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帕望明月
之前他老婆要女儿嫁给六十多岁的刘富户做填房,他反对不得,最后只好帮着女儿逃跑。但心里也是紧张的,万一宋大郎回不来,或者他回来了,却又不要他闺女了,那可怎么好。
现在看见宋河与程二娘一同回来,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你还知道过来,你们宋家是怎么教孩子的,没过门呢就往家里领,欺负我老程没人还是怎么的?”程阿娘用力一抽,宋河也没刻意拦,就让她把手臂抽回去了。她一得了自由,立刻一扭身,又退了两步,一脚已经踏进了院子。
她那话说得大声,院里院外都听见了。
院外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这些到底是程家村的,这会儿肯定跟她一条战线,喷死这宋大郎。
谁知,一句话都没有。
那二三十人安静得像一堆石头。她回头看去,个个都转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开玩笑,刚才宋河教训人那样他们都看见了。连对远房长辈都不客气,他们这些人还是别触霉头的好。再说了,这程五郎家的婆娘可不是好相与的,这村里谁家跟她没点积怨。
程家阿娘眼看着就孤立无援了,她又去找那俩儿子,可刚才她骂男人时,儿子都躲开了,这会儿天晓得在哪里。
“程伯母,”宋河也走了出来,后头跟着程二娘和程五郎,“我与二娘订亲也有些年头了,今天来程家村,就是想跟二老商量下这成亲的事。”
“你们要成亲了?”程五郎一听,激动得很,“什么时候啊?”
“大约在下月十四。”程二娘道。
“我们还没同意,怎能这样草率。”程阿娘立刻道,“我闺女养这么大,你家才送来两石麦子就要娶走,哪那么便宜的事。”
宋大郎和程二娘初订亲时,她觉着宋大郎还算壮实,当时也确实没个像样的人提亲,便允了。宋寡妇送了一石麦子来作为彩礼,可成亲前,宋大郎便被征走当了兵。
她家离相河村远,但听来来往往的小贩说,宋家现在可发达了。前些日子还卖了好些今年刚收的谷子,他家的粟米地收成是别人家的五倍,那些可留种的谷子都被抢疯了,足足卖到四贯钱一石呢。
刘富户那的事算是吹了,良田拿不到,拿些上好的粟种也是好的。
这宋大郎着急娶她闺女,必得开口多要些。
程阿娘刚要开口再说,宋河却抢先接了茬:“那当然不能,原先我家困难,才委屈了二娘,这不给您又补了十石粟米来。”
十石粟米哇。
院外的村民面面相觑,只恨自己家里没有个与宋家儿郎情根深种的闺女。
一般来讲,一亩地能产一石粟米,十石可就是十亩地的产量了。这些年壮劳力稀罕,家家户户的地都种不满,遇上喜事能给个一石半石的粟米已经很好了,这一出手就是十石粟米,可真是豪气。
程阿娘一听,眼睛也亮了。
宋家运粮的板车就在院外,她快步过去,当着乡邻的面掀开上面盖的草帘。
“全都脱好壳了。”
“这分量可够足的,宋家实在厚道。”
上次拍卖粟种,宋菽也接受用普通粟米兑换,所以现在宋家堆了许许多多的粟米,分量远超过他们自家收的。这回来谈成亲的事,便带了十石过来。就算程家不厚道,为了程二娘的面子,这彩礼不能少。
乡邻一片赞叹,程家阿娘却傻了。
这脱了壳的粟米,是发不了芽,留不了种的。她想要的是宋家地里出的高产粟米种,哪是这种纯粹用来吃的货色?
