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以外全员非人 第135章

作者:稚楚 标签: 灵异神怪 幻想空间 穿越重生

  他看见清和对卫桓的死有悲悯心,所以才会去救他。云永昼和卫桓不一样,他一向是个硬心肠,没想到这样机缘巧合,当他后来查清和身世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救下了凡洲前总统的儿子。

  卫桓思考着爱屋及乌四个字的含义。云永昼又一次开口,“可能连清和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对啊。”卫桓笑起来,脚在地上蹬了一下,秋千高高地摇了起来,“他还误导了我。现在想想,你对其他人都是不屑一顾,你看看方程多怕你,但是你吧,对清和好像好上那么一点点。”卫桓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样子可爱,他又道,“你知道吗,那天清和还偷偷告诉我,抓杨疏那天他和你组队到一起,你竟然还安慰他天伐会好起来,那时候他以为你是因为和我待在一起久了,变得和我越来越像了。”

  “毕竟他是我的手下。”云永昼望着湖上泛起的白雾,“这几年算是看着他长大。”

  也一手培养了他。

  “嗯。”

  缘分真是奇妙,他当年和清和擦肩而过,那时还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命运发生过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想到云永昼也遇到了他,还给了他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么一想,他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也是云永昼给的,不光是招魂。就连他重生在人类身体逃出137研究所的时候,都是云永昼的手下阿祖救了他,也是他们给他指了一条路,回到山海。

  冥冥之中,红线早就把他们的命运缠在一起。

  “我现在一回想,其实好多的细节都指向你,”卫桓一荡一荡的,抬头望向天空,“清和说Rebels里的半妖和妖都感觉不出羽升的妖气,都怀疑是人类或是半妖。这一点也曾经误导过我,但是今天站在山海广场听到你揭发云霆的时候,我忽然回想起来,其实你有好几次在我面前隐藏过妖气,只是我没有留心罢了。”

  云永昼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露了马脚,只是那个时候还觉得不算要紧,“你说的是上次你来陆军总部的地下车库找我那次。”

  卫桓嗯了一声,“那个时候我刚扎破你的轮胎,你从背后偷袭我,我还吓了一跳,当时根本没有在意你隐藏妖气的事。”说着他伸直腿停下来,看着云永昼,“还有我之前和你去暗区,就是去了空童酒馆遇到除妖师父子的那次,那个时候你也是隐藏妖气的。”

  云永昼轻点了点头,“我在金乌的古籍上学到了掩藏妖气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说完卫桓自觉有些懊悔,自言自语道,“我早应该发现的。每次我在暗区一发生什么事,你都是第一个赶到我身边,我那个时候以为只是因为结契的心灵感应,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云永昼伸过手去抓卫桓的手,“其实还是因为你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卫桓瞥了他一眼,嘴角憋着笑,“你是因为我一开始猜羽升是不豫,所以不太开心吗?”他抓住云永昼的手,“你别生我的气呀,你想想看,我们之中清和可是和你羽升的马甲最熟悉的人,连他都押错宝,还连带着把我也弄倒沟里,我统共见过你一次马甲,你还跑了,猜错可不能怨我。”

  云永昼握了一下他的手,“谁说得过你?”

  “其实就在今天之前我都是怀疑不豫的,”卫桓与云永昼十指交握,“但是在我听见你最后那句发言的时候,我就确定是你了。‘真相是很残酷,但就像各位头顶的太阳。他永远存在。’这样的话不可能是不豫会说出来的。”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的立场最有可能进行这种无政府组织活动,尤其当我知道他渴望变强的时候,这种预判越来越强烈。毕竟他一直以来挣扎于人和妖之间的归属问题,或许这种边缘感会促使他做出什么反抗的事。”卫桓的眼神飘得很远,“但是重生回来之后越是和不豫接触,我越发现他其实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渴望变强,但更多的是渴望变成一个强大的大妖怪,而不是独立于人类和妖族之间。”

  “苏不豫和你一起长大,因为这个,我从来不会在你面前说出我对他的看法。”云永昼斟酌片刻,继续道,“但是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这一点你要知道。”

