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 第112章

作者:玖宝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所以,没有南华,也就没有了活命的希望……

  白珒好似一个被天道玩弄到崩溃的人偶,他目光呆滞的被官差架起来,小小的身体扛着千斤重的枷锁和脚镣。

  再次魂体相离——

  白珒骑着烈马,跋山涉水千万里,他来到万仙神域,辗转多地,多方打听,他见到了独坐在杏花林的江暮雨。

  江暮雨淡淡浅望着杏花飘落,浓淡相宜的杏花纷纷落落,轻盈透明,如雪如玉,沁人清香芬芳陶醉;惠风和畅,他一身红衣玉立,润泽的杏花花瓣落在肩头,更衬他冰清玉洁,美如墨画。

  “师兄!”白珒的脚下仿佛缠着千百条铁链,拽着他坠入无尽深渊。他步履艰辛的走到江暮雨面前,伸出的手冰凉发颤,在触及江暮雨脸庞的瞬间,好似被烫到一般,心惊胆战的缩了缩。

  江暮雨的眸光落在白珒的脸上,暖如温泉,清澈如晨露,他唇边荡漾起丝丝清甜的笑意,并不深,但是动人心魂:“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家吧。”

  白珒怔怔的看着江暮雨迈前一步,极轻极柔的环住他的脊背,一触即分。

  “走吧。”江暮雨松开了他,温声说道,“我看着你走。”

  白珒一动未动,他眼也不眨的直勾勾的盯着江暮雨,任江暮雨如何推他他也不动弹,终于,江暮雨的脸色变了,从原本的白皙,变成了不详的惨白。

  “快走。”江暮雨的声音发干发涩发哑,他似是在极力隐忍什么,以至于说话的语气透着些歇斯底里,“别回头!”

  白珒的心脏好像被人活活挖走了一般,疼的发麻,空落落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江暮雨气结,抬手想亲自将人送走,却忍不住体内真元的翻江倒海,一口鲜血咳出来,再难掩饰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白珒及时接住了他,浑身颤抖的紧紧拥着,语气因为极度的惊惧和恐慌而扭曲:“暮雨,你,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怀里的人想说话,却控制不住大量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一朵又一朵的杏花。

  白珒慌了,怕了,绝望了,无助的像一个孩子。他的泪和江暮雨的血混在一起,成为足以将他碎尸万段的利刃。

  再一次魂体相离——他抱着江暮雨躺在海岸上,怀中人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消失。

  再一次魂体相离——他眼睁睁看着江暮雨死于禁术之下,他依然无能为力。

  再一次魂体相离——他长途跋涉的回到扶瑶仙宗,见到的却是变成灵堂的九天云榭。

  再一次魂体相离……

  再一次魂体相离……

  再一次魂体相离……

  无数次,无数的世界,白珒看见了无数种不同的经过,不同的结局。

  然,唯一相同的是,江暮雨死了。

  所有的世界中,无论有多少个分支,无论有多少条岔路,无论如何去选择,江暮雨的结局只有一个——死于非命。

  他正如那昙花一现,刹那间的惊艳,稍纵即逝的生命。

  白珒身不由己的穿梭在各个世界,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挚爱的惨死,看着最珍重之人的离去,眼泪已经流干了,一颗心早已没了知觉,因为痛到了极致,剩下的只有苍白。

  他行尸走肉般跪在满是血浆的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又一次魂飞魄散的江暮雨。

  他问自己:为什么?

  他问苍天: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啊?

  数万个世界,江暮雨无一例外的都是死?

  江暮雨的命运注定一世孤苦,应了他冰昙化魂的代价,他的命格如此,绝艳芳华,凄然薄命。

  可是,凭什么?

  疾风掣电,四周鬼影森森,白珒从地上站起,面色阴沉,眼中泛起的是前所未有的暴戾和癫狂。

  天道对江暮雨残忍至极,注定了江暮雨永生永世的悲苦,注定了江暮雨大千世界的惨死结局!

  无论如何都是死?

  逃也逃不掉?

  呵呵,白珒望着自己沾染鲜血的双手,眼底一片黑暗肆虐,唇角勾起嗜血而疯狂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就毁了天道!!

  毁了一切对江暮雨具有威胁之人!

