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炮灰如何成为团宠 第70章

作者:顾青词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皇上重新归朝, 所有的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尽管接下来的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还像以前一样吗?皇上应该会心有芥蒂吧?

  谢元嘉归来后, 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当朝颁布了一个旨意。言明自己非是皇家血脉, 将会在余下的皇室宗亲中选出一位优秀的储君继承人,立为太子。而自己只代为处理朝政十年,待到将来的太子成年之际, 他主动退位,将大权重新还到谢氏子孙手中。

  此后,谢元嘉在位期间, 不开后宫,不娶妻妾, 不留子嗣。

  这一道旨意出来, 除了几个知情的老臣, 几乎所有人都大为震惊,他们原本以为皇上回来必定要处理了宸王一脉,没想到他竟只字未提。

  皇上宽容无私至此,他们这些臣子还能说什么,于是都纷纷跪下,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连叩三个首, 为谢元嘉的大义而折服。

  这就是后世史书中记载的, 大成王朝最传奇的一段历史, 他在位期间一共十五年,史称“代皇十五年”。

  正是因为谢元嘉在位的这十五年,休养生息勤政爱民开放良政收复边疆,将本来气数将尽的大成王朝从濒死的边缘救了回来,完成了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为大成再次进入下一个百年盛世打下了坚定地基础,被数代后人歌颂拥戴,也是所有君王心中的表率楷模。

  回到现在——

  听说谢元嘉回来了,秋阳第一个扑倒景盈宫,“臣妹就知道!臣妹就知道皇兄不会不要秋阳的!”

  “怎么又哭了?”谢元嘉好笑的给她擦眼泪,“朕走时你也是哭哭啼啼,回来也是梨花带雨,是不是这十多天,你在宫里就只顾着哭了?”

  秋阳有些羞窘,她这些日子确实老是哭,也不大肯吃饭,惹得尘儿和代柔姐姐着急,“臣妹本来就是爱哭。”

  “好了,朕都回来了。”谢元嘉再次见到秋阳,心中也是很想念的,他摸了摸秋阳发鬓上的宫花,轻声道:“皇兄以后也还是会离开,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你不用再害怕。”

  秋阳就像个依赖长辈的小鸟,她前些日子担惊受怕,整个皇宫没有主人在,偌大的后宫里,除了太妃们的寝宫还有些灯火,其余的宫殿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人气,安静的让人害怕,经常睡到半夜被惊醒。

  傅景鸿倚着门看着谢元嘉,“元嘉,你真的不后悔吗?”

  他那天是真的想带他走的,只要他一声肯定,他会真的放弃所有东西跟他去流浪,可是最后元嘉还是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他口中最讨厌的牢笼。

  “不后悔。”谢元嘉送走秋阳后,安静的同傅景鸿说话,再回宫,心境都不一样了,“人不要做后悔的事,决定了就是决定了。”

  “可你不是说想去看看大好河山?”傅景鸿认真看他。

  谢元嘉轻声笑道,“我现在也想去看啊,但是如果到时真的要打仗,我们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游览河山?真的会有桃花源给我们躲避吗?到时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我们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再说,我又没答应一辈子卖身给他们谢家。”谢元嘉故意卖萌眨眼逗傅景鸿,“不管最后选定的人是谁,等他成人也最多十几年。十几年后我也才三十几,正是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年纪,那时再去游玩,山河犹在岁月静好,想必我们会更开心。”

  傅景鸿一瞬不舍离的看着谢元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通透温柔的人呢?在他的心里,是不是不曾有过半分怨恨?

