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819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衣飞石将车窗半放。

  并非他的错觉,这里太安静了。

  抵达山腰上端木家的别墅。端木家用的依然是盛世安全集团的安保人员, 见了衣飞石很客气。

  不过,客气归客气,依然得照例询问是否有预约。容禹帝露面之后,安亭保安才给家中管家挂了电话, 汇报有客人拜访。等待了大概三五分钟, 门岗才客气地打开大门, 请来访车辆入内。

  端木家的宅子建造得颇有野趣, 每栋楼都不算很大,且没有凑在一起,散在山间。

  这绝对是富豪人家的作派。

  如宿贞在机场附近的居处,就是几栋别墅攒在一起,日常维护只需要一套家政安保服务就行了。若是分散在方圆几里之内,规模跟个小村似的,不说家政出门要坐车,安保就够喝上一壶。

  这种情况下,为了保证安全,就得加大安保上面的投入,费用得呈几何倍数增长。

  车在主宅跟前停下,谢茂下车,四下张望了一眼:“地方挺大。”

  几个小时之前,他和衣飞石还在片场时,米粉和毛绒绒、书灵都已经出发了,毛绒绒独自去了端木奕在海市的居所,米粉和书灵则组队来了端木家。两边都在进行掘地三尺、地毯式搜索。

  端木秋亲自出迎。

  这位不到六十岁、一直自诩壮年的大总裁,痛失爱子之后,精气神都似随之远去。

  原本紧绷的皮肤松弛了下来,曾经让人觉得时尚儒雅的银发也带上了苍老的意味,居家时穿着随便,那模样就真的是个退休在家的小老头儿,满眼都是对人生彻底失去了控制力的无奈与颓唐。

  “唉。”端木秋看着衣飞石,先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来了。”

  “来看看您。”衣飞石以晚辈自居,言辞恭敬,“您老节哀顺变。”

  “请进吧。”

  端木秋对谢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情绪激烈。

  将人请入客厅之中,寒暄落座后,就有佣人送来饮料和点心。

  “没想惊动太多人。”端木秋语调低沉,压抑着一个父亲的痛心,“老年丧子不是吉利的事情,昭告天下让亲朋好友一起伤心,这不好。对外也只说身体不好,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看着容禹帝,摇摇头:“你倒是个耳报神。”

  容禹帝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一句话就切入了正题:“我也不是故意去找堂弟报丧。”

  “端木叔叔,您知道我们家大房从大伯母那儿数起,全都是搞封建迷信的好手。外人不知道奕哥的死是怎么回事,您还不知道么?他就是被那群猪精粉丝气死的!”

  “我找堂弟把那群猪精粉丝全部咒死,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猪精臭傻逼,全部咒死!”

  衣飞石趁机问道:“端木叔叔,我和先生今日前来拜访,主要是来拜祭奕哥,向您道恼致哀。其次也是想问问,禹堂哥说的这事儿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有内情?”

  谢茂也怕端木秋喷他连累死了儿子,吵起来就不好办了不是?一直守在衣飞石手边充当随身挂件。

  衣飞石说到这点上,他也不好开口,冲容禹帝使了个眼色。

  “叔叔,您跟我堂弟好好说说,要是有猪精们攻击刺激奕哥的证据,您拿出来给堂弟看看,他们做法要引子的嘛,你看电视剧里要害人都得弄个头发指甲的……”容禹帝连忙帮腔。

  话说得这么明显了,端木秋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他们的来意。

  这是调查端木奕的死亡原因来了。

  混到端木秋的位置上,岂能不认识几个刑侦方面的专业人士?接到端木奕死亡通知的瞬间,端木秋就请了好友一同前往海市,把儿子的死因查了个底儿朝天。

  最终悄无声息地将儿子火化,讣告都没发出家门,自然是有原因的。

  “稍坐。”端木秋告罪一声,去了楼上。

  没多久,他就抱了一个盒子下来,里面装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手机,还有各种看上去粉嫩可爱充满少女心的信封。拿出信封的时候,端木秋的手都有些抖。

  这么看上去温柔无害的信件,仿佛是粉丝对偶像纯洁的爱慕,谁能想象里面的内容会有多恶毒呢?

