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84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丁禅立马就不咳了,低头不语。

  沉默良久之后,衣尚予才说:“今日不行。过些日子你来吧。”

  丁禅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强忍着心头雀跃,答应道:“佛奴明白。督帅放心,张园谋事的宗室,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跑不了!”

  说完了他又小心翼翼地上来,期期艾艾地赔礼,“难得和您耍一次赖……”

  “督帅,佛奴的命是您给的。强求至此,实在罪该万死。”他手里握着捡起的匕首,放在衣尚予手心:“您与佛奴试一试,若是觉得腻歪恶心了……杀了佛奴。”

  军中男子之间的情事很寻常,衣尚予见得多了,也不奇怪。他只是没法儿接受自己也和男人在一起。别说试,他现在想起要和丁禅行男女之事,立马就犯恶心。

  ……不过是舍不得杀罢了。

  衣尚予压下心中的不适,挥手示意他走。

  ※

  衣飞石目前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一路追着刺客留下的痕迹往南,几乎不得喘息,五天就瘦了整整一圈。

  他的轻功已经很好了,刺客的轻功居然也不遑多让,始终让他落后一步,怎么也追不上去。他除了吃喝拉撒的时间都在跑,刺客居然也是一样!

  他曾经以为刺客轻功比自己还好,追了两天之后,持续观察刺客留下的痕迹,他发现刺客是真的跟他一样,完全没有睡眠。这是多么警惕的刺客?一击即退,远遁千里。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背后有个煞神在追赶,还是跑得这么卖力!

  短短五天时间,衣飞石就追着两个刺客跑过了六个郡,抵达谢朝南境边城。

  这种苛烈恐怖卖命的跑法,若不是想着皇帝的怀抱与温柔,衣飞石都要跑不动了!

  进了金雀城,刺客居然不跑了。

  衣飞石沿着刺客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上去,意外地发现,刺客进了城主府。

  金雀城是南安郡的戍边小城,当地土著众多,朝廷以当地大族族老为城主,许开府,另派官员进驻治下。也就是朝廷任命当地大族为城主,再派官员来“辅佐”城主,治理当地。

  往年朝廷在南边兵力不足,城主一般权力极大,挟制朝廷派官,甚至杀官自命。如今朝廷与浮托国交战,在南边屯兵近十万,边城的“城主”们表面上就老实多了。

  现在,刺客进了城主府。

  衣飞石心中叹息,区区一个浮托国,比陈朝差得远了,为什么和陈朝一样难打?

  ——边城的“城主”们,起码要负上五成责任。

第79章 振衣飞石(79)

  金雀城是座小城,城主府修在矮矮的山脊之上,绵延半里。墙高六尺,灰砖青瓦,除了占下的地盘大一些,屋舍和山下的民宅没什么两样,并不显得巍峨气派。

  刺客是从东边的矮墙翻进去的,一路没有迟疑,直奔后宅。

  衣飞石追进了城主府,就不太好找了。

  城主府里奴仆甚多,痕迹驳杂,地上砖石铺开,阳光晴好的天气,很难看出端倪。

  若刺客是偷偷潜进来的,必然会在僻静无人处留下的痕迹,衣飞石可以据此辨认。现在他追进来就丢了线索,可见刺客对金雀城主府很熟悉也很友善,所以,刺客能够光明正大地在城主府中行走。

  狂奔五日累得瘦了一圈的衣飞石,心里琢磨,如果我是刺客,我现在想做什么?

  喝水,睡觉。睡醒了,吃饭。

  刺客始终比衣飞石快一步。衣飞石追出京城时,他判断刺客比他快三个时辰。追了五天之后,他觉得刺客只比他快半个时辰。——毕竟他追得拼命一些,他的轻功应该也稍微好那么一丁点儿。

  衣飞石判断,刺客现在应该在睡觉。

  他把城主府后宅大部分厢房都翻了一遍,这位城主养了不少姬妾,大白天的,这个摘花儿,那个跳绳,还有几个感情好的带着丫头聚在一起打叶子牌,厢房里无人睡觉,倒是几个偷懒的婆子丫鬟躲在下人房里打瞌睡。

  衣飞石不认为自己追丢了目标,虽觉得很荒谬,但是,他还是悄悄攀进了城主府后院正房。

  正房通常是家主与正室夫人所共有,是一个家宅中最尊贵堂皇有规矩的地方。让衣飞石觉得奇怪的是,城主府后宅其他地方都很规整,守门的婆子,伺候的丫鬟,个个进退有度,这后宅的正房却静悄悄地,一个伺候的丫鬟都瞧不见。

