谊的撩拨举动,也只会引来他诧异的一眼,又很快撇到脑后,留不下半点涟漪。
姜疏朗感觉曲学斌就像是一汪深潭,雁过不留影,船过水无痕。无论他怎么折腾,对方都待在那里,古井无波。
如果自己一时冲动倾诉了自己的感情,只会将对方推得更远,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姜疏朗的理智不断提醒他按捺隐忍、循序渐进,但是他的感情却又在拼命叫嚣——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曲学斌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他应该用那种暗含爱慕的目光专注凝视自己,应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离不弃,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将对方拥入怀中。
姜疏朗觉得,自己大概是得了妄想症,而且病症越来越严重。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姜疏朗每天所思所想都围着曲学斌打转,就连晚上都开始做梦了——当然,他的梦并不是带着颜色与冲动的梦,而且是有故事有人物、剧情还能连在一起的那种。
这个梦断断续续,最初还很模糊,一起床就仅剩下一点印象,但后来,哪怕姜疏朗醒来、睁开眼睛,却仍旧沉浸梦中,恍惚茫然。
姜疏朗觉得,除了妄想症外,他可能又要出现精神分裂的征兆了。
在梦中,他从小慢慢长大,小时候金娇玉贵,和现实中自己的出身经历并无太大差别,但长到十来岁的时候,却骤然从天堂落入泥沼。
家人入狱的入狱、自杀的自杀,亲戚翻脸,朋友反目,一时间,全世界的恶意都降临在他的身上。
所幸,这一段时光还处于梦境的模糊阶段,无论梦中如何痛苦挣扎、心灰意冷,梦醒后便都烟消云散,并未对姜疏朗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梦境开始逐渐清晰起来,是从他浑身滚烫、发着高烧、又渴又饿的昏倒街头开始。
那时梦中的自己当真满心绝望,已经起了放弃自己、不再挣扎求生的念头。但就在他有了轻生之意时,他被人捡回了家,从那时开始,他的生命中才重新有了光明。
救了他一命、重新给予他希望之人的面目,在梦中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看不分明,但两人之间相处的感觉却让姜疏朗格外的熟悉——竟与他和曲学斌相处之时如出一辙。
明明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姜疏朗却下意识将他与曲学斌重合在了一起,觉得那就是曲学斌,笃定那就是曲学斌。
那人尽心尽力照顾自己、教导自己,于姜疏朗而言,他是朋友,是父兄,是师长,姜疏朗尊敬他、崇拜他、依恋他。他们一起生活、一起生活,一起奋斗,一起发明些有趣的小东西,一起登台获奖。
在登台前,他帮对方整理系的并不规整的领带,四目相投之时,他从对方那漆黑漂亮的眼睛中看到了闪亮的、暗含情意的星光——那正是姜疏朗清醒时希望从曲学斌眼中看到、也妄想自己会看到的光彩。
当恍恍惚惚的从床上坐起来时,姜疏朗心如擂鼓。倘若不是今天他就要和曲学斌一起乘飞机飞往约国,姜疏朗当真恨不得立刻躺下来,继续做梦。
那个让他激动不已的眼神,绝对是一个两人间感情转变的高潮点,没想到梦境却在这里戛然而止,直让姜疏朗恨不得骂一声“断章狗”!
——不过,为什么这个重要的感情转折点,要放在“系领带”上呢?莫非是由于曲学斌曾经说过,自己为他系领带的样子,十分像是他曾经的心上人?而曲学斌第一次意识到喜欢对方,正是在对方为他系领带的时候?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对于这一番过往到底是有多么念念不忘、愤懑不甘啊,竟然仅凭潜意识的本能就在梦境中将这个场景移植了过来,然后将自己代入其中?
不过,虽然这样的代入的确有点爽啦,但爽完后再反过来重新品味一番,姜疏朗又有种酸涩不满,就好像是自己亲眼看到曲学斌和他暗恋之人亲亲我我一样,糟心、纠结。
——凭什么,在梦里,他和曲学斌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故事,反而要重现对方与另一个人的感情经历呢?