  无论是神是魔,全部杀个干净,毁个彻底!!!

  黑气从白珒体内爆棚而出,几缕墨色黑烟浮上眼睫,为他本就凶戾的眼神染上一层阴暗诡谲,他唇边荡漾着狠厉的狞笑,嗜血的双眼眸睨沧海。

  “二师兄……”南过被吓到了,畏畏缩缩的用蒲扇在白珒身旁扇了一下风。不等他再问,白珒握紧流水,二话不说,照着前方愤然横扫。

  本就品性急躁凶悍的灵武加上修为强劲足以遨行九州的白珒,如今又侵了些神挡杀神的戾气,那肉眼可见的紫芒混着墨色黑雾如同一道玄雷疾射出去——奔走的活死人瞬间肠穿肚烂爆体而亡!

  南过汗毛都竖起来了,怔鄂的往后连退两大步。

  白珒掐了个法诀,手中立现真元幻化的三尺长卷,他并指如刀划破手腕,以血为墨,以魂为引。

  南过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蹦出来:“画中仙!?”

  海浪狂涛,船体剧烈摇晃,三尺长卷飘到高空,逐渐扩大成五尺,十尺,百尺!长卷遮天蔽日,从中飞射出无数晶晶莹莹的光点,光点沾到人身,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都会无从抵挡的被吸入画境。

  铺天盖地的星光到处流窜,随地可见被星光击中而消失的人,无论是活死人还是被傀儡操控的焚幽谷弟子,或是空炤门弟子,大片大片的被吸入画中仙。

  长卷百尺,画境万千,惊呼声响彻汪洋大海。

  “白珒你疯了?”黄芩着急忙慌布下一道结界,好悬没被殃及池鱼。

  始终保持着玩闹之心的唐奚终于变了脸色,迅速找到掩体,并及时设立结界,望着空中肆意横行的画中仙,额角滴落冷汗:“不得了,真吓人。”

  “上古禁术画中仙,为何……”林卫面色肃穆,他不知该说“为何白珒会”,还是该说“为何白珒能做到这种程度”。

  混乱的巨轮并没有因为大规模的“清理”而安静,四周海浪玩命的翻滚,狂风卷着惊雷霹雳而下,电光闪的九天惨白如昼。

  江暮雨勉强近前一步,厉声唤道:“白玉明!”

第96章 可以的

  白珒周身卷起的黑雾如刀锋, 稍一靠近便会皮开肉绽,也不知是狂风碾碎了江暮雨的声音还是如何, 白珒并无反应,任由画中仙的壮大,任由魔气的滋生。

  江暮雨眼中溢出心悸的微光,他知道白珒的性格固执,坚韧倔强过头, 顽劣乖戾认死理,这种极端的个性很容易走歪路,心志不坚者,很容易受到外来刺激而生心魔。可这么多年过来, 白珒是有所成长的, 至少江暮雨认为他的心志足够坚定,轻易不会受红尘万丈所淹没。

  如今突变, 因为什么?

  “大千世界,你都经历了什么?”江暮雨大声问道,他调动起真元护体,义无反顾的走进黑雾。罡风吹得他墨发飞扬, 衣袂翻动,他面无惧色的持续靠近。越近,那股足以将人碾碎的压力就越大,他死死盯住白珒毫无聚焦的瞳孔,“白玉明,看着我!”

  白珒似是听到了声音, 他茫然的环顾左右,无神的双瞳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一味喃喃自语:“毁了,毁了天道……”

  江暮雨一怔,反手一巴掌落在白珒脸上:“说什么胡话!”

  白珒感觉不到疼,无知无觉的自言自语:“凭什么?凭什么天道要你死,凭什么!”

  江暮雨试着携了一丝真元在掌心,从胸前打入白珒的体内,却不出所料的被白珒体内狂乱的真元和魔气反弹回来,江暮雨踉跄一步,顾不得其他,猛然抓住白珒试图发动画中仙的手。

  雪霁感受到周遭压迫的气势,亢奋的窜动起来,被江暮雨的意念硬生生按住。

  “扶瑶仙宗的门规,离经叛道,坠鬼入魔,白珒,你……”

  白珒悲愤嘶吼:“你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可天道为何要这样残忍的对你?”

  江暮雨心底微颤:“你说什么?”