  “那我陪着你到那天。”傅景鸿郑重的说,“到那时,我也真正的把东西都交出去,一个人什么都不带,陪你天南地北的走。”

  “好呀。”谢元嘉高兴,“那我们就说定了。”

  谢元岚从那日被谢元嘉扫地出门,据说至今一直在昏迷和清醒中来回颠倒,再没能从床上下来,每天昏沉的时候比清醒的要多得多,偶尔醒来,也只能虚弱的问两句如今的情形如何,他身边也没什么人守着,孤独的一个人等死。

  王妃听说谢元嘉归朝,谢元岚又病重昏迷,她一个妇道人家看不懂朝堂变幻,但她知道什么是清算余孽,皇上听说是个仁慈的,或许不会如何,但摄政王一定不会放过她和丰宜,于是她趁着一个黑夜,什么都不要了,只带了些细软,携着还在沉睡的谢丰宜连夜出了京城,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又过了半月,天气越发冰冷,地上都开始结冰打滑,谢元嘉和傅景鸿守着火炉吃火锅,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今年的收成很好,大家又能过一个安稳年。

  听小太监说,宸王殿下要不行了,他特意派了人进宫来通传皇上,请求再见皇上一面。

  谢元嘉本不想去见,他们早已无话可说,可是谢元岚三番两次的请求,他也就去了,想看看他还能说什么。。

  “我以为,皇上不会再想见到我了。”谢元岚病得比他上次在傅景鸿书房里的更厉害,形容枯槁干瘦不成形,那些烈性的药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本来是不想的,但朕也想知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可说。”谢元嘉平静的看着他,无悲无喜。

  谢元岚枯瘦的仿佛一具干尸,浑身只有骨头一样干瘪,与他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都看不出是一个人。那么美丽的一个人,如今竟这般模样,谢元嘉有些唏嘘不忍的别开视线。

  谢元岚忍着身上的疼痛笑了笑,目光又转向谢元嘉,苍白着脸说道:“皇上,可还恨我吗?”

  他现在这副惨样,谢元嘉也不是来炫耀的,闻言他只是摇头:“也谈不上恨,只是觉得你可怜。”

  “如果你不是这么精于算计,如果你不是非要一意孤行,你本来还可以再活两年,就算最后也还是要死,起码死得有尊严。”

  谢元岚剧烈的咳了几声,吐出了几大口鲜血,他放声笑了几下,又喘息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教训的是,我是咎由自取。”

  谢元嘉静静地看着他,至今他都不懂谢元岚这样的人都在想些什么,“你怕死吗?”

  “如果你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你还会怕吗?”谢元岚反问道。

  谢元嘉想象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不会有人不怕死的,谢元岚只是已经绝望得麻木了而已。

  谢元岚眼中终于落下泪来,“我自以为绝顶聪明,从没考虑过别人的想法,到最后竟什么都没算计到,连丰宜也不见了。”

  他不后悔自己谋划的种种,却正像傅景鸿说的那样,他对谢元嘉问心有愧,死后大约也不能释怀,“其实我……”真的是想做个好哥哥的。

  后面的话谢元岚没有说出口,他这样的人,就算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信的,只会让人觉得他虚伪恶心。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说没有恨你,那便是没恨。当然,对你也没有别的什么感情”谢元嘉放轻声说,“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也是想把你当哥哥的。但是,既然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咱们就该分道扬镳,死生不复相见。”

  “再说严格说起来,你也并没有错。”谢元嘉轻声说,“这是你们家祖先打下来的江山,本来也就不该我这个外来者霸占,你捍卫家族利益是对的,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会这么选择。”

  “可惜,只是算漏了我。”

  谢元岚眼中落泪,他一把抓住谢元嘉的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握紧,“倘若有来生,我一定做个好哥哥。”

  他想起那天半夜,向初来到自己家里,冷着脸看他的样子。

  他说,我对王爷一片赤诚之心,是真心结交把你当做知己挚友,没想到王爷对臣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而已,如今还害了皇上,谢元岚,你有心没有?

