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云暮
姚嵩抽出自己的腰带,衣裳委地的同时,他伸手向后握住了对方的要害,坚硬而灼热,带着粘腻的湿意,果然是已经“忍不住”的样子。
姚嵩轻声一笑,不紧不慢拂去任臻的衣袍,而后缓缓倾身,与他肉贴肉抱在一起,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满足似的喟叹,任臻更是皱紧了双眉——因为他的小兄弟一直都在姚嵩的掌握之中,他像一条水蛇似地缠绕了他,盯紧了他,手中则花活百出地……任臻呻吟一声,急不可耐地摸向姚嵩的大腿根部,可他甫一大动,受了伤的左肩便连带着整条胳膊都麻痹到使不上劲儿,姚嵩轻轻松松地拨开他的手,整条身子更轻柔而紧密地压迫禁锢了他,眯着眼调笑道:“听话~我主动~”任臻呼哧呼哧地直喘气,第一次生出了他是他蛇吻下的猎物的危险感觉,直到他忍无可忍,……
姚嵩求饶道:“轻,轻一点儿,任臻……”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开始时候占据了上风,怎到了此时又只有随波逐流的份儿。任臻扣着他的手,猛地挺腰一杵……
一时事毕,二人还如胶似漆地抱在一处,任臻环着他的脖颈,有一搭没一搭地细碎吻着,姚嵩刚经历一场死去活来的性爱,此刻就哼出猫一般慵懒的鼻音,有气无力地朝他颈窝贴了过去。
此时窗外忽有轻微异响,随即是脚步沉沉离去的声音。姚嵩皱了下眉便欲起身查看,任臻手下一拉,闭着眼道:“不碍事。是拓跋珪。”那小子素来谨慎小心,必是宴会中途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姚嵩一听便罢了——他知道这小狼崽子如今是任臻身边第一可心之人,若不出岔子,历练一番将来是要大用的。更何况他年前离开已经属燕的新平回到后秦国都固原,受慕容永千里追杀,便是这拓跋珪奉了任臻之名沿途保护。
但他心中有事,此刻全涌了上来,便挣扎着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任臻不舍似地抚上他光洁的裸背,漫不经心道:“怕沮渠蒙逊发现?”
姚嵩的动作微乎其微地一僵,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笑道:“那野猢狲虽然年轻,但不好糊弄,我借他引荐方能得吕纂之信任,如今还是谨慎行事为好。”任臻其实不过是在心中怀疑姚嵩异族皇室如何能这么快被吕纂接纳,方猜测又是沮渠蒙逊在幕后主使,所以故意出言诈姚嵩一下,这才确定这腹黑猴子果然已随吕纂回宫,藏进了戒备森严的璇玑殿里,只是经过这一夜,双方明着不说,暗中必定都有所戒备,再有所为,亦是难了。
姚嵩此刻已穿戴整齐,刚一动身下面便是一阵濡湿的失禁感。他略显尴尬的颦了颦眉头,任臻便披衣而起,拥着他轻笑道:“是我的错,太激动了。”一面伸手探入,姚嵩红着脸攥着他的手腕,却任他侵入依旧软热的后穴中清理。当几丝热流顺着手指淌尽,姚嵩轻轻了呻吟一声,感觉自己又起来了。过去的一年他使尽了各种手段又吊足了姚兴胃口,最终才半推半就地从了,换他在后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则活到这份上,他才知道,做这档子事,爱于不爱当真是天差地别,可他更知道——一旦清醒过来,他不只是任臻,他也不只是姚嵩。
因为他是燕帝慕容冲,他是秦侯姚子峻——这一切,源于骨血,与爱无关。
任臻吻了吻他红霞般的面颊,亦是情动的模样:“……还要不要?”姚嵩将他的手轻轻抽出,在手心紧握了一下方才松开,垂下眼睑平静地道:“该走了。”
任臻自然不是死缠烂打精虫上脑之辈,便笑了一笑,任姚嵩走了。自己才吐出一大口气,精疲力竭地躺回榻上,只听咔哒一声,任臻脸随即皱成了苦瓜一般——方才卖力气卖地太狠,几乎要闪了腰,他为了在姚嵩面前逞能又强咬着牙一声不吭,如今胸膛那处的内伤简直火烧火燎地害疼,他连喘口气都像死去活来一般。
任臻僵在床上之时,耳中忽然听到推门而进的声音,顿时如奉绾音一般,一丝两气地叫道:“拓跋珪,过来,给我上上药。”
来人正是一脸阴沉的拓跋珪,他居高临下俯视了任臻一会儿,他赤身裸体,被褥凌乱,一看遍知道做了什么勾当。拓跋珪一声不吭,果然折去捧了随身带着的御制药油过来,方才一板一眼地道:“您这是受了内伤,又硬要进行剧烈运动,以致瘀血难散,如今须得好好推拿才行。”
任臻仰面朝天眨了眨眼,怎么听怎么像含沙射影的讽刺。他知道拓跋珪方才定是听见了这房里的泼天动静,但因为一贯不甚要脸,故而也没觉得怎么样,因道:“那便推拿罢!”