程家阿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对这彩礼无比不满,却一句也说不着。
十石粟米,这换了任何一家农户都会乐得眉开眼笑得嫁女儿。可她想要的却不止这些,她本该有五亩良田,全被那不懂事的闺女给搅黄了。
锋利的目光射向程二娘,被宋河有意无意地挡了去。
“程家村离相河村太远,我也舍不得二娘成婚那日来回奔波。我们商量过了,借村长家的房一用,花轿从那里出发,所以今日来也是想问伯父的意思,到时可否去相河村小住两日,也好有长辈送二娘出嫁。”宋河说。
这事情他们思量了许久,如果让程二娘回家待嫁,于礼最合,却不知她那阿娘和兄弟又要给她什么委屈受,宋河是新郎官,又不能整日来陪着,实在不放心。
但如果从村长家走,这也不像个样子。
最后程二娘说不如将她阿耶接过去,至少还有个长辈在,而且她阿耶也是希望她能遂自己心意,嫁来宋家的。
“好好好,没问题,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得动。”程阿耶只要女儿嫁得开心,一百个愿意。这会儿女婿在,他也不惧老婆打他,答应得很是爽快。
“不用您老人家走,到时候我们来接您。”郭老大在一旁说,他今天带了兄弟来给宋河撑场面。
程阿娘想反驳,可她男人却已经满口答应,这一院子的壮汉让她没了勇气。刚才宋河挡她那一下,可一点没客气。
*
“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宋菽说,把今天份的番茄鸡蛋面给宋阿南。
宋阿南却不接。
他左右瞧瞧,确认六娘他们几个都不在,又走过去把灶间的门关了。
“干嘛?”宋菽疑惑。
宋阿南走过来,两手撑住灶台,刚好把宋菽圈在中间,他凑过来,说:“火锅。”
宋菽:……
居然开始挑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39章 第三十九桶金
从程家村回来, 宋河的婚事便基本定下了。
之前,跟他一起从军中退下的姜蔡二人也来到了相河村, 他们跟着石三郎学会了盘火炕建火墙的手艺, 在县城接到不少活, 打算之后再出去闯荡一番。不过,他们什长的喜事, 还是要参加的,便住了下来, 就睡在豆油坊的仓库里,白日里帮着宋河盖他的新居。
宋家小院的篱笆院墙被全部推倒,在原本的正屋后,又盖了一组东西屋与正屋, 与之前的老房组成前后院, 普通的农家小屋竟然也有了二进大宅的气派。此次新盖的房子也更宽敞,正屋隔成三间,从中间进有个小厅, 左右各一间卧房,宋河夫妇住在左边,右边还暂时空着。
西屋隔成两间彼此独立的卧房,六娘和七郎各占一间。三娘和五娘还住在前院西屋, 不过两人住的话,便觉地方宽敞了不少。
本来后头的正屋是要给宋菽一间, 但他觉得离小夫妻太近不方便,且住在前院来来去去也便利, 便没有搬,仍跟宋阿南睡着上下铺。
后院东屋则打算作吃饭之用,若有客人来也能住住。
宋大郎他们动作很快,郭老大石三郎他们抽空也会来帮忙,不用多久新屋便能盖好。
另外,宋菽的地窖也开挖了。
现在正巧农闲,也不是所有人都爱跑出去卖豆油卖蚕丝被卖馒头的,宋菽招工的消息一放出去,本村邻村便有许多人来报名。挖地窖是重活,那些妇人和还没长个儿的小郎君宋菽没敢要,只点了几个壮劳力。
他找的这一处地方是个陡坡,它将一块地错成了相差一人高的两层。
他一共要建七个地窖,五个小一些浅一些的,和两个又深又广的。因错层的关系,小的五个有一半从坡的正面看是露在地上的,另一半沉在下面。这样半露半沉的地窖,通风更好,保暖效果也不输深埋地底的那种,正符合宋菽的需求。
当然,这样的地窖虽然温暖,却是常年照不到阳光的。
造好两个后,宋菽跟三娘阿南一起去看,他们顺着梯子爬到底下,里面的光线很昏暗。地窖的地面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土,都是从田里直接担过来的。地窖两边还设了火炉,通了到地面的烟囱,若温度不够,便可以用它们来加热。
“这地方,你要怎么种菜?”三娘早憋了许久,一直以为宋书有办法解决,可看里面这昏暗的情形,心却跌到了谷底。做农民的都知道,菜和粮食都是需要阳光的,要是连着好多天不出太阳,那庄稼都会蔫蔫儿的,更别说在一个常年照不到阳光的地窖里了。
