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重生 第46章

作者:苏怀荒 标签: 强强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第七十章

  傅知玉负责的那一块祭祀的流程确实不难,就和元鹭说的一样, 就是三柱香的事情罢了, 但是祭祀的衣服真的很难穿。

  非常复杂, 这衣服上一次用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上一届江南巡抚又比傅知玉胖许多, 这件衣服被绣娘花心思改过,结果改地更复杂了,一层又一层, 头冠也重, 重地像是要把人脖子压断一样。

  傅知玉花了半天时间才把这许许多多的东西穿好,虽然祭祀的衣服很多, 但因为很多都是纱织及绸缎,穿上之后并不觉得累赘,腰带一裹, 便显得他腰身更细了。

  “……勒死我了,”傅知玉喘了一口气, 忍不住和自家娘亲抱怨道,“麻烦,我还没出门就累了。”

  “祭祀嘛, 总是这个样子的,”元挽云今日也要出席,也稍微做了一些打扮, “你都答应了, 不能反悔的, 忍过今天就好啦。”

  这祭祀服以金红两色为主,戴上金灿灿的头冠之后,傅知玉照着镜子,越看越奇怪。

  “像婚服,”他嘀咕道,“怪怪的。”

  “不要瞎说,”元挽云看了看他,又催促道,“快点快点,要出门了。”

  那鸾州太守说了,要受百姓夹道相迎去寺里,但他也没有细说,傅知玉一开始想象的画面比较简单,是自己骑着马走在路上就好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还有一把特殊的轿子。

  十六人抬的轿子,雕梁画柱很是好看,这轿子只有下半部分,没有顶,傅知玉脖子被头冠压痛了,只觉得自己明天早上起来肯定要脖子痛。

  ……果然当这个江南王就没有什么好处呢。

  他坐在轿子上,只觉得被自己酸痛的脖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在百姓面前又不能有什么动作,只能正襟危坐地坐在轿子上。

  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啊?

  傅知玉心不在焉地想着。

  至于街上百姓们的眼光,他也不太在意,傅知玉自小被人看习惯了,对围观这种事情接受度良好。

  但百姓们又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之前负责大祭的江南巡抚也是胖胖的,被这金红两色的服装裹起来,像是一个球,又戴上那个复杂的头冠,看着倒是很吉利的,像年画上很喜庆的人,这样看久了,好像默认就是这样的形象了。

  但是换了个人,这印象一下子就变了。

  这祭祀服傅知玉说看着像婚服,其实不无几分道理,原来祭祀的人是女子,身份是作为献给土地神或河神的新娘,在有些地方,“新娘”会在祭祀里被杀死,才算送到神身边,这种陋习被改过好几次,最终保留了祭祀活动,只是把可怜的女子换成了身居高位之人,送新娘的行为变成了向天祷告祈福,就再没有女孩因为这件事而送命了,这改变也是件好事。

  服饰虽然改良过,但改来改去还仍然保留了新娘吉福的影子。

  轿子上的青年裹在这过于艳丽的颜色里,头冠上的金色珠翠一颤一颤,毕竟是男子,这妆容就免了,只是在额中画了红色的莲花纹,更显得那脸俏丽异常,让人不敢直视。

  傅知玉出门的时候从来不认真捯饬自己,每次都是随便裹一件衣服就出门了,没有今天来的艳丽逼人,把他那张脸完全发挥出来的好看。

  人群里喧闹不堪,说什么话的都有。

  “这就是昭王吗?”

  “他长成这样……他是妖精吗?”

  “怪不得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昭王姿容冠绝天下,现在一看,果然不同寻常。”

  因为太吵了,傅知玉是真没听清楚,他也没怎么注意那些过于逼人的目光,实在是因为今天太阳热烈,现下时辰又是正午,这轿子上镶嵌了挺大一块琉璃,和着他身上戴着的那些宝石,轿子又一晃一晃的,闪地他眼睛疼,反光让傅知玉看不清楚情况。

  累了,做官好难。

  这时候恰有一片乌云遮住了阳光,傅知玉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刚刚好像在人群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金冠便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但街道两边挤满了人,男女老少许多不一样的脸都望着他,分不清楚谁是谁,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

  幸好这一段路并不长,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城外白马寺内摆了宴席,底下也全都是人,傅知玉按照之前设定的,慢慢地从台阶上走到最前面的时候,他穿的长袍拖地很长,便自然而然的成了这地方最受瞩目的人。

