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第41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强强 种田 穿越重生

  陛下在一边点头赞同。

  “你们不是有话说,人人都有爱美之心么,”少年耳尖地,立刻解释道,“喜欢美好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呢?秦人严苛,入秦经商便收重税,去年还让我们献牛马去观秦王亲政,那里器物又贵且丑,我们又为何要和他们交易呢?”

  扶苏被说住了,求救地看向严江。

  严江却完全没有为秦国说话的意思,反而拍手笑道:“是如此,商如水,农如土,土无水则禾不生,国无商则民不富。”

  “那什么是火金土呢?”扶苏很没面子,想把话题转开,五行之说在战国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严江心想给他普及一下家国运行也好,便用了比喻道:“士子如火,兵将如金,工匠如木,商贸如水,佣耕如土。兵卒自农人而出,为土生金;士兵保护家国催生商人,为金生水;有商人才有工匠货物,水生木;士人治天下若天下定,才有农耕,为火生土。”

  至于“木生火”这种工匠怎么生士人,他一时编不圆,便直接略过去了。

  好在周围人还体会不到这种高深的境界,都陷入深思,没一个人想到这一点。

  想到这一点的陛下不能说话,就憋得很难受了。

  “好了,说得差不多,换马么?”严江微笑问。

  “自然是换的,”乌氏倮连忙点头,突然又小声地问道,“先生,若我还能有好马牛羊?可还能找你买这宝物么?”

  “可,等过些日子,你来咸阳寻我罢。”严江心想茶叶也许可以提前出道了,便与他交换姓名地址。

  乌氏倮激动地应是,秦有重税又如何,这些东西,放草原上,可以有百倍之利!足够他们乌氏戎打通更高的关系,找到更大的后台。

  “咸阳学宫,我记住了!”乌氏倮礼貌地告辞,招乎李左车去取马。

  然而听到此话的李左车没有一丝喜悦,神色阴沉,看严江的眼神里带着隐隐的敌意,连告辞都没说,便冷漠地转身离去。

  而听闻他要回去咸阳的陛下则愉悦扇了下翅膀,克制住自己,只是用深情的大眼睛凝视阿江数息,然后拿尖喙在阿江唇上蹭了一下。

  -

  咸阳宫。

  高傲英武的王者从梦中醒来,起身看着窗外辰光,回忆梦境,仿佛被阳光照入心底,明媚如春。

  再过些日子,便可再见到他。

  把臂同游,秉烛夜谈,再……再共赏异国之乐,六国美器。

第62章 轮回

  “土无水则禾不生, 国无商则民不富……”赵嘉凝视书卷, 低声呢喃,“是我无能, 留不住他。”

  “公子,你想想办法, ”李左车有些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就要回秦了, 跟在他身边数月,你亦见过他那本事,若为秦王所用,将来必成大患。他只用几片叶子就换到好马, 若入秦地, 那秦国得增多少骑兵!”

  李牧部以骑兵著称,战法飘忽轻灵,以奇制胜, 秦地军马不多, 多是步卒,放他回去,不是强秦么?赵国如今风雨飘摇, 哪还经得起折腾!

  “李将军知晓么?”赵嘉低声道。

  “我一离开便告了祖父,可他就喝了一杯酒,便说随他去。”李左车提起这事就一肚子火,“赵秦世仇,他又知我代地那么多底细, 祖父也赞他大才,为何就不留他?”

  “这些年,六国有才之士何曾少了,”赵嘉为自己倒了水酒,苦笑道,“前有商鞅后有魏冉,后蒙骜吕不韦,这些哪个不是在六国无出头之日,这才入秦为用,若六国能留人,又来秦强如斯?”

  “可、可那是国主识人不明,”李左车强辩道,“您不一样啊!你素来知人善用,礼贤下士,只要你愿意,总能感动他的。”

  “若我还为太子,自是愿意,哪怕有争王之意,也会放手一试,”赵嘉饮了苦酒,才低声道,“可我如今尚且需要李氏相护才得苟活,又哪来的权位,让他一展长才?他又如何会放着强秦明君不顾,来我这认主?”