拓跋珪恭恭敬敬地答应了,扶起任臻靠进自己怀里,而后将药油涂了满手,在那浓烈的苦香中放手大干——任臻刚呜了一声,拓跋珪便低声道:“皇上,请忍耐。”任臻立即死死咬住了自己嘴唇——吗啊这也太疼了吧?!这是在给他的五脏六腑推拿移位吗?!拓跋珪这死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不能吧?!他吃豹子胆了?
拓跋珪一边毫不留情地下手,一边面无表情地开口:“方才是天王放心不下,中途离席过来查看,后来……便回去叫我前来——照顾皇上……”
任臻听到此处,忍不住哎哟出声,似终于害不住疼的样子。心里却乱糟糟地只顾想——方才在外听人壁角的竟然是苻坚?!
拓跋珪见他脸色丕变,心中半含快意半是不知名的愤怒,不由地又加了几分气力,把任臻一片胸膛搓揉地渗血一般通红,才觉得心里的郁闷烦躁终于稍得一缓。
第64章
姚嵩悄莫声息地回到璇玑殿原是为避沮渠蒙逊的耳目,可此时的沮渠蒙逊并无心监视他,而是一直在房内苦等赴宴归来的吕纂,甫一见面他便急着迎上去问道:“长公子,方才科摩多袭击任臻之事可是您授意的?!”
吕纂是“病弱”之体,被人搀扶进来的,他瞟了蒙逊一眼,推开左右,行动如常地盘腿上了榻,要笑不笑地道:“除了我,还有谁能指挥那个蛮汉?”
蒙逊知道自己是说了傻话,但无暇顾及,闻言一皱眉道:“为何我事先毫不知情?长公子,我们的目的是要破坏燕凉结盟,在宫里动手未免太过显眼,落人口舌——我看酒泉公待天王礼重之心不假,苻坚若是因此怪罪下来…”
吕纂冷笑道:“我既然敢在我的地盘动手,自有善后之道。明光池中沉底的冤魂又何止多他姓任的一条?况且父亲再如何,也不会真治我的罪!”蒙逊心中大不以为然——若是任臻与苻坚这般好相与,他在天水城中也不会失手,他这边还傻乎乎地十面围城欲一网成擒,人家却已经胁生双翼不声不响飞进姑臧城了——吕纂也太过急不可耐、自以为是了。但他清楚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便咽下了下半句话,吕纂肯高看他、信任他,他便是他最重要的幕僚,可以凭此终南捷径平步青云;如若不然,他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功臣之弟,灰溜溜地只配回陇山吃尘土去!他和男成不一样,男成志在守成,管好沮渠氏祖传的一亩三分地足矣,然则他要的远远不止。
吕纂微偏过头,又对他道:“怎么?你还舍不得他了?我杀不杀这姓任的,还用先问问你的意思?”蒙逊心中一凛,忙笑着回道:“长公子还不知道我吗?美人于我,就跟良马名驹一般,多多益善。得之固然可喜,失了却也算不上什么。我是为了长公子的大业着想,唯恐操之过急罢了。”此刻一直随侍在侧的吕纂之妻杨氏已接过备好的热软手巾低着头恭而敬之地双手奉上,吕纂随手接过开始一点一点地抹脸,没一会儿便擦下一片灰色。吕纂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个女人似的姚小侯倒是颇通奇技淫巧之物,这带色的药膏望脸上一抹,真像病入膏肓了一般。”蒙逊松了口气,知道算是将此事揭过了,正欲再附和几句以讨吕纂欢心,忽见吕纂猛地一变脸,操起手上的热巾子就朝杨氏狠抽过去!杨氏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倒在地,在场诸人全因这一变故而愣住了。
吕纂怒气冲冲地起身骂道:“还不是你的人没用!在她身上我已经事先藏了毒,若她能勾引的到任臻,则任臻必死无疑!就算事后追查,自可推说酒后乱性马上风——这事便天衣无缝了!结果逼我派出科摩多——这已是险招了,最后还没成功!”