越想越觉得心中郁郁,直到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后,姜疏朗也依旧提不起精神。
看到他这番低落的模样,姜家人还以为姜疏朗终于有了一丝离家前的不舍,而姜夫人则直接将他搂入怀中,疼惜的亲吻他的额头。
满脑子都是那该死梦境的姜疏朗:“………………………………”
——突然觉得恋爱脑的自己有点不孝。
终于将注意力从自己梦境中转移,姜疏朗难得耐心温情的与家人互动一番,随后便带着行李和保镖,浩浩荡荡驶向国际机场。
在约定好的地点,曲父早已带着孟晖等在了那里,身边放着两个大旅行箱,至于曲夫人和曲莹莹,显然并不打算来为他送行——孟晖觉得,自从他将迪瓦纳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拿回来后,这对母女已经完全将他当成了争夺曲氏公司的竞争对手,原本因为他靠上姜家而稍稍缓和的关系瞬间充满敌意。
想必,在他出国求学的这段时间,这对母女会想方设法的将曲氏提前掌握在手中,以免如了曲父的愿,眼睁睁看他将曲氏拱手相送给一个私生子。
想到接下来几年大概会发生什么,孟晖将充满兴味又有点恶劣的目光投向一无所觉的曲父,假慈悲的为他点了根蜡。
完全没有感受到孟晖不怀好意的眼神,曲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姜家的一家四口上。
见姜老爷子都亲自来了,曲父大喜过望,连忙快步迎了上去,热情的开口寒暄。尽管他极力想要表现得不卑不亢,但姜家人见多识广、眼力极佳,依旧一眼便看出曲父隐藏的谄媚讨好。
知道孟晖一门心思打算脱离曲家,也了解曲父对待孟晖母子的种种,姜家人对于曲父并没有什么好感,面上笑容淡淡,礼貌却并不亲近。
所幸,对于姜家人的态度,曲父也没怎么失望。他一向风流浪荡,风评并不算好,跟姜家不是一路人,也不指望姜家“看在孟晖的面子上”爱屋及乌。至于跟姜家交好的责任,就要放在自家儿子肩上了。
曲父将话题扯到孟晖身上,总算引得姜家人多说了几句,开始彼此夸儿子的商业互吹。聊了没两句,另一辆车也在一行人面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家三口。
“雅妮也来啦?”姜母笑着打了声招呼,朝其中的少女招了招手。
乔雅妮抿唇浅笑,三两步来到姜母身边,然后乖乖巧巧的朝其他人打招呼。
跟在女儿身后,乔家夫妇相携着含笑走来。
看到乔雅妮,与孟晖并肩而立、正说着悄悄话的姜疏朗下意识皱眉,扭头去看孟晖的脸色,害怕他不高兴,又希望他能不高兴。
正对上姜疏朗尴尬忐忑的目光,孟晖露出一抹揶揄调侃的笑意,朝他挑了挑眉。
姜疏朗被看得气闷不已,不由得转向自己的母亲,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压迫:“妈妈?”
姜母听出自家儿子的不喜,干笑着解释:“疏朗啊,雅妮被赛思安音乐大学录取了,跟你们正好在同一个城市,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说完,看到自家儿子越发公式化的冷漠笑容,她又添上了一句,“当时我们谈起孩子上大学的事情,乔夫人说希望你们能一起走,我就应了。反正只是一件小事,我一忙起来,就忘了跟你说。”
说起这件事,姜母也有些郁闷。
乔雅妮的确是个不错的好女孩,虽然他们曾经想要让自家儿子跟她相处一下,看看合不合适,但在吃过一顿饭后,姜疏朗就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对乔雅妮不感兴趣,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姜父姜母觉得自家孩子还小,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更不想勉强儿子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既然姜疏朗不愿意,他们便也就歇了这个心思,并且将自己的态度婉转的告知了乔家人。
然而,乔家人就像是听不懂一样,依旧没有放弃这一打算,而乔雅妮报考赛思安音乐大学,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乔夫人在聚会上挑明想要让乔雅妮和姜疏朗一起去约国,这点小事,姜母不好当众拒绝、让乔夫人下不来台,但这种被逼迫的感觉,终究还是让姜母心中不快。她觉得,她有必要敲打一下乔家,以免对方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