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点困
林乱几乎没想那么多,他只脑子过了一遍这个念头,他的喵喵还在那里,现在一定很害怕。
当身上承担了责任的时候,人总会比平日里更勇敢些。
他这些天的训练也让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些,可以保护自己了。
林乱以往一直将自己依附与他人,成为他人的责任,虽然受周烟碎衣的管束,但活的轻轻松松,没心没肺。
现在他身边只有自己,喵喵只有他。
林乱听力很好,鞭子也使的好,走了半道,刚撩开卧室与外厅的帘子就凭感觉挥了过去。
碎衣抬手捉了,他力气大,只凭力量捉住就往回拽,林乱没来得及放手,等到他放了鞭子,人已经因为惯性前倾了。
他倒在地上,那边碎衣听见动静,隐约借着窗户透过来的月光看到了大体位置,抬腿就扫,林乱翻滚了一下,避开了碎衣,只是翻了一个身,撞到了桌子上,正好撞在心口的位置。
林乱没忍住疼,闷哼了一声。
喵喵刚刚被碎衣提着脖子扔到了窗外,又扣上了窗门。
现在正用爪子挠着窗下的墙根,不停的吼叫。
太吵了,碎衣没怎么听清声音,他只觉得太容易了些。
林乱在下面,正好用腿,他先朝腹部踢了一脚,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又用膝压住林乱的背,把他的手也压在背后。
之后林乱只觉得脖子就一凉,碎衣用匕首压上了林乱的脖颈。
林乱以前跟蒙括过招都被护的好好的,哪里这么疼过。
他也头一回这样害怕,他以前最怕做了坏事让周烟知道了,现在却觉得那也没什么了。
他又疼又害怕,脖子上凉凉的,忍不住讨饶。
“你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银子,很多很多银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说着说着就有点咽哽。
“我没招你也没惹你,你做什么要欺负我。”
碎衣顿住了,他手一抖就是把匕首收到了衣袖里。
然后去摸索着林乱的脸,从脖子往上,一直摸到脸。
其实听声音他心里就已经确定了。
摸索完之后,他停了一会儿,脑子有些凝滞,但手下已经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膝盖也松了开来。
感受到身下人身体的颤抖,他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林乱,就像抱着一生最珍贵的珍宝,他轻声在林乱耳边道。
“别怕。”
碎衣的声音有些喑哑。
“别怕,千万不要害怕我。”
林乱兴许已经听出了碎衣的声音,但他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
碎衣只能抚摸着他的头跟脖子,尽力安抚,他现在已经没时间计较为什么林乱会在这里。
碎衣刚刚几乎没有留手,林乱很害怕,不,应该是说恐惧。
在这样深刻的恐惧下,他以后不管对林乱怎样温柔讨好,或多或少,林乱始终会害怕他。
这是本能。
碎衣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不是出声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打晕林乱,带走他,然后在林乱醒来的时候装作不知,好好安慰,告诉他已经安全了,然后再找个替罪羊。
让他的恐惧永远跟碎衣联系不到一起。
但是,碎衣犹豫了一下,就把这个想法抛弃了。
他不舍得,不舍得林乱在无意识的时候还要沉浸在恐惧里。
碎衣捂住林乱的眼睛,感觉指缝里有温温热热的湿意。
他愈加放轻了动作。
捂着林乱的眼睛林乱会安静下来,他会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密闭的安全的空间,渐渐镇定下来。
“不怕了,不怕了,现在很安全。”
碎衣细细碎碎的说一些话。
“我错了,都怪我,林乱这么乖,这么乖。”
林乱渐渐就不抖了,也不哭了,他动了动胳膊。
嗓子还有点哑。
他很小声说。
“碎衣我的胳膊麻了。”
他没有朝碎衣抱怨,没有朝碎衣撒娇,只是显得有点小心翼翼地跟碎衣说。
第106章 林家幼子
碎衣撑起身, 把林乱的脑袋抱在怀里,摸着他的脖子很轻很轻的说道。
“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他低头咬破了牙齿里的一个药丸, 这药是救命的药,用来在受重伤的时候服下, 是紧要关头吊着人最后一口气的。
