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洗猫匠人
我的恐惧在见到他的一刻便消散了,满腹的和怨恨冲了心头,不禁眼圈一红,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狠狠地喊了他一句:“刘珩!”
然后,很不合事宜地哭出了鼻涕泡泡。
不过刘珩并没有注意到我的鼻涕泡泡,而是用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漠表情看着阿元问了一句:“这人是谁?”
太子手下的人最懂得察言观色,回答他这一句冷冰冰的疑问的,是几个士兵眼疾手快地架起了阿元,看架势要将他收押。
“谁敢动他!”我喊道。
刘珩抬起手,那些士兵便停在了那里。
刘珩身后跟着的前日我救下的那个老妪。
老妪颤颤巍巍地指着我说道:“殿下,你看看,是不是她,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见她今日的精气神比刚来医馆的时候好了许多,看来是药有了效果。
我暗暗心惊,我一片好心救她的命,她却去官兵那里告发我,人的心肠竟能坏到如此。
刘珩身后的人搬了两箱个木箱子堆在她面前,那老妪像疯了一样,嘴里嘀咕着,“两千两,两千两黄金,”伏在箱子上大笑了几声,晕了过去。
刘珩眉头微蹙,摆了摆手,“抬走。”
“好,你最厉害,刘珩!阿元救过我的命,你要抓她,这个老太太出卖我,你要重重赏她,你到底有多恨我?”
刘珩蹲了下了,视线落在我的脸上,他的睫毛翕动,一瞬间的失神,我甚至觉得他目光柔和了下来。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是救命,谁把你伤到了?”
“你这遭雷劈的四脚王/八还敢问我?”我骂了一句便被气得直咳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你啊,要不是你到处贴告示要追杀我,我怎么会被冯记医馆的一对儿奸商夫妇囚禁,还险些被羞辱。
刘珩被我骂了,倒也不气,倒是一众士兵嘴角在抖动。
刘珩淡淡地下令道:“带进来问问。”
冯大夫和老板娘被士兵拖了进来,没错,是拖进来,冯大夫裤子出现了一大片被水浸湿的阴影,老板娘也是被吓得不能直立行走,两条肥硕的腿耷/拉在地面上。
老板娘见到我,两眼忽然放出光来,就像饿狗见到了肉包子,她挣脱开左右的士兵,冲了过来,薅住我的头发,对着刘珩一边磕着响头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太子殿下,我和她不是一伙儿的,你要明鉴啊。这小狐媚子勾搭我男人,不知怀的谁的野种,我们本来打算今日就把她打死扔出去的,要不是阿元那个臭小子自作主张,这会子这死丫头已经没命了,这个小扫把星害得我们夫妻遭殃……” 我痛得鼻头发酸,不住咳嗽。
刘珩掰开了老板娘薅我头发的手指。
老板娘手指吃痛,“哎呀呀”叫了几声,嘴巴里直喊:“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她的额头因为方才磕头用力,肿起来一个血包,衬得她平时就有些发红的酒糟鼻更添了几分滑稽和诡异。
“你说什么?”刘珩也不放手,掰着她手指问道。
“哎哟哟疼疼疼,太太太子,我说,我们本来打算打死她的,我们跟她不是一伙儿的,太子明鉴……”
“不是这句。”
“这种下/贱的伶人,我们两个心好,收留了她,昨日给她诊脉,却发现她肚子里不知怀了谁的野种,还勾引我男人,留不得她……”
未等老板娘将话说完,刘珩一脚踹在她心窝处,老板娘从我身旁飞了出去,飞出去的风还带动了我耳边的碎发。
我呆望着刘珩,久久不能从老板娘的话中回过神来。
刘珩将我揽进怀中,站起身来。
我陷入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虽然我身上依然酸痛,却渐渐清醒过来,想起昨天夜里那番景象,依然后怕,趁着刘珩怒不可遏,例数这对夫妻的罪状:“冯……冯大夫昨天想要非礼我,是阿元救了我。他们夫妻开的是一家黑店……药材掺假……”
“她胡说,是她勾引我……”
“这小狐媚子胡说八道……”
冯大夫和老板娘嘴里依然不干不净地骂个不停。
我听到他们两个的话,又羞又怒,鼻涕泡泡和眼泪尽情往刘珩好看的新衣服上蹭,边哭边喊:“你听听他们羞辱的是谁,今日若放过这两个人,你这个太子……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我与刘珩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深知什么样的话最能使他恼怒。
刘珩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对士兵冷冷地道:“我带太子妃回宫,这两个人原地掌嘴两个时辰,再带回去,不许杀,交给大理寺,等着我回去慢慢审。”
我听到老板娘和冯大夫的叫骂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了空前的寂静。掌嘴两个时辰,就不必带回去了吧,别说牙齿会被打落,只怕头骨都要震碎了……
刘珩定了定脚步,加了一句:“留着命。”
我以为我会恨刘珩,会惧他怕他甚至厌恶他,可是当我在冯记医官受尽磨难,日思夜想着亲生妹妹能来搭救我,将我救出魔窟的时候,想着狠狠地掌嘴这对夫妻,以大萧律令惩处他们的时候,来将我带走的人,竟然还是他。
人生七苦,自古累世的冤孽最易结为夫妻,相互纠缠折磨直至化为黄土枯骨,老天弄人,然后让冤孽再去历经轮回。
偏生我又怀了他的孩子,仔细想来,离开燕王府的日子,哪怕是怨也好恨也好,我没有一日忘记过他。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刘珩没有多话,没有急着问我为什么离开王府,没有急着问我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我也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可是在这一刻,偏偏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我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终于在久经折磨和欺侮,百般的煎熬和怨愤后,得来片刻的宁静,极致的劳累使我沉沉睡了过去,连梦境都没有。
不知我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我最喜欢的藕粉色的纱帐,这是我从小最喜欢的颜色,可是刘珩一直嫌弃,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回到了崔府自己未出阁时的闺房,可是身下的大床比燕王府的还要豪华舒适,看看房间的内饰,比之从前的燕王府好上许多,这大概就是东宫的规格。
刘珩趴在床边,一只手腕被我狠狠攥/住,另一只手垂在地上,地上掉落了毛笔和一本奏折,旁边的桌上堆着一摞待批的奏折。他的面色看上去很疲惫,难道说,就因为我抓着他不松手,便在这里办起公来。
我忙松开他。
刘珩却在睡梦中惊醒,“醒了!醒了!御医!”
茯苓、玖娘,还有原本就在房门外候着的御医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茯苓哭喊着,“姑娘,姑娘!”一路冲进来握住我的手。
这个死丫头还活着,我也忍不住淌下泪来。
刘珩在一旁慌慌张张地道:“吵什么,她才刚醒受不得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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