杨氏欲哭不敢,跪起身子垂下头,悲悲切切地低声道:“…臣妾教导无方,长公子喜怒…”吕纂冷冷地道:“吩咐左右,将她杖毙!”杨氏哆嗦了一下,却还是一句话也不敢吭。蒙逊想了一瞬,忙道:“何必杖毙这般琐碎?赐一杯毒酒送她快些上路便是了——而后再将她沉进明光池中。”
吕纂诧异道:“为何”蒙逊一挑眉道:“今日事败,难保来日任臻那班人要闹大,吕绍段业一派人又岂会放过这么一个攻歼公子的机会?而酒泉公若要查问,长公子大可说全推说那婢女包藏祸心,乃是别国间谍,潜伏已久蓄意谋害燕使,因事败而投水自尽,那么长公子至多担个失察之过,以酒泉公爱子之心也就高举轻放了。”吕纂想了一想,果然思虑周详绝了后患——那科摩多虽有失手,但如今还死不得,总得找人顶罪啊。便大笑着起身,一拍蒙逊的肩道:“好小子,别看你年纪小,比你那哥哥还机灵几分!跟着我,跑不出你的荣华富贵!”
蒙逊自然嘻嘻笑着凑了几句趣,一面偷眼打量仍跪在地上的杨氏——他倒是真没想到吕纂这般喜怒无常,对他还算客气了,对那杨氏简直不像是对正妻的态度。一时奉承完了了吕纂,蒙逊谦谢着告了退,忽然在半途停下脚步——照理说,任臻闯进璇玑殿,应当没那么容易脱身。今夜科摩多为袭击任臻一事闹地甚大,璇玑殿中人人皆知——那姓姚的,自也风闻。
他在浓重的夜色中猛然转身,抬腿就朝姚嵩所居之处大步流星地行去。见黑灯瞎火地房门紧闭,不由地又疑心几分,伸手轻轻一推,房门洞开,层层幔帐内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少将军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蒙逊停住脚步:“姚嵩,你一直在房内?”
姚嵩似在床上嗤笑一声,奇道:“少将军真爱说笑,如此良辰静夜,子峻不在房内高卧补眠,难道也四处串门去么?”蒙逊干笑一声,已经瞬间想好了借口:“不是故意扰你清梦,只因方才长公子发了好大的火,砸了东西,我劝解之时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来寻你讨副好药膏来擦~”话音刚落便听帐内答道:“我的琐碎家什都搁在架上,少将军可自取。”蒙逊闻言,疑窦又起:“子峻怎么不肯见我,却一味地要我自己动手,这岂是待客之道?”
姚嵩轻轻一笑,随即一只纤白莹润的手拨开帐子伸了出来,露出半张如画脸孔,见他青丝拂面、睡眼朦胧果然是副娇懒困乏的模样:“少将军漏夜而来讨要东西,却也非访客之道啊~我如今好梦正酣,定要扰我起身,莫不是也想入我幕来,一闻帐中之香?”
蒙逊轻咳一声——他是听说这年纪轻轻又是庶子的姚嵩能得封安成侯,与其兄姚兴之“偏爱”大有干系,他是风月场上混惯了的,如今见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懂的?心中更是笃定姚氏兄弟的那些传闻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他好色,但有分寸——姚嵩这么条阴测测的赤炼蛇,他如今还碰不得。因而勉强笑道:“是我唐突了。你躺着便罢,我取了就走。”
直到蒙逊带门离去,姚嵩才在黑暗中无声地舒了口气,锦褥下的外袍已是汗湿了一重——他后脚刚踏进房门,蒙逊前脚便至,他身上还穿着方才护送任臻离开时候的衣服!以蒙逊之戒心,见之岂有不疑的?又哪里会信他真地一直待在室内?