  走到最上面的时候,傅知玉按照礼节,朝方丈行了礼。

  在大家都仰望的最高的台上,那个人在一堆礼佛的和尚里面更显得极为突出。

  他不像是拜神的人,他像是神。

  能在这种场面上坐上位置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都是傅知玉手底下的人,但其中大多数人还真没见过这个江南王长什么样子。

  也不知又有多少人见了这个人,在案下握紧了拳头,用不可捉摸的眼神望着台上那个人,心里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按之前商量好的规矩,方丈会念三段话,他用的那种语言傅知玉听不太懂,语速很快。

  鸾州太守之前和他解释过,这是问神的话,一问上天是否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二问是否保佑国泰民安安居乐业,三问是否保佑无病无灾万家幸福,每问一次,便稍作停歇,傅知玉就在这时候上一炷香,拜一拜像,便算是神应允了。

  确实没什么难度,傅知玉手里拿到的三炷香是已经点燃的,他只要根据节奏一根一根插-进最前面的香炉里就好了。

  但头一根香的时候,傅知玉就发现有问题。

  是这香炉有问题。一般香炉里面填的都是香灰,像这种祭祀的时候,香灰都会弄的扎实一点,这样稳固。但这个不一样,香插-进去的时候里面是软的,那种根本立不住的软。

  这不可能是意外,这是有人故意的。

  这是祭祀用的特殊的香,比平常就香要粗,也要更重一些,若是一般人,这样把香插-进去之后,这香立刻就会倒的。

  敬香倒了在这种时候是大忌,非常不吉利,意味着神明不愿意保佑大家。

  之前江南巡抚做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现在换成他傅知玉,香就倒了,这整个江南的人要怎么看他,可以想象。

  他估计要被百姓议论到不能控制的地步,江南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会一下子边把锅甩到他身上,只说是这个江南王不受神明承认,才引来的祸端,到时候是否有心人会利用这舆论做些什么,不得而知。

  傅知玉直到现在才感觉到这就是一个陷阱,别人布置好了只等他掉进去,唯有他自己,还傻乎乎地给人祈福呢。

  这算是迟来的下马威,还是观察了这么久,终于觉得我好欺负了?

  傅知玉脑子想法转过几圈,在香炉那边顿了一会儿,他拿着香的手指也停在那上面,静止了一段时间。

  怎么了?

  方丈都有点懵,低声问了一句:“昭王,您这是?”

  却见傅知玉缓缓地把香稳稳地按了下去,然后示意他继续。

  但方丈却觉得那香似乎矮了一截,不过幸好没事,这一瞬间也不算太长。他松了一口气,接着念接下来的话。

  接下来的事情便十分顺利,拜神结束之后,那三炷长香稳稳当当地立在里面,一直到宴席结束,都还没有燃尽。

  傅知玉下了高台之后,就赶忙把这一身罗里吧嗦的装饰品给摘了下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可算舒了一口气。

  他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但是额间那个莲花纹擦不掉,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画的。

  “主子在上面怎么了?”元明刀在他身后,他看着便知道上面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个香有问题是不是?”

  元挽云也在底下看着,她也明显感受到不对劲了,如今正担忧地看着他。

  “嗯,”傅知玉点了点头,道,“没事,解决了。”

  他说完了之后,又想了想,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冷笑道:“不对,看这个架势,这只是开始而已。”

  他把台上发生的事情和两人说了,又道:“只是那个香炉应该被我弄坏了,往后我赔白马寺一个吧。”

  大力出奇迹,他把香穿进了铜制香炉的底部,香炉下面三个洞,当然稳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动手脚,一定是针对傅知玉来的,若他真的没有这个本事,事情就要大条了。他这个江南王本来就不管事,百姓一开始对他有些不接受,毕竟人人都害怕改变,但三年以来好像也没有变化,大家也多少接受了他的存在,而且傅知玉低调地很,大多数时候,总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即使照道理来讲,他是整个江南的主人。

  若是那香真的倒了,傅知玉的风评怕是就没有这么好了,便有了大把借口给人搞事情。

  做出这件事情的人,可谓居心叵测,对他抱有的心思也十分恶毒。

  怀璧其罪,这一时间,傅知玉还真说不出来到底是谁在针对他,只是觉得谁都有可能针对自己罢了。

  “晚上的宴会我不去了,明刀帮我推掉吧,”傅知玉道,他长叹了一口气,“没心情了,我想回府里。”