  白珒目光凶戾的望着浩瀚苍穹:“神要你死,我就杀神,天要你亡,我便诛天!”

  江暮雨心颤胆裂,空中骤然传来滚滚玄雷之声,在白珒头顶上空轰然炸响,宛如蛛网遍布天幕,数十道神雷铺天盖地席卷坠下。

  江暮雨及时设下三道结界护住白珒,手持雪霁正面迎上那劈山裂地的神雷。

  唐奚和林卫以及叶展秋三人,在雷声传来之前就及时布置了简易的降龙结界保护船身,天地轰鸣炸响,海浪掀起百丈之高,冲天的水柱映着漫天神雷咆哮,一片震撼心魂的煞白。

  白珒调动画中仙,千百光点化解千道神雷,狂风骤雨,涂炭荼毒。

  神雷一击不成,心有余悸的退了几分。

  “混账!”江暮雨气急,抬手又给了白珒一巴掌:“口无遮拦说此大逆不道之言,你想遭天谴吗?”

  两辈子、头一回这么激动的江暮雨,或许真的吓到了白珒,他暴戾的气息凝滞了一瞬,周身因他怨愤而壮大的魔气却丝毫没有减少。

  “天谴又如何,我不惧它!”白珒目光摄人,脸色阴郁,“这样的天道,毁了干净!”

  白珒的脸上尽是仇恨和不甘,他什么都看不见,伸手用力抓住近在迟尺的江暮雨的肩膀,目光空洞,森森冷笑起来:“知道吗?三千世界,没有一个结局是好的!不管你有没有遇见我,不管你认不认识我,你的下场都是凄惨的,永远是悲苦的,凭什么!凭什么你不能好好活着,凭什么天道对你这么残忍!”

  魔雾横行,吞噬怨愤不断壮大,江暮雨敞开怀抱拥住白珒,神色凄然如月:“我不会死,玉明,我不会死的!”

  狂乱的魔气抗拒着任何人的接近,身体被反复碾压,内脏在叫嚣着痛苦,江暮雨咬牙忍住,却死不放手:“至少在这个世界,我不会死!”

  白珒身子一晃,搅乱的魔雾有了些许削弱之势,黄芩胆颤惊呼:“掌门!”

  江暮雨松开白珒,足尖看似轻轻触地,人已然撤出数丈之远,险险躲过邪忤的魔气,对试图过来的黄芩喊道:“待在那里别动!”

  黄芩心急如焚:“可是……”

  江暮雨忽然想到什么,唤出离歌,寻着记忆中的乐谱,轻车熟路的吹奏。

  治疗系的灵武,能治伤,也能医心。

  他不指望这首曲子能对白珒造成多大影响,他只是本能的吹奏这首梦中的乐遥,借助灵武的神力平息白珒被魔化的内心,抚慰他因怨愤仇恨而千疮百痍的神魂。

  却不想,白珒整个人为之颤抖,他空洞的眼神染上一抹黯淡的光彩,他四肢僵硬的走到江暮雨面前,干涩的双唇抖动着:“是你吗?”

  江暮雨放下玉箫,看着白珒周身淡化的魔雾:“你认得我了?”

  白珒的身体抖如筛糠:“这首曲子,你跟谁学的?”

  江暮雨欲言又止,迎上白珒腥红的视线,他说:“梦到的。”

  白珒脸色惨白,无尽的痛楚啃噬着残破的魂灵。曾经陪他度过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的人,是江暮雨。

  早已干涸的双眼变得湿润,刺痛。

  两行血泪,骤然滑落。

  “玉明……”江暮雨心头一紧,丝毫不惧那蠢蠢欲动的魔气,伸手轻轻抚上白珒的脸,拭去那殷红的血液。

  “可以吗?”白珒喃喃的问道,好似一条被剥尽逆鳞的残龙,浑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江暮雨拥住他,声音很轻,听在白珒耳里却有千斤重:“可以。”

  “我真的好怕。”白珒将脸埋在江暮雨的颈窝,大量的血泪涌出来,将那枫红的衣衫染得分外凄艳。他就好像一个孤单无助的孩子,完全没了方才的残暴之气,闹过之后剩下的只有害怕父母责罚的恐惧,他紧紧抱住江暮雨,紧紧抱住他唯一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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