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纸无稽
“可是真的找不到,郑相公你现在刚刚中举,府衙老爷有意抬举你,可是小姐定然是不会做小的……”那衙役将郑相公拉到一旁,接着道:“不若乘这个机会娶府衙老爷的千金做正妻。”
“你、你说什么呢!有辱斯文!”郑相公一甩手,将那府衙甩开,义正言辞地说道。
郑相公找了整整一天,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娘子,他拖着疲惫身体告别自己的亲朋好友,他将院子的门关上,外面传来朋友亲人小声的讨论声。
“哼,也就是郑相公还愿意找那女人,那女人长得楚楚可怜,勾人得很,恐怕不是走丢了,是和那个野男人跑了吧?”
“可不是,那郑柳氏长得太漂亮,一看就养不家。”
“我听说郑相公被府衙老爷千金看上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上次听几个朋友说过这事儿,府衙千金还闹着非郑相公不嫁呢!只是这之前郑相公家中已有郑柳氏,郑相公为人正直,不愿意抛弃糟糠之妻,拒绝了。我看现在有转机了。”
几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郑相公听了片刻直到听不见议论声,这才回到家里,他回到家中,走到房间中,将柜子上的压着的重物取下来,他打开家里的柜子——
顾西洲此时大脑很清醒,女人的身体已经没有温度,本来柔软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块冰块,男人柜顶门,顾西洲这才看清男人的模样。
手很疼,很疼,顾西洲低头看向女人的手,女人的食指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她气若游丝,看见灯光以为自己终于有久了,可是当她看清打开柜子们的人模样时,女人潸然落泪。
突然没有死亡的恐惧,没有疼痛,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顾西洲看见了一段回忆,女人的回忆——
院子里,漂亮温婉的女人坐在小木板凳上,勤劳的洗着衣服,她的面前有很多衣服,不过似乎并不是她的,因为其中有不少华丽的艳服,不像是女人可以穿的。
日中,太阳最大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一直到日落她才洗完面前这一堆衣服,接着女人起身喂养家里的家禽,做完这些时间已经快到午饭的时间,她又开始做饭。
温婉女人做好饭后,恭敬地伺候这位瘫痪在床的婆母吃过晚饭,又细心地给老人翻动身体,避免老人声褥疮。
老人不能动,但是头脑很清醒,她看着女人,道:“小莲啊,我家郑郎何其有幸能娶你这样的妻子啊!等他高中,你就是官夫人!”
被称作小莲的女人羞涩地笑道:“官人能看上我才是我的福气。”
“你真是个好孩子。”
大概两年后,老人死了,死于一场疾病。
……
时间推进,顾西洲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小莲站在门前,翘首以盼。
“郑相公中了!”
只听见这么一句,顾西洲感觉到女人内心由衷的高兴,平常并不爱笑的女人此时笑颜如花。
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从一而终,对家中老人尊重照顾,对家务任劳任怨,为供养自己的丈夫读书,粗活累活她从来没有嫌弃过。
她的一生中只有繁重的家务,除此之外就是她看做天地的读书的丈夫。
……
然而此时此刻,女人被关在这样一个柜子里,而把她关进去的正是她一心一意对待的人。
“小莲,对不起,对不起……”男人跪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我真的需要府衙大人的帮忙,对不起,对不起……”
“你原谅我,求求你,对不起,你答应吧,答应我离开,只要你假装你和别人跑了,我就放了你,你点点头,好不好。”男人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
女人有气无力地看着他,坚决地摇头:她没有找野男人,她不走……可以和离,但是她没有跑!
男人一边哭,却不曾解开女人身上的绳子也没有给女人吃过任何东西,女人也不愿意答应男人的要求,就在第四天,顾西洲感觉到饥肠辘辘,他知道女人快不行了。
女人缩在黑暗而狭小的柜子中,噎下最后一口气。
因为实在‘找不到’女人,郑相公放弃了,一天喝酒后,他佯装喝醉向朋友大吐苦水,说郑柳氏失踪的时候,不家里少了很多财物,周围的人神色各异,第二天和郑相公想的一样,邻里之间都在疯传郑柳氏跟野男人跑了。
他的所作所为落在其他人眼底,就是深爱妻子,想要给妻子悔过机会的好男人,周围人无不感叹一句,在郑柳氏失踪半年后,郑相公如愿娶到府衙千金,步步高升,一路升职到京都。
时间仿佛再次被快进,顾西洲听见了争吵的声音。
顾西洲怀疑现在他还在‘小莲’的身上,几十年过去,小莲的尸体早就干枯,但因为郑相公抛尸的地方环境特殊,小莲的尸体腐而不化,就像埃及的木乃伊一样。
外面争吵的是两个年轻人,两人因为小莲的尸体发生了争执,因为尸体没有风化,他们误以为小莲是刚死不久的人,争吵中最后两人决定报官!
官府的知县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他看见小莲的尸体,怔了一下,下堂后,他找到自己的叔叔已经辞官回来的郑大相公,将这件事情告知。
“叔叔,我看那女人手上带了一个镯子,似乎是奶奶留下的,和我母亲那一个一模一样。”
郑大相公听见这句话很害怕,并不愿意去看,可是他的府衙妻子却道:“那就去看看,是不是她!”