附带的作用就是安眠,快速让人进入睡眠状态,这样就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
让因为难以忍受的伤口而呻吟伤者迅速安静下来。
因为其有一味很珍稀的药材, 所以就算是碎衣手里也没有弄到多少, 加上制作失败的消耗的药材, 全部制作出来的仅有三丸,其一丸已经用了,救了碎衣一命,现在这是第二丸, 用来安抚受到惊吓的林乱。
碎衣用舌尖抵着药丸, 俯首将因为外衣被咬破而接触到温热的口腔后融化的药液渡进林乱的口里。
药液有些微苦, 林乱下意识就咬紧了牙关,被碎衣用手指轻轻打开了。
林乱小时候着凉生病,喝的药比这苦的多,周烟骗他不苦, 想着好歹灌下去一口, 但林乱很谨慎的用舌尖舔了一点, 感觉到苦味, 小脸皱成一团, 还不忘转身就跑。
连一口都不喝。
周烟哎了一声,拿着药碗跟勺子走不开,是碎衣提着领子把他捉了回去。
用筷子撬开嘴,往下灌。
林乱就咬着筷子尖叫,可能喂下去的时候有些急了,不知什么被呛了一口,移开筷子就在咳嗽,咳得脸都憋红了。
眼泪也一直往下流。
周烟跟碎衣又急急忙忙的给林乱拍背,抱在怀里好好安慰,许诺了好多条件,说好给他买老虎模样的糖人,给他买泥做的小马,这才安静了下来。
然后就睁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指自己的下巴,极其认真委屈的跟周烟告状,告碎衣用筷子撬嘴的时候把自己的下巴都给弄疼了。
后来每次碎衣都用手指捏着林乱的下巴打开他的嘴巴,然后一点点的往里喂,随时都能感受到林乱的状态,能很好的控制力道,也能及时发现是不是呛到了。
一直到林乱这么大了,还是不肯咽下去苦药,每次都像跟碎衣捉迷藏一样,到处躲,被捉到了就只能被灌下去一大碗苦药。
碎衣想起了就想笑。
他控制着药液,让它慢慢进去,这样苦味不那么明显,免得林乱尝到苦味就更委屈了。
药很管用,刚喂下不久,林乱就慢慢睡着了。
碎衣用舌尖舔了一下林乱下巴上挂着的眼泪。
咸的、苦的。
*
林乱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先是暗红色的帐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就被轻轻握了一下,林乱下意识的转头,碎衣坐在床边,头枕在床边,看起来懒洋洋的,而这正是林乱所熟悉的神态。
碎衣对他笑了一下,轻声道。
“楞着做什么,傻了一样。”
林乱眨了眨眼睛,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碎衣散落在床铺上的头发,然后又慢慢顺着头发往上,摸到脸颊。
一触碰到碎衣温热的脸颊,林乱就忍不住了,他瘪了瘪嘴,眼泪就流下来,然后上身往碎衣那边探过去,揽过碎衣的脖子,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很小声的哭起来。
碎衣站起身,往前了一些。
林乱就下意识的抖了抖。
碎衣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害怕,还是轻松的跟他说话。
“饿了吗?周姨做了你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我现在去看看好了没有。”
碎衣要走 ,林乱却不愿意。
他下意识的抓了下碎衣的手,想要留住他,又快速的放开。
“别,别把我自己留这里,太黑了。”
这明明是午,就算是外面有屏风挡着,帘子也遮了起来,里面也只能勉强说是昏暗,绝对称不上黑。
林乱害怕,只是害怕而已,某种意义上这是有些无理取闹一样的任性。
但是碎衣没说什么,异常温和的留了下来,他用脸蹭了蹭林乱的脸。
“别怕,我在这里。”
林乱放了心,就算他心里知道昨晚那个人就是碎衣,潜意识里对碎衣也产生了些惧意,但他还是习惯性的依赖碎衣。
碎衣从来都是很有主见的人,他不跟周烟一样,嘴上骂着,但是林乱一撒娇就软了下来。
他决定的事情,林乱怎样撒娇卖乖耍赖都不行,就像小时候一定要赖着周烟睡觉一样,周烟每天都说不行,晚上还是搂着林乱,乖乖宝宝的喊。
但是碎衣就不行,他在他觉得无所谓的小事儿上可能会让步,他白天说不能,晚上就把林乱关到旁的屋里 。
哭就哭,哭累了就不哭了,就是这样强硬的态度才让林乱这样惯会耍赖的小赖皮不情不愿的改了很多坏毛病。
嘴上不说,但碎衣在林乱心里就是属于闯了祸会紧张的去跟他别别扭扭说出来的人,虽然会被骂,但是骂完之后,闯的祸也会有人妥妥善善的处理好。
碎衣让林乱害怕,碎衣也让林乱安心。
林乱安了心,就想贪心的要玉米排骨汤,还想要周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