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潭落月
“陛下……”严清耀无奈地出声。
“严爱卿有事吗?”依旧没有抬头,暝颜烈漫不经心的应一句
“咳咳,是这样的,陛下,这还有一些折子……微臣顺道呆了过来……”严清耀硬着头皮说完。
暝颜烈这才抬头看向严清耀,颜色微沉,不悦地道:“朕不是说过,以后这种折子一律少了吗?”
严清耀再次摸了摸鼻子,心道:陛下,你都烧了两年了,再这么烧下去,御膳房都不知要省多少柴火了……
众望所托,严清耀迫于无奈啊。
“陛下真的不看一看吗,或许……“
“严清耀,别让朕再说一遍!”倏然,暝颜烈拍案而起,眼中充满了不耐和压抑。
严清耀身子猛然一僵,心中暗自捏把汗!
自希和帝登基以来,二年的试探,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纳妃一事是陛下的禁忌?竟然还让他来当炮灰!?一群怕死的狐狸!
无力地揉了揉绷紧的,眉心,暝颜烈颓然的坐下,疲倦的开口:“清耀,是不是皇帝都要有子嗣?”
严清耀闻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躬身抬手作揖,严清耀垂眸轻道:“陛下,你的子嗣关乎天下百姓的安定,陛下一日不纳妃一日无子嗣,这样的折子就一日烧不尽。”
“可是朕不想纳妃生子……”
严清耀微微抬头看着御案后拂额凝眉的君王,心中一阵叹息,无所畏惧的一国之君,每每在说到这件事时,申请悲伤而脆弱。
沉默寂然,在偌大的御书房弥漫开来,透着令人窒息的浓郁悲伤。
“清耀,他当年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让你选择了毫无异心地忠诚于朕……”
暝颜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问起这件事,他只是希望在他无助的时候,能听到那人曾经做过的事。
“这个……陛下,请恕微臣无法相告……”严清耀踟蹰半天,终是选择坚守昔日的承诺。
暝颜烈也未逼迫,只是淡淡地扯出一丝苦笑,喃喃的低语起来。
“清耀,他不在临州,他没有回家……朕找不到他……也不敢找……他不让朕找啊……”
“清耀,朕后悔了,早就后悔了……朕不该放他远走高飞,不该放他离开朕的身边……”
“可是,就算时光倒转,朕还是会答应呢……很矛盾对不对……朕已经做不到勉强于他了……”
“朕不纳妃……朕不想纳妃……朕不能纳妃!……”
一旦纳妃,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他一定再也不会出现,再也不会回来的!
严清耀神色一黯,低声说道:“陛下,你这又是何苦呢?尹大人或许永远不会回来的……”就算回来了,又能如何?
永远不会回来吗?
暝颜烈茫然的抬头,空洞的眼神看向严清耀的方向,无力地笑道:“没关系的,永远不回来也没有关系的……”
没有关系的,因为那个人是仲希,那个他愿意用余生来等待的人。
严清耀的喉口一哽,只道:“微臣一定竭力帮陛下多烧几年……”
暝颜烈点头苦笑,深呼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严清耀一眼,随即起身道:“今日朝中若还有事,有劳严爱卿代为处理吧,朕先回盘飞殿了……”
“微臣遵旨。”
躬身相送,严清耀看着暝颜烈远去的背影,萧瑟而悲伤,眉头不禁拧了拧。
陛下,严清耀不能告诉你——是我的存在,才让尹仲希那般放心的离开。
昔日,吾王潇旻煜曾对尹仲希这般说过:若是有你在他身边,我或许可以放心……
于是,有了风王在平岭关外挟持尹仲希一事,为的只是试探尹仲希之于暝颜烈的存在!
事实证明,潇旻煜赌对了,有尹仲希在的话 ,暝颜烈必定将成为名垂千古的一代开国明君。
然而,尹仲希再也无心朝堂。
却在临走前,用一个期盼——做个名垂青史的明君——褪尽了暝颜烈的戾气。
一代贤相,是严清耀必胜的志向。
是以,清耀接受尹仲希所托,辅佐陛下的千秋帝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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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的时光如流水,转瞬即逝。
春夏秋冬的再度轮回,世间变化足以给人沧海桑田的恍惚。
天下安定,一朝统治,百废待兴,希和帝勤政爱民。减赋税、推仁政、严刑法、辅农耕、重商贸、尚才学……一道道新政推展开来,造福天下苍生。
巍峨宏伟的皇宫大殿朱漆簇兴,富丽堂皇。年前,整个宫殿几乎都被修葺了一遍,除了希和帝的寝殿和批阅奏章的御书房,另外就是皇宫北部的一个偏僻角落。
君心难测,宫中巧匠虽是狐疑,却无人质疑,默然的修葺宫殿,玩玩不敢靠近不该靠近的地方。
暝颜烈疲倦的回到盘飞寝殿,殿内清冷无人,自从登基以来,除了偶然打扫外,暝颜烈几乎没有让其他人进过寝宫。
只是,就算他极力的想留住那个人的气息,两年的冷清,足以渐渐淡去那人留下的味道。
在这空无一人的寝宫,世人称誉、朝臣敬畏的希和帝颓然的靠坐在床榻边,满目落寞。
他没有料到,仅仅一个月,赤狼非但不再回禀那个人的行踪,甚至还帮忙刻意隐藏去向,让狼组的密探无处可寻。
即逝他是天佑王朝的皇帝,即逝茫茫朝野没有狼组探不到的消息,但他却无法得到一分那个人的音讯。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他身居深宫,他寻觅不到他的身影。
空有江山无限,他找不到甘愿默默隐于一方寸土的人。
仲希,你到底在哪里?
