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敛君山黛 第31章

作者:洗猫匠人 标签: 相爱相杀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我撸起袖子,白腻的膀子上黑青的一片指痕,我挥着胳膊在崔嵬面前晃了晃,“没事,还能动。”然后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崔嵬皱了皱眉,叫马夫调转马头,想要驱车去找大夫。我按下他手臂阻拦道:“别费事了,这个时辰药铺早就关了。燕王府什么上好的伤药没有,我难受的地方不在胳膊上。”

崔嵬几番开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问他道:“想说什么就说吧,还没见你吞吞吐吐的呢,半年没见变得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崔嵬脸红着开口道:“父亲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你也要为以后多做打算。父亲回京以后,虞泽忠等人借口平息民/怨,怂恿圣上大肆削减了父亲手中的兵权,燕王那边加快步伐,一刻也没有放缓过对父亲还有梁王的逼/迫。父亲这才恳/请圣上将红缦赐婚给梁王,摆明立场,要和燕王争个你死我活……”

“你死我活……”我口中念着这四个字,一颗心拧作一团。

“绾儿,你有没有想过,燕王现在势重,依靠的是虞大人。但他们之间的力量也存在博弈,不知我这样讲你能不能听懂,虞大人支持燕王,却又不想完全被燕王牵着鼻子走,这样的权臣,往往会在皇子身边安插一个本家的人,那个人,一定和虞家有血脉之亲,最好是皇子的正妻,这个位置,是为未来的皇后预备的。南宫盈盈是虞泽忠的义女,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虞鸢,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除非刘珩被梁王打败,否则,他早晚都会废妃,这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你明不明白?”

废了半天的劲,崔嵬还在担心我这王妃的地位,“何苦来,父亲都要和他争个你死我活了,一个区区的王妃,我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刘珩胜,会废掉我,刘珩败,会恨死了崔家的人,我在燕王府会难以自处。

我能做什么打算?我的命数,根本由不得我。父亲早就替我写好了结局。

崔嵬摇了摇头道:“一旦失去了正妃的身份,又没有可以依仗的娘家势力,我真不知道,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前日朝堂上,我和燕王演了一出戏……”

“哦?”倒是很少见崔嵬主动和刘珩接近。

“我演了一回恶人,让忠臣看看我们崔家是怎么怎么仗势欺人,而刘珩呢,又怎如何如何宠爱南宫盈盈,对自家后宅无可奈何,这才把虞大人请燕王立南宫盈盈为正妃的话头压了下去。”

“原来他对我还有着几分情分,日后便是他不能控制局势,我也不必怪/罪了。”

“你想得倒挺美,”崔嵬伸出手指戳了我额头一下,“人家未必是为着你。他讨厌在父亲面前低人一等,难道就服了虞大人不成。一旦刘珩当上太子,正妻就是未来的皇后,南宫盈盈,也就是虞鸢,是虞大人的义女,如果虞大人做了刘珩的丈人,岂不是权势滔天。”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男人的心思啊,真复杂。

崔嵬道:“怎么嫁给刘珩这样的人,你这小脑袋瓜还是没有半点长进。天底下一心肯为着你好的,看来也就是我这个哥哥了。”崔嵬用看傻/子的目光怜悯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我就心很宽了,没有他这么爱操心,听到世上还有一个人心中惦记着我,反而还很高兴。“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兄长对我最是关爱,崔黛绾永不敢忘。”

崔嵬又是各种嘱咐我留心南宫夫人,甚至告诉我遇到危险去找金吾卫,婆婆妈妈说了一路,我能遇上什么样的危险,还需要金吾卫军来护?

“父亲要把缦儿嫁给梁王,刘珩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我不想再听他把我当小孩子一般说教,便打断了他的话。

崔嵬摇摇头道:“没有动静。这才奇怪,以刘珩的性子,怎么会全无动作呢?如今两虎相争的形势明朗,只怕这宁静只是假象,骤雨即将到来了。”

崔嵬只送我到巷尾拐角处,便孤身一人转身离去了。

我见他的身影消失在烟幕笼罩的上/京街巷中,心中说不出的酸楚,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将对家人所有的眷恋,对姨娘、父亲和妹妹的那几份,全都寄托在了崔嵬身上,这对他来说,会不会很沉重。