“咱们不种寻常的,种黄化菜,黄化菜不需要阳光也能长。”宋菽说,“比方说把蒜头直接种地里,能长出蒜苗,而在这不见阳光的地底,便能长出蒜黄。我从隔壁村收了许多大蒜,过会儿就该送到了。”
他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叫他。大蒜已经送到了。
宋菽让他们直接运了些进来,带着三娘和宋阿南开始播种。这回造地窖他招了乡邻来帮忙,但种菜却不打算假他人之手,他打算弄的豆芽和蒜黄都不难,自家便可做得过来。
宋菽依然不擅长种地,但三娘和阿南动作利索,不用一个时辰,这个地窖的蒜便已播种完毕。剩下的蒜头他让人都存进了新挖好的井窖保存。
蒜黄长得很快,二十多天便能成,割掉一茬后,十几天又能长出第二茬。在这吃不到新鲜蔬菜的冬天,可称得上软黄金一样的存在。
除了蒜黄,宋菽还准备了许多豆子,打算在另两个地窖中发黄豆芽。彭师傅已经让孙子过来知会过,他订的那一批木架子很快就能好。发豆芽不仅不需要阳光,连土都不用,只要一些水和适宜的温度。黄豆芽发得很快,四五天便能好,所以现在还不急着弄,等天再冷些再说。
等到临近冬至,市面上的蔬菜基本已经消耗一空,他的蒜黄和黄豆芽必然大卖。
*
大雪过后,便是宋河的成亲礼。
宋家院子里宾客盈门。
汪大前带了几匹好布来,恭贺宋河新喜。望海楼少东家傅文也带着娘子柳二娘来贺。杨剑到得比他们晚,但也赶在了拜堂前抵达,送了两件玉器。另外,褚老和李二姐也派人送来了礼物。
这些人当然不是冲着宋河来的,只是找个机会与宋菽攀关系罢了。但他们无一不是大涂县有名有姓的,即使只送了礼来,也足够其他农户羡慕的了。
宋河骑着望海楼赞助的高头大马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吹拉弹唱的队伍,和新娘的花轿。
村里好久不见喜事,孩子们兴奋得围着队伍来回跑,虽然早已熟悉程二娘,却还是想透过风吹起的缝隙,偷看轿帘后蒙着盖头的新娘。
宋家的正屋被装饰一新,村长端坐在首位,充当宋家的高堂。
宋河心跳得极快,时不时便要理一理袖口。与他对拜的程二娘虽蒙着盖头,他却好像窥见了她的笑脸。拜完堂,新娘被送去洞房,宋家的前院摆了六桌,还有近二十桌摆在了院外的空地上。
最主要的三桌桌子由望海楼提供,其他的,有宋家平时卖东西用的长木桌,也有各个村民家里搬来的桌子,形状高矮各异,摆得满满当当。
宴席由褚宁掌勺,口味是没得说。崔五娘、周媳妇、施大嫂她们,都主动来宋家帮忙,相河村的村民们也几乎都到场祝贺。他们对杨剑和汪掌柜早就习以为常了,该吃吃该喝喝,一些外村的人见他们如此淡定,只叹同是农户,自己见的世面却太少。
因着是喜事,宋菽还买了好几坛酒。
酒废粮食,价钱贵得很,难得有机会喝上一喝,不少人连菜都顾不上吃了,互相敬着酒大口干杯。
身为主角的宋河当然逃不过被灌的命运,而宋四郎作为相河村的大名人,也被团团围住。宋菽在开宴前偷偷吃了一片解酒药,宋阿南瞧见,也要了一片去。
同样的解酒药,同样的剂量,效果却天差地别。
宋菽喝了没几杯,脸便有些热。宋阿南一碗接着一碗干,引起阵阵叫好,居然面不改色。
“蒜黄炒鸡蛋,清炒豆芽。”崔五娘大声报着菜名,端上新菜。
“这是什么炒菜?从未见过。”傅文是酒楼少东家,对这新菜最是热衷,立刻问上了。
“少东家不妨尝尝。”宋菽把酒碗倒过来一扣,再有人来敬酒,也一律笑着推了。
“这很是爽口啊。”傅文尝了口豆芽说道。
“这蒜黄也甚是鲜嫩,你是如何保存的?”汪掌柜问。两日前,大雪已过,再不久就是冬至,除了窖藏的一些,市面上已很少能见蔬菜了。再过些时候,窖藏的也消耗完,就真的只能靠腌菜度日。
“今早刚收的,当然鲜嫩。”宋菽道。
“你说什么?”傅文惊讶。
杨剑又夹了一筷子蒜黄,细细品尝。
“是啊,腌菜和肉吃多了怪乏味的,这黄豆芽和蒜黄冬天也能种,长得又快。”
“多快?”有个相河村的农户插嘴。他们桌上也都上了这道菜,刚尝过后便听宋菽说起,纷纷围了过来。
“蒜黄二十来天,黄豆芽四五天吧。”宋菽说。
宋菽这话音量不小,院里院外不少人都瞪大了眼。汪大前傻了,杨剑放下筷子,傅文恨不得立刻冲上来拎宋菽的衣领。
上一篇:和豪门总裁一起重生了
下一篇:坑爹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