  电脑和手机都没有电了,容禹帝找了充电器来,帮着开机。

  谢茂则低头拆开各种仿佛冒着粉红气泡的信件,循着信上的字迹一一分析。

  “我问过阿舜……”衣飞石要问安保问题。

  端木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解释说:“安保没有问题。”

  如果安保有问题,害死了亲生儿子,端木秋不得亲自去盛世安全集团手撕容舜?如今端木家还好端端地用着盛世安全集团的安保服务,可见端木家对安保没有一点儿意见。

  衣飞石将手里的信件微微掀起——安保没问题,信件怎么进来的?

  “家里园丁的女儿带进去的。那个女孩子……”端木秋对害死儿子的女孩儿抱有极大的愤怒,教养却使他无法说出羞辱的恶称,依然用“女孩子”三个字称呼对方,“她误会奕儿了。”

  端木奕在海市住处的家政服务人员,都是他妈妈李桃从京市家里挑好送去的,主要是觉得外聘的临时员工不能知根知底,也不知道人品性情。园丁是个丧夫妇女,带着女儿在端木家做了快三十年,勤劳善良不多话,李夫人信任她,才让她去海市服务儿子。

  园丁的女儿读书上不开窍,也想跟着妈妈女承母业,端木家对这种知根知底的雇佣工人很欢迎,薪水开得不低,还愿意让她去给妈妈打下手——人,我养得起,事做好就行。

  主家大方慷慨,工人勤劳肯干,原本相处得其乐融融。意料之外的是,园丁女儿经历了婚变。

  婚后五年,儿子三岁,丈夫要离婚,公然和男人勾肩搭背、夜宿一床。

  园丁女儿方才知道丈夫是同性恋,结婚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丈夫其实也不想真的离婚,他闹得那么厉害,写什么离婚协议,都是为了要挟自幼丧父渴望家庭的妻子,不得干涉他肆意睡男人的自由。

  家丑不可外扬。园丁女儿抱着孩子睡在书房里,夜夜听丈夫在不同的男人身下呻吟。

  她无比痛恨同性恋。

  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家,不能让儿子失去爸爸,可是,她心里那么多恨,怎么办呢?

  “她搁三五天就把这些信件带进家里,放在奕儿能看见的地方。”端木秋说。他看着谢茂一封封地翻看信件,说的每一个字都似扎在自己心里,“我找人鉴定过字迹,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如果是同一个人写的,或者就是园丁女儿写的,端木秋都不会善罢甘休。

  那是有预谋的杀戮,故意要逼死他的儿子。

  但是,笔迹鉴定出来,甚至做了信纸的检验,这些信件来自天南海北,出自各种不同人的手里,这群人是真的讨厌痛恨端木奕,专门写信来羞辱攻击——园丁女儿所做的事,就是把这些信件收集起来,绕过安保人员的检查,放在端木奕面前。

  “您查过邮件和短信么?”衣飞石问。

  信件可以是园丁女儿带进来的,端木奕不声张,安保人员不可能知道。

  但是,端木奕受到大众抨击,情绪不好,他的邮件和信息肯定会被安保人员过滤一遍。根据容舜传过来的资料看,他的安保主管也确实履行了职责,确认无害的信息才会放行。

  “他们会检查过滤直接递达奕儿的信息,但是,这个电脑不是奕儿的。”端木秋说。

  “也是那位园丁家小姐的?”衣飞石皱眉。这也太露骨了,园丁女儿有这么蠢?

  “你看不懂那个,让童画上线处理。”谢茂吩咐道。

  他的命令简单明确,衣飞石立时知道他发现什么线索了,即刻敲了童画上线,接手电脑和手机上的信息。童画正在玩女儿,接到消息就把女儿锁在玩具室里:“苏苏别闹妈妈马上来陪你哦。”

  容苏苏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师叔又救我一命!

  她麻利地把玩具搬开,盘膝坐下。我要努力修行,雷公打我爸爸,我要报仇!