  谢元岚记不清自己那天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向初留了一句好自为之,转头冲进了茫茫黑夜。

  临死前,谢元岚才明白,自己这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身边竟一个人都不剩了。

  距离过年还有半月有余的时候,京城飘下了第一场大雪,谢元岚在雪夜安静的离世,死后没有一句话,只说就当自己没有孩子存在过,丰宜如果当个平民活着也挺好的,再不入帝王之家。

  谢元嘉坐在窗前,看着白雪纷纷扬扬的往下落,想着谢元岚躺在棺材里应该挺凉的。那人穿白色特别美,就像是神仙一样,雪夜离去,倒也合了他的气质。

  谢元岚无疑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就连傅景鸿都说,如果他身体健康,那么他和傅景鸿之间迟早有一战,谁输谁赢都未可知,只可惜天妒英才。

  无论他怎么样,如今尘归尘土归土,谢元嘉不会去怨恨一个死去的人,他甚至都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待到以后选出合适的人选,他就跟着傅景鸿策马江湖,再不回来了。

第101章

  谢元岚的丧葬照着王爷的规制来操作, 几乎满朝的文武都去吊唁了, 因着本该操持一切的王妃已经跑路,整个府里的大小事宜只能由年迈行动不便的老太妃来, 倒也让人忍不住可怜。

  谢元岚这个人算尽一生, 对别人狠, 对自己更狠,就连他的婚姻都是在他的筹谋内,娶的王妃是他特意挑选的, 贫民寒门出身,既可以让其余兄弟们对他放松警惕,又可以方便他日后操控一切, 他对王妃到底有没有感情不好说,是以他落难, 王妃竟能狠心抛下他独自带着孩子奔走, 也许她本来也不喜欢这种生活。

  但他毕竟是丰宜的父亲, 无论他做了什么,他对丰宜无疑是很疼爱的,算尽一生也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挣一个未来。

  谢元嘉感慨万分。

  下午的时候,向初进宫来了,他也是来参加谢元岚的葬礼的,一脸颓废的给谢元嘉行礼。

  “爱卿怎么了?”谢元嘉看他眉宇间尽是落寞悲伤愧疚难堪, 不由得关切问道。

  向初抬眼不敢看他, 低声说道:“臣, 臣心中有亏, 不敢见皇上。”虽说是无心之失,但他的确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如果他能早点察觉到那老妇人的动向身份,也许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谢元嘉知道他心中所想,他本来就没在意这个事情,连谢元岚他都没怎么去怨恨,更加不会怪罪无辜的向初,“爱卿何出此言?这又不是你谋划的事,与你并无干系,莫要自责。”

  “皇上仁爱,竟不怪臣失职。”向初眼中隐隐有泪,“可臣却无脸再见皇上,臣此番前来,除了吊唁王爷,也是、也是想向皇上辞官。”

  “辞官!?”谢元嘉大吃一惊,“怎么还要走?朕不是说了,这事和你没关系吗?”

  “臣知道。”向初心情极度复杂,“臣自有幸入朝为官近六载,和王爷相识也算不短时日了,自问行事作风不偏不倚,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乌纱帽,只是到头来,臣竟还是和刚出家门的时候并无分别,看人辩物的本事丝毫没有长进。”

  他是真心地把谢元岚当朋友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的提拔之恩铭记在心,对他的才华品性也是真心仰慕,每当他忙到深夜的时候想起王爷,总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方才不辜负王爷的一番赏识。

  可是没想到,原来那些赏识鼓励都是假的。他到如今都不知道在谢元岚心中,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一个听话愚蠢的棋子?

  被朋友背叛过得滋味,谢元嘉当然尝过,如今看向初满眼的灰败颓丧,心中也知道他的感受,有心宽慰他几句:“其实爱卿大可不必这么伤心,这事真要细想起来,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向初抬眼看他。

  谢元嘉继续说道:“朕虽不清楚你跟皇兄具体是如何相处的,但以朕亲眼所见来看,皇兄对你未必就没有感情的。你们相识也不算短,互相之间的了解应该比朕清楚,你仔细想想,若是他真的只是想利用你,又何必总是鼓励支持你呢?一个棋子,必要的拉拢是有的,但也没必要付出那么多的心血。”

  “初时你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互相之间都不知身份底细,就算他再能算计,有通天的本事,难道那时起他就打算要利用你吗?”