毕竟,作为一个儿子,在政事上,他要永远支持父亲,而我,早已嫁给了刘珩。

月华洒在他的甲胄上,莹润的光芒削弱了武将的戾气,这一刻,我觉得他仅仅是我的兄长,是一个夜晚护送我的家人,而这个家人,却转身离我越来越远。

茯苓在我身边擦着眼泪,她心思非常单纯,不一定能体会出崔嵬这个背影对我内心的冲撞,她哭泣,恐怕仅仅是少女对离别的生理抵触。

我摸了摸茯苓的头,挽着她的胳膊踱着步子走在院落当中,看到我的房门有一道白影,屋子里黑着灯,没有一丝声音,那白影就在屋门口飘啊飘的,“姑娘……姑娘啊!那是什么啊……你看到了没有……”茯苓哼唧着已经哭出了声。

我吓得连心脏都在哆嗦,小/腿也在发颤,却还是装着胆子告诉茯苓:“不怕,有我呢。”心中立刻有无数念头闪过,难道南宫夫人为了除掉我,真的找了个鬼魂过来?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兵曹参军事

我去草房取了一把扫雪的大扫帚,足有一人多高,举在前面,茯苓牵着我的腰带藏在我身后。

我踮着脚尖靠近那鬼魂,为了壮胆子,还不住地同她说话:“玖娘?你穿成这样做什么啊玖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玖娘?”

今夜有雾,月光并不明澈,我院落里竹叶浓密,更是让这鬼魂轮廓模糊。我壮着胆子,拼死往前跑了几步,举起扫帚照着鬼魂苍白的脸就要往下打。

就在我闭着眼睛拼死一搏,扫帚苗离鬼魂的脸不到半尺的千钧一发之际,那鬼魂忽然开口说道:“你想谋杀亲夫吗?”

我的手臂定在了半空,看着刘珩那张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却依然非常俊秀的脸,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直到我手臂酸了,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放下扫帚问他道:“你怎么不点灯啊?大冷天站在风口做什么?”

刘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微微一笑,“夫人不在家,没人伺候我点灯。”

我心下好生疑惑,“我不是回去省亲了吗,你怎么知道我会回家,而且,为什么非要站在门口等我。”总之,有一万个不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刘珩耸耸肩,“不为什么,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

茯苓泪痕未干,心不在焉的点上了灯,帮我们铺好床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刘珩的眼睛,他歪倒在床上,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怎么,你们俩哭着回来的?是不是在家受了什么委屈,说给我听听。”

“茯苓哭了,我才没哭!”我本来想回几句带刺的话讥讽他一番,不知怎么的,被刘珩看穿心思后,却像小时候受了欺负被家人安慰的小女孩,一分的委屈扩大为十二分,再也隐藏不住,眼泪喷涌而出。

没过一会儿,我便伏在案上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仿佛我才是这个月夜飘飘荡荡的那个鬼魂。

刘珩走了过来,将我从案上扶起拥入怀中,我伏在他怀中痛哭,直至头脑发昏,眼眶发胀,他睡袍上清幽的龙涎香,混着身体上散发的淡淡的男子气息,似乎有安神的作用,我贪恋这种味道,又佯哭了一阵,如果这一刻能更停留的更久一些就好了。

最怕今昔变往昔,夫妻恩情成追忆。

我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躺在他胸口睡了一夜,一宿无话。

第二日一早,刘珩悄悄将枕头塞在我的头下,抽/出自己的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其实我早就醒了,他离开时的动作,我全都知道。

我根本就没有舍得熟睡,这份难得的安稳,我要牢牢记在心里,怎么能睡过去呢,一刻都不可以浪费,即便以后有无数个难挨的冰冷夜晚,只要记得今日这份温情,我便一定能熬过去。

俗话说得好,世间好物不完美,彩云易散琉璃脆。我一直在心底给自己预设了跟刘珩可能的决裂,却没有想意外这么快就到来。他除了挥剑杀我,还能作出更加绝情的事吗?我连死都预想过了,却不知道现实永远残忍到超乎想象。

太后寿宴上行刺父皇的刺客,被大理寺追查到了。不知怎么的,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这案子是我出生之前的事,刺客当中,有当年谋反的关西定王的旧部,而这个人现在,在九门提督崔文弼的手下谋职。

刺杀父皇,可是要株/连九族的重罪。父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全无道理,除了被诬陷,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他那么爱惜自己的羽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部下和崔氏后裔的前途,不会做出这么铤而走险的事,其中的是非曲直,怕是只有彻查之后才能清楚。

刘珩在醉酒时曾经吐露心事,父皇因为政治原因不喜欢敬仁王皇后,也不喜欢她的儿子。其实很早之前,父皇就表露了对刘珩的不满。如果不是父亲对红缦的偏爱有加,我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父母偏执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