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寂烟雨
樘华不再开口,袁劲见他无意多说,不敢多言。
樘华对江平原说道:“这十一件瓷器捡出来小心收好,剩下的全砸了罢。”
“啊?”袁劲失声道:“全砸了?”
江平原看他一眼,袁劲讪笑,“我看这些瓷器还好,那几个绿色、褐色不挺好看么?怎么就,就砸了呢?”
江平原:“公子吩咐,砸了便砸了罢。”
说着江平原示意学徒,“将其余瓷器全搬来,砸碎于此。”
六个学徒二话不说,立即去搬动他们忙了三月有余的瓷器,咣当咣当便在湖边砸碎。
樘华在一旁静静看着。
谁也不敢偷懒,上百件瓷器就这般砸碎还不算,江平原道:“去拿几把锄头过来。”
他们在此制瓷,屋里常备和泥的锄头,听见吩咐,两个机灵些的学徒转身而去,扛着锄头飞奔而来。
不到半个时辰,尚带余温的残次品便被砸了个粉碎,连先前的颜色都看不大出来。
樘华见瓷器已出窑,便回去温书了,一同带回去的还有那方郎红砚台
郎红砚温润可喜,他找了个锦盒出来,将砚台小心放入锦盒内,打算晚上给阮时解带去。
中午江平原带着人捧着剩余十件郎红瓷回来。
“公子,这十件郎红瓷,是我等送入皇都还是等游公子过来取?”
樘华毫不犹豫:“你明日走一趟,正好打探打探市场行情。那方郎红砚不必理,我另有用处。”
“是。”江平原应下,“下午我去瞧瞧有无商队,跟着一道上皇都?”
樘华想了想,道:“别院中只一匹拉车驽马,我与何锐说一声,你驾马车去罢。”
江平原点头,“正好马车稳当些。”
“瓷器易碎,你上皇都之时小心些。”樘华沉吟,“你先用纸张将瓷器层层包起来,再用稻草裹几层,而后放入装满谷糠的匣子里,应当便差不多了。”
“公子这法子好。”
樘华笑了笑,“你为人聪颖细心,不必我说你也想得出来。你到皇都先找千曲,再定些好看的匣子,里头摆上绸缎,将我们的瓷器小心置于其中,这样瞧着应当就够高档了。”
瓷器左右已烧出来,或早或晚都能换成大笔银钱,樘华并不着急,嘱咐江平原也不必着急。
晚上,樘华抱着个锦盒,兴冲冲推开门找阮时解,“先生,我来啦!”
阮时解抬头看他,问:“怎么还抱个锦盒过来,你们郎窑红烧出来了?”
“烧出来了。”樘华弯腰将锦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打开,再抬头时眼睛灿若星辰,“此乃我们烧出来的砚台,仅此一件,送与先生!”
阮时解看那方砚台,砚台胎薄色亮,器型古朴大方,在灯光反射下宝光流转,分外夺目。
阮时解将砚台收起来,“非常漂亮,谢谢。”
樘华原以为先生不愿收,听他这样说后松口气,笑道:“您喜欢就好。”
阮时解勾唇,“我很喜欢。”
送完砚台,樘华主动道:“先生,今日是否要测试?”
“嗯,语文、数学加理综,都是简易试卷,每科四十分钟,你抓紧时间。等会时间还有剩,我们就先试试明天去参加晚宴的礼服。”
樘华一听,不敢耽搁,忙请阮时解将试卷拿出来。
阮时解将早已准备好的试卷放在桌上,又拿了支笔出来,往旁边挪挪,让樘华在书桌前坐着专心写试卷。
试卷简化过,语文三篇阅读只剩一篇,作文更是不必写。
数学少了几个选择填空,概率等比较简单的题也去掉了,理综更是来了个大改造,压根不用市面的试卷,阮时解专门在外面请了老师出题,注重实际运用,模糊生理化界线。
樘华学习素来努力,这些题对他而言并不算难,他全神贯注,书房很快便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与落笔的沙沙声。
阮时解偶尔看向旁边,樘华的正确率颇为可观,一眼望过去,难找着一星半点错处来。
樘华的功课乃阮时解一手教出来,他什么水平阮时解心中有数,考察只考他实际运用能力。
见樘华能融会贯通,实际运用,阮时解收回目光,看自己书去了。
十点半,樘华将所有试卷做完,推给阮时解,“先生,我做完了。”
“不错,时间有剩,我们先去试衣服。”
樘华十分高兴,并肩往阮时解衣帽间走时忍不住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眸凑到他跟前问:“先生,试卷我都做对了么?”
“十有八|九。”阮时解点头,“要是等会改出来,你平均分不达标,我去看看哪里能给你找点分出来。”
“友情分?”