沮渠蒙逊袖了那顺来的药膏沿着游廊慢慢行来,忽闻山石之间隐有呜咽之声。此刻子时刚过,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风吹落叶之声伴随着这点悲戚之声似有还无,璇玑殿又近明光池,更显阴风惨雾片片。但蒙逊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他驻足听了片刻,忽然足尖儿一点,朝一处假山间猛扑过去,下一瞬,已抓住那藏匿之人的肩膀一带,迫他转过身来——二人刚一照面,蒙逊便吃了一惊,连忙松手退开半步,向那人抱拳行礼:“末将方才不知是夫人,出手过重,多有冒犯。”
那杨氏原没想到这夜里还有有人撞破,正自哭地双眼通红,此刻便抬袖拭泪,勉强笑道:“少将军言重了,臣妾今夜难以入眠故而来逛逛花园,倒让将军见笑。”
蒙逊眼珠一转,便猜到几分,因而笑道:“夫人好雅兴,深夜踏青,却连个下人都未带在身边?”他又抬眼望向暗夜中粼粼波光的明光池,语调一转,便带上一丝喟叹,“夫人可是为了方才枉死的侍婢伤心?”
杨氏一听说中了心事,再也忍不住地潸然泪下道:“她原是我陪嫁进来的丫头之一,这么些年来祸害至只剩了一个,到底还是保不住。往后在宫里的日子可更加难熬了…”
蒙逊不动声色地听了,心念电转间百般计较,那表情便更真挚了几分:“哎…长公子他到底太严苛了些。其实此事,与这弱质女流有甚干系?可惜方才在宫里我也救不得她,只能让她走地痛快些,还是令夫人在此洒泪伤心,实在有愧。”
杨氏愣了一愣,有些不安又有些受宠若惊地道:“若非少将军,她只怕要被活活打死,一杯毒酒…到底,到底容易些,臣妾已足感盛情。只可惜我那婢女走地凄凉,难以入土,死后想得拜祭都难——”
蒙逊沉吟片刻,忽然低声道:“夫人情深意重,蒙逊感念不已。如若夫人不嫌,倒有一法可行。”杨氏有些愕然地抬头,蒙逊正好低头与她对视,剑眉星目,英气勃发,不由脸上一红,借着夜色她略带尴尬地撇开头去:“将军有甚法子?”
蒙逊一笑,竟大着胆子握住杨氏的手,一眨眼道:“夫人跟我来便是。”说罢借气一跃,半搂着杨氏登上假山,在那嶙峋山石间纵跳不已,杨氏只觉得风声呼呼过耳,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已立足于湖心小岛之上。
她惊诧不明,甚至忘了追究蒙逊无礼之行:“将军带我来此作甚?”
蒙逊俯下身来,扫了扫临水处的沙石,抬眼笑道:“女儿家质本洁来还洁去,葬在水中也无甚不好,又少有人巡逻到此处,夫人此刻月下拜祭,不是也可算尽了心足了愿?”
杨氏见他细心如此,心中更是感激,便依言欲跪,蒙逊又将自己外袍脱下叠在地上,口中则道:“夫人千金之体,娇贵无比,仔细岸边小石刮伤。”说罢亲自扶了杨氏缓缓跪下,一面将姚嵩处寻来的药膏亲手递上:“方才长公子打伤了夫人,末将特地寻了药与您,女子人家,万不可留了甚疤痕在身。”
那杨氏为了自己家门而被吕纂强娶入宫以来,何曾被人这样小心爱护过?她只觉得撑住她胳膊的双手那样温暖而有力,仿佛可以为她挡住这宫里所有的腥风血雨。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闭目拜祭,临了却又忍不住偷眼望向蒙逊,但见月夜朦胧之下,这英俊少年正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双目明亮如星,正熠熠生辉。
沮渠蒙逊为吕纂定下金蝉脱壳之计原是防苻坚任臻等人兴师问罪,谁知任臻心中不知怎的因那晚之事途生尴尬,一见苻坚就绕道,俩人同住凉宫瑶光殿却几乎没打上几次照面,更别说与其相谈那夜遇袭之事,对吕光亦只是推说那晚酒醉正酣,不小心在更衣之处睡死了故而不曾回宴。吕光心中记挂那一等一的正经大事,自也不理会这点微末细节,便也一笑了之。而凉宫内外此时瞩目焦点乃是燕凉结盟,商量合兵攻姚之事,所有人全死盯着双方首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故而吕纂与任臻虽已相互提防各自戒备,却暂时也都无所大动。
既是商议如此大事,任臻作为燕使当然逃不得,只得强打精神与苻坚、吕光三方会谈,就国土归属,出兵多少,何人带兵等事反复拉锯计较。苻坚还罢了,吕光这才了解眼前这个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男人其实精地像鬼,尺寸之地都不肯相让,却在他每每都奈不住怒火要剑拔弩张之时又能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将争端消弭无形——而后再老调重弹半步不退,堪称一块老而弥坚的顽石,偏你又找不着他的破绽,难怪那慕容冲会让这么个名不见经传之人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