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z
“前辈”——
前辈前辈前辈。
“前辈”这两个字无缘无故地带给傅野一种躁怒的违和感。
但傅野神态依旧斯文平静,笑道:“是这样。另外你不用叫我前辈,我算不上你的前辈。”
“那我叫您,”周齐瞧着他,一点点咬着字问,“傅,老,师?”
明明是一副“懂礼貌”的样子,眼神里的恶劣却愈发可见。
烦透了。
傅野面色不变:“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好啊,傅野老师。”
“……”
“傅野老师,您有过感情经历吗?”周齐笑着,带着点戏弄人的意味,“您还记得您初恋是怎么谈的吗?”
傅野微笑道:“抱歉,忘掉了。”
“哦,”周齐颇以为然地点点头,“那老师,您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啊?”
似乎周齐一开口,某根长期绷着的弦就断掉了。傅野自始不变地微笑着,只是盯周齐盯得越来越紧:“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以前只喜欢电子竞技,现在啊,喜欢那种脸皮薄、总害羞,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身体上总要和我对着来,生气了还等我去哄他的人。”
“……”职业素养也没办法让傅野继续维持文质彬彬的作态了,“呵。”
周齐笑嘻嘻:“傅老师,你不觉得这样的恋人很可爱吗?”
傅野:“……”
“到了。”走了十多分钟,一行人终于停了。
夏日丛林既湿且热,清澈的河水在石棱上冲出白沫,渍出一层滑润的绿苔。
小河在低平处积聚出了一块不小不浅的水洼,水色透明,带着点绿,水流缓慢,跟拍导演指导说这里有鱼。水洼边缘,水最浅的石块缝隙里看得见软脚飘摇的透明小虾。
周齐踩着雨靴下去,水深及膝,淤泥中混着一半硌硬的石砾。
傅野从未参加过综艺,这期会意外来录制,几乎可以肯定最后播出的真人秀剪辑成品傅野的镜头会占绝对多数。
甚至节目编剧组为了傅野,特地连夜赶出了新一份的台本。
不过周齐讨厌台本。
找了块石头,周齐懒洋洋地坐上去,眯眼看着傅野。
他在回想台本内容。
好像有一条是要他问……
“怎么了?”傅野避开镜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的一人一狗。
秋田:“汪汪!”
周齐:“没事。”
秋田叫得太大声了,周齐逮住它脑袋把秋田按住了:
“闭嘴,爸爸说话别插嘴……傅野,你想过以后吗?”
好像有条是要他问傅野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点题节目名。
以后——“什么以后?”傅野走到周齐面前,俯视着他,语气明明听起来很温和,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对未来的规划,以后的工作。”周齐漫不经心地从台本里扣东西,“想什么时候去找一个人共度一生,去找一个人结婚。”
‘你想过以后吗?’
‘你以后要去哪,你对未来的规划,你的朋友,你的理想,你都不会告诉我。’
好像某一刹那骤然掠过了什么东西。
像心脏上刺了一根细长的针,尖锐而深入,让人喘不上气。
周齐撩着眼睑笑:“傅野老师,方便说吗?”
傅野一时失神:“我……”
可随即他便清醒了,在镜头下微地一笑,说:“或许以后会转行,去做我更感兴趣的事。结婚的事目前还没有过想法,也没有……可以结婚的对象。”
傅野大概也猜出是台本了,回答得很官方。
台本让周齐索然无味,往河里一跳,溅了秋田一脑袋瓜的水。
秋田“汪”地一声,往周齐身上扑过去了。
穿着雨衣行动本来就笨拙,周齐直接被秋田扑坐下来了,坐在河里,仰着脸,舔了舔嘴唇上的水:“傅野老师,我们抓鱼吧。”
一尾灰鳞鱼游过去了。
绿捕网一捞,擦着鱼尾空了。
又猛地一捞,又空了。
带着点儿水腥气的河水沿着周齐下颌线向下淌,发尖湿漉漉的,河水灌进雨衣,周齐感觉自己内裤都湿了。
周齐慢腾腾地到岸边,把塑料雨衣雨靴一件件脱了下来。
秋田扑腾够了,趴在他刚刚坐过的石头上伸着舌头喘气,狗毛跟周齐的头发一样湿。
跟拍摄像边拍边问:“您要把雨衣都脱了吗?”