  一路摸到正房堂屋,远远地,衣飞石就听见了白日宣淫的动静。

  在谢朝来说,衣飞石十七岁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要不是长公主懒得关怀他,像他这样年纪的贵族公子屋里早就该放人了。就算长公主没替他操心房中事,他所见所闻也不少。

  这年月妾通买卖,男人不会拿正室嫡妻开玩笑,其他女人就是玩意儿,上手一个美人儿就和吃了一顿好酒没什么区别,随口分享一二,不要太正常。何况,衣飞石在军中长大,京中纨绔多半还是花钱快活,银货两讫,西北那就真是许多事都不忍卒闻。

  从前衣飞石对这种事都不怎么感兴趣,徐屈就嘲笑他还没长毛,长毛了就知道女人有多好了。

  ……自从前年与皇帝在太极殿吃了锅边素①之后,他终于知道这事儿多勾人了。

  这会儿听见正房寝室里肉体撞击卖力地啪啪声,再有妇人呜咽的呻吟,男人低沉的喘息……

  衣飞石耳力太好,听得太清楚,他甚至都能听见床上妇人撕扯被褥的细微声响。

  开过荤的人看见肉菜,那想法就和从前吃素时完全不同了。衣飞石分明已经很疲惫,满脑子都是饮食与睡眠,可是,当他听见屋内的动静时,裹在几日未换洗的脏衣内赤裸的肌肤就发腻,瞬间想起了他与皇帝毫无隔阂地搂在一处的滋味。

  和皇帝一起躺在被窝里,伏在皇帝怀里,肌肤相亲的滋味,真的很舒服。

  屋里动静很激烈,肉体疯狂地撞击在一起,男人似要彻底撕开妇人的身体……

  衣飞石听得面红耳赤,莫名其妙就想,再过两三年,加冠之后,陛下和我也要这样……

  寝房里男女激烈的动静让衣飞石有点迟疑。他没听过这么刺激的声音,往日见过的都是遮遮掩掩弄一会儿就完事了,他和皇帝在一起时,也没真吃上肉,何况,皇帝对他一直都非常温柔。

  他大概知道男子之间要怎么弄。现在参考这两人的激烈程度,他觉得……咳咳。军中男男之事多了去了,也没见谁被干得爬不起来吧?反正……陛下英明,他可能确实“小”了点。

  衣飞石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动作依然冷静谨慎地往正房探察。

  按照道理说,在城主府后宅正房里行淫的男女,应该是城主与城主夫人。不过,衣飞石是个谨慎的性子。常理判断是一回事,可世上很多事情根本不合常理。

  眼见为实。

  稍微走近一些,衣飞石才发现正房里根本不止两个人。

  ——有男女行淫,声息粗喘,另外还有三个人,似乎是在吃东西。

  衣飞石很小心,他没有从屋顶上走。城主府本就修建在山脊之上,是金雀城地势最高的建筑,现在天还大亮,趴在屋顶上岂能不引人瞩目?再者,他追踪的是两个身手极好、感觉极敏锐的刺客,大凡高手对来自天空的危险都会极度敏感,这是所有陆地生物的本能。

  他潜伏在槛墙之下,院子里没有下人,这个地方很安全。他也没有试图从窗户门板的缝隙里偷窥。倘若是高手,旁人稍微多看一眼,被窥视的警觉就会把人惊动。

  衣飞石屏息凝神,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撇开寝室里啪啪啪啪一刻不停地交媾声,堂屋里还有咀嚼吞咽的声音,衣袂摩擦的声音。

  堂屋里确确实实是三种不同的呼吸声。寝室里一男一女,堂屋里围着饭桌有三个人。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

  除了青楼楚馆或是某些特定的场合,男女之间那点儿事毕竟是不好见人的。衣飞石或多或少也撞见过不少破事,比如在军中不小心撞见外出野合的兵卒,与纨绔朋友饮宴时隔着墙听见动静……只要不是喝高了或是故意炫耀,干这事儿怎么都会收着点儿声音。

  这里不是青楼,也不是战后混乱的庆功宴。这里是金雀城主府的后宅正房。

  一间屋子里有人在吃饭,另外一间房里放肆疯狂地交媾呻吟……这种事情发生在青楼不奇怪,发生在醉生梦死的酒宴上不奇怪,发生在这里,那就太奇怪了。

  这里居住的是城主的正室嫡妻,它应该是城主府最规矩最尊贵,最不应该荒唐的地方。

  男人们会在各种荒唐的场合谈论妾室小星,可他们绝不会提及自己的妻室。妻者,齐也。不是因为男人们所受的教养让他们多么尊重妻室,他们尊重的实际上正是自己。

  衣飞石也听说过某些男人有怪癖,喜欢自己做事,让旁人听房,觉得特别刺激。

  ——这城主莫非就是这么个变态?还专门让刺客来听房?