“师生情。”
这回阮时解给樘华准备了套黑色礼服,里面白色衬衫。
样式看起来中规中矩,剪裁却十分出色,将樘华的细腰长腿全衬托出来了,压下几分稚气,让他看着多几分成熟。
樘华眨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再看看手上戴的那块腕表,觉得镜中形象十分陌生。
阮时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会束发么?”
樘华点头,这些日子他都自己束发。
阮时解给他一条坠了金珠与红宝石的黑色绸带,“先用发圈将头发束起来,再绑上发带我看看。”
樘华手忙脚乱梳顺了头发,又绑上发带,回头看阮时解,“先生,好了么?”
阮时解端详他,从他略带新奇的脸到刚扣上的黑曜石袖扣,相比起他的容颜,这身装束还是朴素了些。
阮时解从抽屉里拿出枚缀满宝石与钻石的双羽毛形胸针,帮他扣上。
樘华抬眼。
阮时解与他对视,眼里带着笑意,低声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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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嫩草
第二日,樘华心里期待阮时解那头的晚宴,门一开,便兴冲冲地跑了进去,“先生!”
阮时解已换好一身西装,他现在的打扮与平时迥然不同,看着英俊又威严。
见樘华进来,他伸出手,“走,先换衣服。”
“嗯。先生,现在晚宴已经开始了么?”
“晚点过去也没关系,我跟主人打好招呼了。”
阮时解带他到衣帽间,换好了昨天穿的那身衣服,除了衣服外。樘华还系上了个小领结,阮时解从衣柜里拿了个瓶子出来,对着他脖子喷了一下。
清爽幽微的雾气,一下从樘华脖子旁边蔓延出来,他有些惊异地看这瓶子一眼,赞叹道:“这花露可真好闻。”
阮时解捏了下他的脖子,“别走神,先束发。”
樘华点头,忙将头发梳顺束好。这些步骤他昨天已经做过一次,今天再做起来驾轻就熟,很快就弄好了。
阮时解端详他,“形象保持得非常不错,我们准备出发。”
阮时解带他下去,车已经开出来了,里面还有司机等着。
樘华好奇地看司机一眼,司机是个中年男人,面貌普通,坐在驾驶座前有些沉默,见到他们下来,司机下车打开车门,让他们过来坐。
今天这辆车明显比以往的车高大不少,里面十分宽敞,樘华不怎么费劲就爬上去了。
进了车里,樘华眼里露出惊叹的光芒,车内面积比他们以往坐的那几辆大不少,看着跟小客厅似的。
樘华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凑进来跟阮时解咬耳朵,“先生,这车跟我父王的马车好像。”
樘华说话时略带湿润的呼吸扑在阮时解脖颈侧,他往一旁略躲了躲,“哪里像?”
樘华比个手势,继续压低声音,“里头都十分宽敞,可放许多东西。”
阮时解见他这神神秘秘的模样,心里好笑,轻拍了他肩膀一下,“别紧张,司机听不到我们说话。”
樘华往前看去,司机后面有层透明的隔板,仔细一看,这板子还双层,里头空出一指宽。
樘华好奇屈指轻敲板子,问:“里头真空?”
阮时解点头,“物理学得不错。”
车开得又稳又快,樘华盯着外面景色。
他出来过好几回,看出了这次与以往走的方向不同。
车窗外灯火越来越少,外头一排排树影飞快掠过,等车下了国道往岔道拐过去时,不一会就见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着些许建筑,转过弯看见一条河,河边是一座气势雄浑的牌坊,牌坊两边安了无数小夜灯,灯火通明。
樘华抬头看那高一二十米的牌坊,忍不住道:“这门这样大,不会逾制么?”
“现在不讲究这些。”
樘华看着这灯,忍不住道:“这户人家真气派。”
“不是人家,是别墅区小区大门。”
樘华若有所思,一双眼睛仍盯着那座雕龙画凤的牌坊。
电子系统自动识别车牌,大门处道闸升起,他们的开过去,沿着盘山路一路往上。
没一会,就到一座气派的大厅前,有穿着西装的年轻侍者过来弯腰帮他们打开车门。
“两位先生晚上好。”侍者年轻英俊,气质非凡。
樘华下了车,昂头看着面前高大奢华又古典的建筑。
阮时解招呼他,“走吧,我们进去。”
走到大门前有两位同样穿着小西装的侍者过来请他们出示请柬,阮时解将烫金请柬递过去,侍者恭敬一鞠躬,请他们进去。
大厅内灯光流转,觥筹交错,无数穿着西装的男士与穿着晚礼服的女士在低声说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淡雅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