  卫桓垂下眼睛,“我知道。很早我就在怀疑,但羽升的存在给了我一个寄托,我想着如果这是他,一切都还解释得通,但到了现在,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借口了。他从纱华那里换取更强的能力,吸收了她的巫力,变得越来越强,总应该是做了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他没有说出心中最坏可能,他还没有想好,苏不豫如果真的站在他的对立面,他应该怎么办。

  云永昼道,“我查过他,但他谨慎小心,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地方。”

  “希望只是我多想。”说完卫桓看向云永昼,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来呢,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半妖崛起独立反抗的戏码,没想到看到最后,其实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王子复仇记。”

  云永昼还真是个能忍的个性,明明是个杀气腾腾的家伙,可心思缜密到令他都觉得意外,卫桓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我特别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有了想要组织起Rebels的念头的?是在我死后?”

  云永昼不喜欢听到卫桓说自己死,他的眼色沉了几分,但又舍不得让他看脸色,于是还是开口,“如果说是反抗的念头……从我被接回金乌本家的那一天起就有了。”

  这句话令卫桓有些难过,又有些惊讶。他无可避免的想起那个失眠的夜晚云永昼告诉他的一切,因自身的天赋被折磨,被虐待,四处逃亡,最后还是被关回笼中。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夺去魂魄,永世不得自由。

  他知道云永昼有多悲愤,可他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就已经藏了于强权和父权抗争的心,而且一藏就是这么多年,表面上装出一副高傲姿态,在云霆的面前扮演成被他一手锻造出来的完美武器,但他或许到死都没有想到,他这个不言不语的儿子从到他身边的那刻起,就已经起了复仇的心,韬光养晦二十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他这把被云霆一手打造出来的尖刀,狠狠插入云霆胸膛的一刻。

  虽然明白了云永昼的初衷,但卫桓多少有些不解,他松开手道,“为什么会是在暗区?你不是一向讨厌那个地方?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只要偷偷溜到暗区都会被你强行逮回去,说的最多的就是,暗区是山海学生的禁地,没有允许不能随便进入。”他故意瞥了一眼云永昼,“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我不讨厌暗区。”云永昼起身,缓缓走到卫桓的身后,握住他身侧的两根秋千绳,“那是我和你留下最多回忆的地方。”

  言毕,卫桓晃动的身形一顿,后背贴上云永昼的身躯,像是两块不小心相贴的磁铁。

  他没有料到云永昼会这么说。

  “只要你溜出去,我就知道你会躲在哪里,也知道你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一旦你消失了,只有我可以把你找回来。”说到这里,云永昼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笑意,听起来不那么冷了,“谁在乎什么校规校纪,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只不过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他的手放在卫桓的肩膀上。

  “我只是想第一个找到你。”

  暗区是他们并肩作战过的地方。他曾经见证过卫桓在那个混乱之地的轻狂和自由,也曾经看到过失去双亲的他隐藏起来的脆弱和迷茫。

  他曾经借着校规风纪的名义在声色犬马中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和自己的私心一同带走,趁他意识不明时走过黑暗街道,披着月光挥霍着年少轻狂。

  也曾经在暗区的绚烂霓虹与天台狂风中被他以一吻缄封心魂,从此再也没能从那一晚的风中逃出。

  他也没想过要逃出去。

  卫桓走后,云永昼时常去往暗区,他有种直觉,如果他真的回来,也许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隐藏身份行走于曾经走过的大街小巷,想着卫桓过去的打趣和诓骗,他的嬉笑,他的求饶,还有差到了极点的酒品,只要停留在这里,一切都历历在目。

  好像他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

  偶尔遇到那些烧杀抢夺的恶人,云永昼也会想到他,倘若卫桓还在,一定会仗义出手。尽管他自己从来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但想到卫桓,他就会去做,渐渐地暗区的纷乱都在他毫无主动意识的战斗下被摆平,平白成了传说中暗区的守护者。