  就算有这怪癖的人,也顶多是去青楼玩妓女叫友人隔房听着,或者买几个姬妾,邀请友人过府“玩耍”。哪有人这么生猛,直接把外人弄正房嫡妻的门外听这事儿的?消息传出去了,儿子还要不要做人?

  南人风俗竟彪悍至此?!衣飞石抽抽嘴角。不过,这事儿他想着还是不对,他追踪的刺客只有两个,这屋里多出来的另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简儿,梁哥哥吃好了,你陪梁哥哥舒服舒服。”屋内突然传来一个中气不足的公鸭嗓声音。

  堂屋吃饭的三人中,吃吃喝喝的人呼吸悠长稳定,衣飞石判断应该是一名刺客。另外两个呼吸声,一个轻,一个浅,衣飞石不太好判断。世上奇人多,呼吸法门也多,听起来像普通人的,未必就不是高手。

  现在说话的人就是那个呼吸很轻的,他一开口,衣飞石就知道他不是刺客。

  ——没见过中气不足还能狂奔五天不歇的,听这虚浮无力的声息,和衣飞石见过那一批酒色无度、懒怠筋骨的纨绔一模一样。

  衣飞石很惊讶。因为,这个酒色无度的公鸭嗓说完话,一个很稚嫩的声音答应:“嗯。”

  这声音的主人不会超过十岁!而这名叫“简儿”的小童,就是衣飞石听见的呼吸很浅的那人。

  吃完饭的刺客似乎很粗鲁地吸溜了半碗汤,漱了口,又是一阵衣料磨蹭的声响。

  衣飞石指尖微微颤抖,堂屋里传来亲吻吮吸的声音。这声音衣飞石很熟悉,皇帝就喜欢压着他,在他身上一点点地吸,将肩上背上的皮肉都吮入口中,更多时候都吸他胸膛……这声音该让他觉得旖旎,可是,他现在只觉得恶心。

  屋子里的简儿突然哼了一声,短促地拒绝:“疼。”

  公鸭嗓哑着嗓子指点:“多艹两回就不疼了,听听你娘和梁伯伯,叫得多好听?”

  “……疼。”简儿不听,稚嫩的声音中只有被伤害的畏惧。

  “那我不来了,简儿不疼。”一直没说话的刺客开口了。让衣飞石意外的是,这是个少年的声音,处于变声期,听着有点古怪,不过,他说话直愣愣的,好像脑子不太好?

  啪一声,有人拍桌子。

  桌上的碗碟齐齐一震,衣飞石听见刺客与小童都抖了抖。

  ——刺客害怕公鸭嗓?

  “不会干?”公鸭嗓有一种离奇的愤怒,没多久就听见简儿的惊叫声,不住哭喊:“爹,爹!疼……梁哥哥……啊啊,疼……”

  童儿的哭泣没唤起少年刺客的同情,他看了一会儿,兴奋地搓着某处:“师叔,我来!”

  屋子里一片淫乱。

  衣飞石微微闭上眼。

  他已经听明白了。两名刺客,一名在寝房里和妇人交媾,另一名就是这脑子有问题的少年。

  听声音,这少年在十五六岁上下,然而他只说了两句话,衣飞石就听出他不怎么聪明。那明显直愣愣的腔调,智力只怕就停留在七八岁——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少年,就是在山房庭前好奇玩雪人、以至于漏了破绽的刺客。

  一路从京城追到南境,此前虽未碰面,衣飞石依然对两名刺客有了大略的判断。

  两个刺客都是高手,若要正面袭杀,衣飞石不是不能办到,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年长刺客耐力不如年少刺客,在奔逃途中显得比较狼狈,但是,年长者经验丰富,反而比这少年刺客更难对付。

  衣飞石决定先去杀寝房里的年长刺客。

  听动静,那人快要登上云霄了。男人在登天的一瞬间,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槛墙往寝房挪动,动作轻疾迅速,就是一瞬间的事。

  然后,他竖起耳朵,听屋内的动静。屋子里的男女依然闹得很激烈,抵死缠绵的碰撞与喘息,妇人宛如濒死的呻吟,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血脉贲张。衣飞石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就像是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杀心已起,脑子里只剩下目标与死亡,再也不曾联想起任何与皇帝相关的旖旎。

  ——他不会把任何沾着死气的东西联想到谢茂身上去。在他心中,死亡永远与皇帝无关。

  男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就在男人发出低低的吼声那一瞬间。

  哐当一声,衣飞石破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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