  他这些日子试着与他成为挚友,却总被他保持了君子之交,如此明澈天下之人,又哪会来赵国这种泥潭?

  李左车哑口无言,最后低咒了几句,转身离开。

  赵嘉轻声叹息,起身更衣,从自己抄写的书卷里的挑选了几件,前去找严江告别。

  ……

  “竟然是《神农》十二篇,多谢公子。”严江收到礼物十分喜悦,立翻开,便见其中写着节气、畎亩法等各种农田种植之术,正是他最需要的,种田是个非常精细的活,他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有这些农家著作,至少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了。

  再者,诸子百家里,农家的学术早就失传了,以后也可以当文物流传呢。

  “代地风景壮丽,又有阴山美景,先生何不多居些时日,让嘉一尽地主之谊。”赵嘉面露不舍得,虽然严江所吐露的治国之术不多,但偶尔一语就是惊世之言,给他甚大启发。

  “如今已是四月了,等回咸阳去时,便是我种的奇物收货之时,公子也曾食过,自然知其奥妙,再者天长日久,总有再见之时,我在一地不会久待。”严江微笑道。

  “那就请先生路上小心,”思索了一下,他苦笑道,“早些上路。”

  严江自然应是,两人又聊了一会代地之旱,严江表示已经帮着找了两处水源所在,可以打井,聊得其乐融融,直至深夜,才不舍地告别。

  次日,严江便收拾行礼,带着路上收集的种子,打开地图,寻找路线回秦。

  这地图是他根据记忆与秦王的舆图画出来的,一路上走过时也各种标记修改,绝对是目前秦时最详细的地图,山西入秦也可以顺便更新地图细节。

  代郡这地方可以向西就是吕梁山,这条山脉也是大山,顺山向下便是上党,可以直接走大同到入太原,然后顺汾水入黄河,还可以去黄河边看看魏长城。

  看着魏长城所在,严江忍不住笑了一下,扶苏好奇地问他笑什么。

  “你看你们暴秦,”严江笑眯眯地指着魏长城所在,“把魏国一路都啃到哪里去了。”

  魏长城原本修在黄河以东,是魏国修来防备秦国的军事要塞,但就地图上看现在的魏境,离魏长城足有七百里,人家国都大梁本来在国中,如今已经在边境了,光是看着就让人同情了。

  “魏国的确是秦国宝地,”扶苏乖巧地赞道,“秦国之人都甚爱魏国。”

  能不爱么?不但他家的地最好抢,而且地最肥,产的都是最好的粟米,而且乃中原文化最为繁盛之地,范雎商鞅魏冉张仪都是魏国白送给秦的,这种邻居,秦国恨不得再来十个,以至于天上来颗彗星都要去抢一把。

  “就你会说。”严江笑着考察了他的作业,然后拿了几张布,小心地黏磨鼓捣起了硝石木炭硫磺,这可是从现代阿富汗地区学来的打包法。

  赵嘉这小子,倒是挺有良心的。

  严江本来准备这两天就走,但一个意外阻止了他。

  扶苏生病了。

  这年头的医学还在摸索阶段,十分地不靠谱。

  好在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普通风寒感冒,清鼻涕打喷嚏,姜汤混着红糖,捂着汗一晚上就没事了。他晚上还任性地抱着花花,不愿意一个人睡。

  花花也喜欢他,舔着小主人,表示喜欢。

  严江看得无语,只能强行分开他们,照顾他一晚上,免得发烧。

  但这事却让严江决定多备点药物再走。

  这一路上他已经尽量减缓了速度,隔三着五就停下来考察环境收集种子,可就算如此,现在的路况也是极颠簸的,这大半年扶苏这么才生一次病已经是身体不错了。

  他这里还有胆矾硫磺和硝石还有油脂……

  脑子里盘旋过几个化学式,他还是果断收敛了自己的爪子,威力再大又怎么样,诺贝尔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个小炸药包防身在古代就差不多了。