最后根据那个手镯,确定这就是当年跟野男人跑了的‘小莲’,丈夫的前一任正妻。
周围人都表示世事如常,如果小莲不跑,现在也是官夫人,富贵一生,这时候有人提出——
“郑相公慷慨解囊修缮祠堂,我们不如把这不洁的女人脸皮镶嵌在地上,烧掉尸体,把她的骨灰涂抹在墙上,让她自己看着自己被千人踩万人踏?”
“对对对,也告诫那些嫁到我们郑家村的女人要守妇道,三从四德。”
此时郑相公张了张嘴巴,可是周围人此时义愤填膺,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女人的脸被镶嵌在地上,骨灰被焚烧混在泥浆中涂抹在墙上,从此前人踩万人踏,随着岁月的流逝,在郑家祠堂内这样的妇人越来越多。
祠堂内刚开始只有一个女人在哭,接着是两个……
“为什么要冤枉我?”
“我只是选择我喜欢的人,什么父母之言,媒妁之词,我不停,我不信!”
……
顾西洲听见一个一个低声的呓语,慢慢的她们人越来越多。
“女人为什么要依靠男人?”
“我也是人啊,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你可以三妻四妾,我要从一而终。”
“凭什么!”
顾西洲听见这句话,空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无数条锁链同时滑动,仿佛从天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顾西洲一个激灵,还想再看一眼身后的女人,他已经回到现实。
那些女人……
顾西洲呆呆地坐在司予的沙发上,难以释怀。
开门回来那一点点时间,他仿佛一直就在墙上,他看着一个个女人被押进祠堂,看见那些人用针在她们的脸上刺穿,剥下她们的面皮放在地上,刚开始上面是泥土,后来是大理石……
那些女人。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被人踩踏。
她们只能流泪,一直流泪。
顾西洲想到祠堂内的哭声,女人们的哭声,仿佛还在耳畔。
“要喝点东西吗?”司予拍了拍顾西的肩膀,对他笑了一下。
顾西洲点点头,喝了两口热乎乎的咖啡,感觉舒服了一些,“谢谢。”
“不客气。”
顾西洲喝了两咖啡后,有点尿意,他向厕所走,感觉裤包里似乎有东西,顾西洲摸了一下裤包。
纸条?
他确定以及肯定这不是他的!他进入世界的时候,身上没有字条,倒是有一副手铐。
顾西洲从包里摸出一张食指宽的字条,他展开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6’为生,‘1’为死,祝你好运。
第44章 老婆儿子热炕头
“6为生,1为死?这什么意思?”顾西洲看着字条上的字,这字迹就是小学幼儿体,和牌匾上的字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伏弈然那个女装癖写的。
顾西洲抿嘴,把字条往包里一塞,先进卫生间,他出来正看见司予坐在电脑前,喝着咖啡,笔记本屏幕上是一张表格。
顾西洲探头过去,司予并不介意,淡声道:“公司季度报表。”
个……十……百千万……
顾西洲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初步预算九个零,前面的数字他没看清,旁边的司予瞥了他一眼,似乎发现他在偷看。
顾西洲移开视线,感觉受到暴击伤害,仇富的心态刚刚升起来一点,他刚想逼逼两句该死的有钱人,咬咬牙,又不说了。
有钱人不还得和他一样在任务世界求生存,任何时候都能看见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
若是不知道死亡何时到来,人就不会害怕,当死亡站在你的面前读秒,人因为畏惧而战栗。
对着屏幕上的报表随便看两眼,司予就关了表格,对于顾西洲刚刚的偷看,他反应倒是很平淡:“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是些数字。”
“带了羊角符号的数字。”顾西洲见他轻描淡写的模样,好气哦。
顾吱吱啊,你怎么就不是个土豪呢!
“你那什么眼神?”
“嫉妒的眼神。”顾西洲翻了个白眼,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包里多了张字条,好像是伏弈然塞给我的。”
顾西洲说着将字条拿出来,递给司予,司予将字条拿到手里,展开字条看了一眼。
“这字应该是他写的,和牌匾上的如出一辙,”顾西洲奇怪的问道,“你说他给我的字条是什么意思?
“什么六为生,一为死?
“说起来,这个伏弈然到底什么毛病,每次晚上只叫我起来陪他撕报纸,也不叫你,第一天死的两个人应该是出于好奇撕开报纸被那些没有脸的女人发现,才凉的。”
“你没有问他原因?”司予道。
提到这个,顾西洲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是不用怕那些女人,可是不代表被人利用,他也会高兴:“问了,他说‘不是每个人都有粗大腿可以抱’。”
司予沉默片刻:“他可能是个神经病吧。”
“肯定是。”
顾西洲想想,这次的世界其实不算太恐怖……当然这是因为从一开始司予就一直提醒他不要踩黑色大理石,如果他不听司予的话踩一脚的话,现在已经被拉到土里去了。
踩到有佛像的格子会让佛像失去镇守的能力,那些女人会从墙里面出来,踩到有人脸的格子则会直接陷入土里,那么多个格子,鬼知道哪里一个下面有脸,哪一个没有脸。
顾西洲觉得自己又发散思维了,摆摆手道:“不提他了,对了,这字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司予手微顿,接着将字条递回到顾西洲的手上,摇头淡声道:“不知道。”
顾西洲听见这句话,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可能就是他在恶作剧吧,谢啦,午饭我就不吃了,谢谢你的早饭还有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