  大雨中,当他看到当初被人打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清和,看见他一脸失魂落魄地看着九凤死讯的消息,像一只无处可依的雏鸟。他忽然就想到卫桓,想到他曾经在雨天给山海的一窝小鸟搭了个雨棚,被其他学生调笑。

  [笑什么笑,下次你们谁下雨没带伞,可别再求着我用翅膀给你挡雨。]

  想到那一幕,他就撑着伞走到了清和的身边。

  所以清和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就是越来越像卫桓了。

  云永昼将自己彻底剥离。光明中的那一半过着卫桓想过的平淡生活,成为一个教官,拥有一套在湖边的小房子,安静闲适。黑暗中的那一半藏着真正的他,隐姓埋名,没有一刻忘记过复仇与反抗的使命。

  “真不公平。”

  听见云永昼忽然道出这么一句,卫桓还有些讶异,他扭过头看着他,双眉轻轻抬了抬,暖阳洒进他的瞳孔,透出淡淡的琥珀光。

  云永昼捏了捏他的鼻子,“亲完我转头就忘,自己潇洒坦荡,无牵无挂的。”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把我留在那里。”

  心里的小兔子蹦跶起来,像是极力反驳。卫桓的脚踩在地上,一下一下晃着,后背轻轻撞着云永昼,背对着他,可嘴角已经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卫桓仰头朝后面看去,天地倒转,云永昼还是一样好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闭上眼睛,大言不惭,“亲不亲全凭你。”

  黑暗中,他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托住他的下颌,唇瓣落下,轻轻相贴。

  落星坠湖,月光出走,狂风平息。一颗柔软太阳落在心口。

  分开的瞬间卫桓睁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自己要往火坑里跳,我可给过你机会了。”说完,他反着身子伸手勾住云永昼的脖颈,将这个温柔的吻加深,交缠不息。

  一如当年天台之上的自由与热烈。

第102章 朱紫难别

  得知云永昼的另一个身份并不是卫桓思考的重心。这么多年, Rebels组织一直隐藏在暗处, 在这个关键时候将面具解开,面对妖域和凡洲的大众, 并不单纯只是想要把云霆拉下马。

  从一开始的时候, 他们就知道云霆只不过是角斗势力的其中一方, 甚至是明面的那一方。相较于云霆,另一方的势力则是更加诡谲隐蔽, 躲得很深。

  卫桓对云永昼道, “你等了这么久才把这些都选在大选前夕公布出来,其实是在等与云霆相抗衡的暗中势力露面。”

  云永昼不可置否, 他知道卫桓猜得到, “没错。再谨慎小心的阴谋家, 在面对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都不会吝啬他们的喜悦。他以为自己是渔翁,以为云霆和Rebels不过是争得头破血流的鹬和蚌。”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所以他出来收网了。”

  卫桓在心中深吸一口气,云永昼还真是比他想象中更加心思深重, 就算自己想到这一点, 恐怕也无法做到他这样的地步。但有了鹬蚌相争这一步棋, 他已经很明确另一方势力在哪里了。

  只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

  卫桓苦笑,“没想到,最后找来找去,暗中和云霆争权夺势的竟然是几百年保持中立的山海。”

  云永昼点了点头,“很矛盾,既是意料之外, 也是意料之中。”

  就当大选时山海站边,以保护抗议者的名义彻底与政府军决裂的时候,卫桓就已经明白了。利益熏心,山海这一步走得实在太着急,倘若不是因为觉得胜利在望,这位了不起的阴谋家再多想一想,就能明白云霆本来注定就要下台,换了新执政者的政府军自然不会再和抗议群众对抗,根本无需山海出面。

  总归是露出马脚。

  云永昼淡然道,“山海和政府军的矛盾其实一直存在,哪怕再早一点,我都不会彻底确认,只觉得是山海与政府军理念不合,可是这个时机实在是凑巧,也很拙劣,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背后怂恿者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了。”

  这个时候山海战备军站出来,明明白白就是为了夺取民众的支持,为他下一步取代妖域联邦做出铺垫罢了。毕竟以山海的威望和地位,获得民心一点也不难,他们如此滴水不漏,为的就是一个行得正坐得端的名义和幌子。