  “说来说去,他只是对你隐瞒颇多,真要论起欺骗利用,其实朕觉得也谈不上。”

  向初有些恍惚,他想起那年荒山野岭,自己救下来的那个白衣青年,当时他抬眼看到自己时,眼中迸发的惊喜和获救的轻型,不是假的。

  也许皇上说得对,谢元岚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心,他对自己也许也曾经是像朋友的,只是自己这个人太傻,最终还是被他放在了棋盘上。

  向初都二十好几了,明知这是皇宫,面前的是皇上,但他还是忍不住执袖擦拭眼泪,掩饰自己内心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的情绪。

  “辞官这事,朕不同意。”谢元嘉假装没看到他哭怕他尴尬,“如今朝内外都还未完全稳固,谢元祺还没彻底清除,正是用人之际,爱卿又有治国之才,怎么能因为一点私事就灰心丧气,要弃朕而去呢?朕还打算多几年给你升官,到京中来大展宏图呢。”

  “皇兄赏识你,朕也赏识你呀。”

  向初擦干眼泪,从椅子上站起来跪下给谢元嘉磕了几个头:“臣一定肝脑涂地,不负皇上对臣的器重和赏识!”

  谢元嘉忙让他起来,向初也是个很神奇的人,在官场上待了这么久,却还是像个少年人一样保留了一颗对人对事的单纯赤子之心,很是难得了,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地保护起来。

  “臣想等王爷的棺木入土后再离开。”向初重新坐下后,对着谢元嘉说,“臣在他临去前深夜探望过他,说了一些很是过分的话,如今想来,王爷那时心里一定也不好过。”

  “若是能再来一次,臣必定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狠。”向初满目怅然,他那时内心愤怒失望之极,开口就对着病得起不来的谢元岚说尽了所有绝情的话,他那时脸上的哀求挽留道如今还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一定也很孤独吧。

  谢元嘉沉默不语,这世上的许多事本就是这样的,许多人你以为自己或许可能还会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却不知他们可能会在任何一个时刻生命戛然而止,头也不回的离去。而你留给他的,只有一些没能挽回的气话,阴差阳错,天人永隔。

  谢元岚的棺椁在灵堂里停留了七日,然后被下葬在了王爷的陵寝中,陪葬品都是按着王爷的标准来的,谢元嘉一点不含糊,虽然他是现代人,并不信什么死后下地也能享受荣华富贵这样的话,但他还是希望这样做,起码让谢元岚维持应有的体面。

  这事结束后,朝廷诸事也逐渐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紧接着,又是一年新年。

  这才一年的时光,谢元嘉感受到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去年大年初一,自己原本以为要一个人过了,没想到陆陆续续来了那么多人陪他,他那时还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可是没想到短短一年,宫里竟少了那么多人。

  倩碧走了,韩瑶也走了,谢元岚坟头的泥土还新鲜着,他的身边一下子就空旷下来。

  不过好在,总有新人换旧人,今年他可是有傅景鸿这个男朋友在身边的,妹妹和朋友们也都还在,几乎啥也不缺了。

  “这是压祟钱,秋阳要拿好了。”谢元嘉大方的掏出一个红色锦囊递给秋阳,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感叹,“秋阳又长了一岁。”

  秋阳乖巧的接过来,温柔一笑:“多谢皇兄。”

  谢元嘉笑了笑,想起还不知流落在哪里的谢丰宜,他过了年也八岁了,本来自己也想给他一分压祟钱,现在看来,以后也没机会了。

  “若是谢元岚早知道丰宜会这样消失不见流落在外,也不知他后不后悔那日的决定。”谢元嘉有些惆怅,他本来就很看好谢丰宜,他虽然才七八岁,但行事品性却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稳重柔和,又很聪明上进,本来也就是他想好的继承人。

  可谁知兜兜转转,竟演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连傅景鸿也点头说:“那小鬼倒不像谢元岚。”

  “谢元岚也不是天生就这样的。”谢元嘉叹气,“一个小孩今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取决于它的父母如何引导,谢元岚早年在宫中日子也不是很好过,走上歧路也不是他自己的责任,丰宜若是有人好好教导,今后必定能成为一个可堪大任的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