  他被那件衣服和头冠要还给鸾州官府,这两样繁复的东西让他身体疲惫,但是台上的事情却瞬间叫他心累了。

  他原来以为江南是块净土,于是无忧无虑过了三年的逍遥日子,却还是要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他走到哪里都无法避免。

  按时出现的邓静河和眼前出现的意外都在明晃晃地提醒他一点。

第七十一章

  “娘亲, 我是不是错了?”傅知玉在回去的马车上, 忍不住问元挽云, “为什么又这样?明明我们已经离开宫了, 还是要遇见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损招式。”

  元挽云心疼他,慢慢地抚摸着自家儿子软软的头发。

  “不是你的错, ”她安慰道,“小宝没做错, 只是有的事情,总不能永远遂人愿。”

  傅知玉觉得疲惫至极, 他又想,很多事情不能用对错考虑,若是他一开始在江南的时候稍微立一点威信,就凭自己这个身份, 又哪有人胆大包天敢在这样的场合下手?

  如今这事情算是过去了,被自己他们要接着下手的话, 只冲着自己来倒还没什么事情, 他怕的是波及其他人。

  他这边吃了钉子, 若是他们针对娘亲呢?若是像是原着里一样,虎视眈眈的他们还要把手伸到整个元家呢?

  他在马车里长久没有说话,元挽云知他心情不好,需要自己安静一会儿, 便也没有再打扰他。

  傅知玉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现在这口气也不是随便能忍下来的。即使他冷静下来, 从理智上来说, 若是在这个时候再退一步,恐怕别人就以为他更好欺负了。

  他自来江南之后,怕自己的来到让人心不稳,打扰别人原来正常的生活,便坚持一切按照原样运行,自己也放松许多。

  元江行接圣旨带兵来江南镇守,明明是手握兵权的人,之前就算是清元帝也管不了他,随心所欲地很。到了江南之后,因为傅知玉的风格,他向来对别人也十分客气,元江文也一直是依靠自己做生意,从来不依靠傅知玉手上的权势搞恶意竞争,一家人反而过得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了。

  现在看来,他这样做,反而还做错了,叫人觉得这就是可以随便踩着玩了,是吗?

  傅知玉一夜没睡,他似乎在心里做了决定了。

  第二天,元江行便知道这件事情了。

  他和傅知玉稍微商量过之后,直接带兵去了鸾州太守府邸,大清早地便十分不客气地把睡梦里的鸾州太守从被窝里面扯了出来,四个兵几乎要把他抬起来,生拉硬拽地带到外面的大堂去。

  “你们要干什么!”太守急了,他作威作福惯了,许久没有这么丢人的样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这样野蛮?放我下来!”

  这件事情还是不适合让百姓围观,傅知玉叫人关了门,鸾州太守府大地很,关了门之后,里面什么声响外头都是听不到的。

  堂前,太守府里的丫鬟仆人跪了一地,太守本人被摁在最前面,动弹不得。

  傅知玉便坐在大堂中间的椅子上,他今天少见地穿地正式,鸾州太守还穿着睡觉时候的褂子,抬头看他一眼,便看到他衣服上锈的四爪金龙。

  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动作就很快。

  傅知玉是朝中唯一一个分封割地的王,皇帝赏的衣服是四爪金龙,离九五之尊的五爪金龙只差一线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傅知玉非常特殊,也有各种各样的谣言,大约说是这位曾经救过当朝皇帝的命,与谢家的关系也非同寻常,才能有这样的尊贵身份。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不敢碰他,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到麻烦,但是日子久了之后,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皇帝这三年没有来过江南,谢家似乎也忘了这块地方,这新来的江南王不管事,除了不接拜帖不见人之后,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话,这样温和的脾性养下来,便叫人生出异样的心思来了。

  这整个江南都是傅知玉的,如果这个人很好控制的话,岂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次的香炉,不过是个试探而已。

  鸾州太守被士兵按着跪了下来,他其实心里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过傅知玉之前和他相处的时候都十分礼貌客气,整个人看起来脾气很好又很好骗的样子,如今坐在堂前,低垂着眉的样子好像也没有很生气,只是在喝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