  “这些信件看似字迹各异,这人学字二十五年,这人学字十七年……看上去应该属于不同的人所写,找专业鉴字师也很难看出端倪,但是,你看这里……”谢茂顺着字迹描画,就有奇异的笔锋飞出,涌入半空中。

  刷刷刷,短短十秒钟,几十封信件都显出不可见的笔锋,重叠在虚空之上。

  端木秋和容禹帝根本看不见,两人面面相觑。

  衣飞石则点头:“同出一术。”

  “我和您解释一下,普通人鉴定字迹,修士能够看出能量流动的轨迹,”谢茂说得诚恳,衣飞石心中默默地想,修士看不出能量流动的轨迹,这是您的看家本领。至少,衣飞石就看不出来。

  说得多了,端木秋也不理解,谢茂直接下了结论,“这些信件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同一个人写的。这代表着什么呢?

  或许在法律上无法界定这是谋杀罪,然而,在端木秋的心目中,这就是谋杀。

  有人故意用这种方式逼他的儿子走上了绝路,这就是谋杀!

  巧合的是,端木秋是华夏少数一部分绝对能够替儿子复仇的父亲之一。原本颓唐无力的端木秋眼底倏地燃起了精光,他扶着沙发的手攥了攥,说:“还请留下来吃一顿便饭,我给宿女士打个电话。”

  端木秋不会和谢茂谈条件,他也不信任谢茂和衣飞石,但是,他信任宿贞。

  请宿贞来做中人,宿贞的信誉可以担保谢茂不骗他。

  玄学这玩意儿太虚无缥缈了,别人调查案子讲证据和逻辑,端木秋自信可以判断真伪。谢茂这样把信件飞满天,空口白牙就说信是同一个人写的,端木秋哪知道他是不是随便指个凶手出来?

  替儿子复仇,端木秋可以不惜代价。但是,他不能找错了复仇对象!

  谢茂不以为忤,信任不是凭空掉下来的,他俩和端木秋没什么交情,端木秋更信任宿贞没毛病。正要说好,手机振动了一下,米粉发来一张图片——

  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墙面上绘着镇魂符,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在和书灵打斗。

  米粉直接传来的消息,对衣飞石而言就是不加密的,谢茂察看图片的同时,衣飞石就翻身扑了出去,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动静把端木秋和容禹帝都惊呆了,啥情况?请宿贞吃饭,用得着逃跑吗?母子关系这么差?

  谢茂用手指遮住打斗的女人和书灵,问端木秋:“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地下室里又没有明显的特征,端木秋看了几眼都没认出来,只得摇头:“我应该知道吗?”

  “当然。”谢茂收好手机,“这是您家。”

  容禹帝觉得胳膊上有点发毛,看着端木秋的眼神也怪怪的。

  端木叔叔家里怎么会有画着符鬼气森森的地方?难道他是信邪教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谢茂起身说。

  走出门之后,谢茂估算了距离,有点远:“坐车去。”他总不能扛着端木秋和容禹帝跑。

  停在住宅门口的车还没泊去车库,延嗣清平一直在车内等着,恰好送三人去了弯弯曲曲一里之外的观景小楼。那座小楼建在半山腰,地下室悬于山崖之上,实际上采光良好。

  谢茂在玻璃房里转了一圈,伸手在靠山的墙壁上推了一下。

  居然有一扇门打开了。

  容禹帝都不禁感叹,有想法啊,凿山开洞,建了个密室,外人肯定找不到。

  里面战斗已经结束了。

  米粉和书灵都已经提前藏了起来,屋内只剩下画满了镇魂符的墙壁,与衣飞石和一个女人。

  谢茂匆匆看了一眼米粉传来的图片,原本以为那女人是园丁的女儿,此时走得近了,他就知道自己判断错了。这女人的衣物有着触目可知的昂贵,尽管年老,裸露在外的肌肤依然得到了极好的保养。这是位真真正正的贵妇人。

  端木秋往前走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似乎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场面。

  容禹帝更是错愕地喊:“李阿姨?!”

  衣飞石手持玉翡剑,剑尖有璀璨瑰丽的锋芒伸缩吞吐,抵在李夫人眉心。

  “原来当初端木奕登门寻我,不是一个巧合。”谢茂看着李夫人眼底熟悉的光芒,“又见面了,常老前辈。”

  端木秋看着墙壁上的符文,沙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镇着儿子魂魄的地方。”李夫人眼光闪烁,就有泪水落下,“我也不想这么做。是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只能把他和你隔离开。他还是不肯消停,非要问,非要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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