  想到这里,卫桓忽然间发现了什么,他皱起眉看向云永昼,“会不会……妖傀的事其实也是……”

  被他这样一说,云永昼也恍然,冷笑一声,“好大一盘棋。”

  真的是好大一盘棋。

  云霆只不过是一个妖傀计划的纵容者,真正的实施者看似是激进派领袖宋成康,可他名义上已经死了,总是有人支撑他的。但是卫桓之前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在背后支持他的竟然是山海。他们制造出妖傀,用妖傀攻击凡洲和妖域,给了云霆一个自以为可以对凡洲进行军事殖民的假象,就在他被权利蒙蔽心智的时候,山海再以正义之名挺身而出,博得满堂彩。

  原来他们早就深陷在一个连环计中。

  “我很早就怀疑过是山海出了内鬼,”云永昼道,“但是你要知道,不管他是谁,他所作的每一步都无可指摘,哪怕现在他让山海站出来了,所有战备军和学生都觉得光荣,觉得他们在行正义之事,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上。

  “你说的没有错,”卫桓扶着秋千绳,“我现在还得装作不知道,否则就是送人头,自己往枪口上撞。”他垂下眼思考着,“可是这里面疑点实在太多,先是我的身份,我感觉他就好像是故意看着我回来,看着我一点点找回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这太奇怪了,他不应该想让我死吗?多少年前他就把除妖师全族被杀的恨推到了九凤一族身上,就盼着除妖师找我们报仇。为什么现在……”

  云永昼沉吟片刻,“你的死还有很多疑点,首先是那些证据,还有杀害并诬陷你的动机。”

  “对,和权利相比我只是一个妖怪罢了,为什么偏偏是我。杀了我他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卫桓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云永昼走过来牵住他的手,揉了揉,“起码我们终于不是敌暗我明的状态。”

  卫桓抬头看他,他忽然想到了景云母亲说过的话,他需要找回能够佐证自己清白的证据。没有证据他们只能是以卵击石。

  他握住云永昼的手,“我要回一趟家。”

  他们一同前往北极天柜,从街上走回九凤宅邸,一路上他们看见许多仍在游行抗议的妖族。云霆的事已经让他们对整个妖域联邦体系彻底失望,在他们看来,换上一个年轻的政客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他们要的是刮骨疗毒,是彻底根除所有恶政。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并不算多,一直致力于维持妖域和平的山海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甚至已经出现了游行者举着山海的校旗,呼喊着山海的校训。

  不破不立,仁者无敌。

  太讽刺了。

  卫桓比任何人都热爱着自己的母校,热爱着这片自由广阔的净土。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允许山海变成权利的牺牲品,变成一个阴谋的符号。他紧紧握拳,与那些并不知情的抗议者擦身而过,沉默地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前。

  云永昼知道这很残酷,他一度什么都不说,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山海对卫桓的意义,但他别无选择。

  卫桓故作轻松地对云永昼说,“嗐,都怪老祖宗们太争气,我家实在是太大,找也不好找,我们分头行动吧,你找西边,我找东边,传心保持联系,好吗?”

  “嗯。”云永昼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卫桓却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吧唧亲了一口,然后牵起来晃了两下,又突袭似的亲了一下云永昼的唇边,“谢谢。”

  云永昼不愿听他说这些,可不悦的表情才稍稍冒了个尖,就被卫桓一句话给摁了回去,“小九凤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

  和云永昼分开,卫桓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父亲的书房,父亲虽然是军人,但是从小喜欢看书,闲的时候还喜欢练字,写得一手好字。他上了楼,左转走到最尽头,推开那扇尘封多年的门。

  打开的瞬间,飞舞的尘埃被阳光照得通透,像是扑闪开来的细小蝴蝶。卫桓挥了挥手,走了进去,书房里的陈设还是和当年一个样。

  忽然间,他听见云永昼在传心里对自己说。

  [我竟然可以打开你们家的封印。]

  [什么意思?]卫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