就算,不回来也没关系,但至少让我知道,你身在何处,是否快乐?
原来这些,都已成奢望了吗?
暝颜烈卷着身子,将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彻骨的思念那个人……
偌大的皇宫,清冷凄凉,宫殿重重,先王王后神秘消失,淳王爷逍遥于世,希和帝未曾选秀纳妃,何人想过暝颜烈独居高处的孤寂?
但是,他愿意等。
无论他在何方,他愿意等他归来。即使那个人从未给过他任何诺言。
他相信,只要他等,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暝颜烈半躺在床榻上,手臂覆上眼眸,掩去眼底的悲伤的思念。闭目冥思,希望能在这清冷的宫殿中捕捉到一丝那人残留的气息。
曾经,他无数次的强留那人在寝宫过夜。
曾经,他们在这张柔软宽大的龙塌上激情缠绵。
曾经,这冷冷清清的宫殿充溢着他温润的气息。
只是如今……
时间湮没过往,却带不走悲伤,他只能守着他们拥有过的回忆,孤独的等待。
依稀间,眼睑渐渐沉重,暝颜烈笑着阖上眼眸,他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那人温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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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飞殿向来无人敢来打扰,暝颜烈却被殿外的喧哗声所惊醒。
不耐的按了按眉心,暝颜烈此时的心情很糟糕,脸色沉怒,威严的声音中饱含怒火:“小顺子,先把他拖出去杖责二十,有话回来再禀。”
该死的,好不容易仲希对自己笑了,竟然被那个活得不耐烦的谁给扰了去!
暝颜烈都愤的披上外袍起身,正要去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闹到盘飞殿来,不料却见小顺子匆匆跑了进来。
脸色一沉,暝颜烈厉声道:“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小顺子哆嗦着身子扑通一声就软跪在地,捣头如算的大喊饶命,同时还不忘解释:“陛下饶命,外头的人可打不得,他、他是……”
“什么人?朕都打不得了?”
暝颜烈一听火了,敢情他睡一觉醒来,打个人都打不得了?
“回、回避下,是、是祭祀神殿来的人,他让奴才把这个交给陛下……”
小顺子好歹算是把话说完了,心中暗暗为自家小命捏了把汗,若是今天没给皇上一个交代,下次想进内殿估计就难了!
暝颜烈蹙眉头,祭祀神殿的人?离落有什么事要通知自己的吗?
想到这里,暝颜烈朦胧的意识顿时清醒,能让离落来信的事,定然关乎天下苍生。
神色肃然,暝颜烈抬手结果小顺子手中的纸笺,仓促的打开,片刻之后,原本淡然的眼眸顿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愣……
暝颜烈看完信上内容,心里咯噔一跳,离落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为何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世人或许不知道历代北苍新君为何在登基之日入祭祀神殿一个月,但暝颜烈亲身经历过怎会不明白?
灵识相通,命理相连。
北苍每一位国师的仙逝,在位君主都会有感兆!只是,为何离落不在人世一年,他都丝毫没有感应?
眼眸一沉,暝颜烈沉稳的询问道:“传信的人在哪?”
“回陛下,在殿外候着呢。”
暝颜烈淡淡的应了一声,换了朝服,提步向殿外走去。
一出盘飞殿,暝颜烈果然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素衣少年站在外头,垂眸屏息,不卑不亢,静然而立,自有一番空灵的气息。
“是你把信带来的?”暝颜烈淡然的开口。
少年点头,道:“是。”
“知道信上说什么吗?”
“不知。”
暝颜烈眉头微微蹙了蹙,又问:“国师近日可安好?”
少年闻声眼中闪过一抹惑然,回道:“国师一切安好……”
随即,少年不自在的绕了绕头,颇为歉意地抬头看向暝颜烈,道:“陛下,其实我很久没见到国师了,但每日离尘都有进宗室侍奉,我想国师一切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