  将东西全数收好,便有人敲门。

  “先生安好,”严江去开时,便看到那名叫荆轲的青年神色平淡,抱着一个匣子站在门口,礼貌道:“左车说他前几日无礼,不好意思前来相送,只让我送礼于您,以示补偿。”

  严江:“……”

  荆轲举起匣子要递给他,但严江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心中一噔。

  “你与左车关系甚好?”严江没有收下,反而是兴趣盎然地盘问起来。

  天啊,难道他要在秦王之前先体会荆轲的行刺吗?

  怎么办,有点激动啊!

  要不要感谢一下李左车这家伙给他这么大的礼物啊,这要是在现代直播,得有多少收视率啊!

  “昔日荆轲游历至此,甚是穷困,左车助我安稳数年,自然感激。”荆轲诚恳道,“还请先生收下左车之礼。”

  “自是要收的。”严江微微一笑,伸手接过。

  几乎瞬间,异变陡生。

  寒光凌厉,在木匣之下,一把短剑自下而上,直冲他心口而来。

  严江微笑不变,手间暗扣的钢丝锯系敏捷盘绕剑身,五指如电,下了他手中武器,拿住手腕,顺势一震,欺身而上,扭臂锁喉。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荆轲已经被他按在地上,脸贴黄土,奋力挣扎。

  “你的剑术不错,但暗杀嘛,还欠缺得紧。”严江叩叩他的头,悠然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要这么水了。”

  说罢,也没等他回答,果断拿起刀,一个刀背敲晕了他。

  然后丢在街头,反正代地民风彪悍,打晕打死一两个人再正常不过,连过路的人都懒得多看一眼。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严江轻笑一声,余光一扫,便看到了远处小巷里的焦急少年。

  真是初生牛犊啊。

  他拿起荆轲掉下的那把短剑,缓缓走了过去。

  少年手足冰冷,但终是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强自抬头,与他对视,仿佛在说,我不信你敢杀我。

  “江兄留情!”旁边突然传来惊呼,赵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目露祈求,“左车他只是一时冲动!”

  下一秒,严江轻笑一声:“是么?”

  血花轻溅。

  李左车则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已经完全插入胸口的短剑。

  “一点小事,有什么不敢的。”严江摸了摸少年柔软的脸蛋,亲了一下,“下辈子,可不要这么冲动了。”

  “严兄!”一个震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气喘吁吁的赵嘉整个人都惊直了,“你,你这样,不可能活着出代郡的。”

  “我已经留情了,没刺要害。”严江松开手,任少年倒地,唇角微弯,目光里却不见一丝笑意,“这已经是看在他爷爷的份上了,虽然呢,也不一定救得回来。”

  “他还是个孩子!”赵嘉悲声道,“他才十三岁!”

  “那就当是作冲动的惩罚吧。”严江转身离开。

  “江兄,我们,”才走数步,便听身后传来赵嘉压抑悲的声,“再也不是朋友了。”

  “呵呵。要我割袍给你么?”严江讽刺一笑,脚步不停,只是回到小院,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拿上马车,牵上阿黄,给它堵上耳朵,在赵嘉痛苦的眼神里,轻声道:“驾!”

  天马奋蹄,悠然前行,从两人身前经过,带起悠扬有序的车架之音。

  扶苏左右看看,思考数息,才有点搞懂发生了什么,立刻皱眉,面露嫌恶之色。

  马车甚快,数十息后,已经至城门前。

  但就这一会,城门已经在喧哗之中关闭,看着前来的马车,纷纷举起了兵戈:“接军令,即刻起,不许外出。来者止步!”

  严江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抬手,将一个灰色布包放在城门口,在士卒戒备的眼神里退后几拜,指尖突然貌出一团火焰,抬手将那火折丢在布包之上,然后给扶苏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