“太沉了,”周齐笑着扯了扯自己身上湿了一半的短袖衬衫,“水都灌进来了。”
傅野倒身不沾湿,冷淡地站在远处,在远处看着他。
和傅野远远对视了三两秒,周齐挽起裤腿,朝傅野走过去了。他很恶劣的往傅野脸上扑了一捧水,压低声音、没皮没脸地慢慢说:“别这么看我,傅老师,我前男友要跟我上床的时候就会这么看我。”
“……”垂在身侧的手猛地蜷紧了。
“所以你再看,我会……”
仿佛出于一个长期养成的习惯,不自觉地,傅野冷声道:“闭嘴。”
“哦,好啊。”周齐一笑,尖尖的犬牙白得刺目。
说是正儿八经的抓鱼,但周齐这人不太靠谱,拉了秋田一起下水,一人一狗举着网在水里从这边儿扑腾到那边儿,弄得跟拍摄像只敢远远拍傅野,不敢离周齐近了,一近一人一狗就能把摄像老师溅一裤腿水。
还是傅野忍耐着一人一狗的严重骚扰,捞了条鱼上来,放进河边的竹编篓子里。
一个半巴掌大的鱼,细细的灰色鳞片,周齐也不认识里拼了死命地挣头摆尾,鲜活得很。
秋田仿佛跟他心有灵犀,周齐消停了,它也消停了,一人一狗盯着傅野的网看。
秋田先叫了一声:“汪!”
周齐打了它脑袋一下:“闭嘴,一条鱼有什么,待会儿爸爸也给你抓一条看看。”
秋田:“汪汪汪!”
周齐推了推它:“去边上看
着去,我现在就去抓。”
“到岸上去。”周齐发号施令。
“汪汪!”
傅野放好鱼重新下河的时候,就看见周齐正坐在河里,赤着脚,衣裤湿透了,郑重其事地和一条狗说话,一个人说一句,一条狗回一声。
居然很和谐。
一尾模样都长得差不多的灰鳞鱼停在水草根边。
周齐蹲了四十多分钟,才蹲来一条能距离他在二十公分以内的鱼。
傅野准备上岸了,突然听见身后“噗通”一声。
他下意识地立刻回头去看。
他看见了周齐。河水尚算清澈,看得见水底嶙峋变形的石头。周齐屈腿坐在河底,水漫过小腹,宽松轻薄的长裤被水浸湿了,颜色发深地贴合到皮肤上,显出去掉衣物的身体线条。
腿是长的,腰是窄的,男孩子一样的偏向于单薄,但体力很好,在水里闹腾了一两个小时也不见气喘吁吁的样子。
短袖衬衫完全打湿了,稍微有点儿透明。
傅野蓦然想起了什么——不可理喻,无法理解的什么。
像他真的见过一样。
见过周齐从腰到腿都细微发着抖,小腹绷紧,显出少年似的腹肌轮廓。就这样,忍耐着什么似的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我喜欢你,小明。’
脚像钉住在原地,傅野低头盯着周齐。
渔网里活蹦乱跳着一条鱼。
周齐按住鱼,把自己撑起来了:“抓着了,可以回去了。”
刚才扑鱼的时候扑到石头上了,膝盖有点疼。估计明几天得留一块淤青。
要上岸了,周齐突然发现傅野没跟上来,扭过头,笑着问:“傅野老师啊,您还要继续吗?”
“你……”傅野蜷紧了手,慢慢别过了脸,“走吧。”
抓鱼回去,都已经下午了,过了吃午饭的点,而去集市上卖鸡蛋买补贴的那波人还没回来,就连去菜园子摘菜的都还没回来。
因为拍摄两天的内容最后剪出来也就是一个半小时的片子,所以《桃源生活》节目组的任务不是很紧,相对来说,比在fn“工作”过得闲散。
所以周齐带了笔记本跟便携wi-fi。
他打游戏还是习惯台式机,不过要带出来,除了笔记本没得他选的余地。
昨天晚上热搜的事,周齐还没仔细看过,就是正好钟平阳给他看的页面是一个叫c什么江的职业选手发的微博,还配了张他的表情包,就随手登了自己的微博,给这个弟弟回了句话。
但如果这个江什么应下来了,同意跟他solo,周齐得去跟这个江什么约个时间。
两个人不认识,没有别的渠道,所以周齐这边只能用微博联系。
周齐打开了他关机快一整天了的手机,准备再把“微博”下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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