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煎包大战小笼包
很快, 又有一人走上前来, 将一只药瓶里的药水吸入针管内。
“……不,不……”年知非吃力地摇头,却仍是发不出声来。
见到那个人拿着针管越走越近,年知非用力咬唇,以痛苦聚集力量, 慢慢收紧五指。直至冰冷的酒精触上右臂的皮肤, 他猛然坐起身。电光火石间, 年知非右手一翻扣住那人的手腕, 左手夺下针管狠狠地扎向他的大腿。
“啊!”那人的惨叫声刚起,年知非又曲肘一击, 撞向身边另一人的胸口。
“怎么……”第三人这才惊慌着上前,可才说了两个字已被向他扑来的年知非摁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向地板。
浑身颤抖的年知非趴在第三人的身上粗喘了两口, 这才积攒出一点力气打开门,走了出去。他身上烫地厉害,仿佛连大脑都要沸腾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而就在年知非身处的那间医院诊疗室的远处走廊边,匆忙自警局赶来的罗局正沉着脸压着声训斥郭伟力。“你是不是有毛病?一点小事你叫救护车?!现在全海城的警察都知道我们东港的人被一个200斤的胖大婶撞昏过去了!年度最佳啊!你高兴了?”
郭伟力讪笑着掏烟递给罗局。“罗局,消消气……我这不是着急么?”
罗局冷哼一声,缓缓道:“老郭,你也是老警察了,什么没经过?你会着急?”
郭伟力一时语塞,半晌才道:“这不是,这不是……他年知非以前不这样啊……他连我都能一手拎起来……”
不等郭伟力把话说完,罗局又是一声冷笑。“老郭,我提醒你一句,年知非不过是个刚入职两个星期的新人。现在他出了这么大的丑,你说大家是笑他呢?还是笑你这个当师傅的不会教?”
郭伟力闻言登时一怔,面上一阵白又一阵青。
然而,不等郭伟力想到如何回话,刚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女护士忽然爆出一声失控的尖叫。“啊!来人哪……”
罗局和郭伟力急忙追过去,只见诊疗室的大门洞开,一个男护士腿上扎着一支针管倚在床边正哀哀惨叫,另一个男护士和一个男医生则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怎么回事?年知非呢?”罗局不知所措地发问。
郭伟力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他看着一片狼藉的诊疗室,许久才恍惚回道:“……刚才医生说,年知非的信息素水平波动地很厉害,可能随时会分化……他们已经给他打了镇定剂,他怎么可能醒过来?”
罗局震惊地回神,一声断喝:“快找人!”年知非的分化要是出了问题,刘明威非生撕了他不可。
年知非显然很容易找。他脚踝上的监测环还没摘,这一路走出去监测环不停地尖叫,不知引来了多少医生、护士、保安、热心人士。所以,他不是一路走出去的,而是一路打出去的。
郭伟力跟着罗局顺着沿途或倒地惨叫或昏迷不醒的无辜路人的“指引”自三楼追到底楼大厅又追出门诊大楼,终于在医院门口找到了年知非。这个时候,他正把自己反锁在一辆空置的救护车内,被他拉下车的司机脸上还带着一块明显的红肿。
“真特么人形兵器!”郭伟力提着的一颗心才刚放下就已忍不住吐槽。通常而言,面临分化的人都会体温升高、全身无力。这个时候,让他们站起来都十分困难,更别说一路放倒2、30个人,其中大半还是专业的安保人员。
罗局已顾不上郭伟力,他匆忙挤进将那辆救护车团团围住的人群,发现正围着救护车的大多仍是医生护士。其中一个年长的白大褂此时正拍着后车门试图跟年知非对话。“先生,请您冷静下来不要惊慌!您的信息素水平十分不稳定正面临分化,您现在需要专业的照顾。这里是医院,我们都是医生,我们不会伤害您。”
背靠着车门的年知非头颅埋在双膝间,一只手抓着头发,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双膝,正苦苦压抑着因高热而引发的痛苦呻吟,什么回应都没有。
高热、脱水,这只是分化初期的状况,之后可能还有痉挛,他甚至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咬断自己的舌头。想到这,罗局赶忙上前拍着车门大声道:“年知非,非非!我是罗局!听着,你得开门!开门!”
眼见这位陌生的警察试图使用暴力强行开门,方才说话的那位医生急忙扯住他。“警官,冷静点!你这样只会让情况更糟!”
“怎么冷静?!”罗局愤怒地扭头怒吼。这不仅是师兄的儿子,还是他的手下。现在却孤立无援地把自己锁在车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年迈的医生一脸复杂地伸手指了指年知非指间捏着的半块玻璃,沉痛道:“这个时候刺激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作为一名资深的医生,他见过不少面临分化的人失控。但即便是失控,也顶多是挣扎自残,医护人员来阻止的时候咬人。可眼前这个拥有如此战斗力的,他也是第一次经历。刚才他已经见识了对方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是怎样的暴力,现在他有了半块玻璃,无论最后的结局是他把这半块捅进别人的脖子,还是捅进自己的脖子,都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不想见到的。
看清了半块玻璃,罗局这才渐渐冷静下来,急道:“医生,这可怎么办?”
恰在此时,医生身边一个看着年轻些的白大褂忽而道:“老师,他的监测环没有刚才叫地那么急了……他在对抗?”
年迈的医生震惊地瞪住年知非,却见他将那半块玻璃碎片慢慢地插进了自己的左胳膊。然后,他用手用力压住胳膊上的伤口使那块玻璃嵌地更深,淋漓的鲜血即刻从指缝间急涌了出来。
年知非还是没有吭声,全身的肌肉却逐渐松弛。半分钟后,他彻底失去意识,身体慢慢向左侧倒下。
一直在尖叫的监测环,终于安静了。
年知非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看到了曲江,隔着低压仓厚厚的玻璃看着他,浓烈的雪茄味信息素迅速充斥了整间低压仓。那种冷漠的眼神让人胆战心惊,他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工具。他想把这件工具打磨地更顺手一些,如果失败了,那就处理掉。
是做梦。年知非暗暗对自己说,然后曲江的脸就变成了梁女士的脸。又变回来,再变回去……
年知非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睛。
“非非!”
“年崽!你终于醒了!”
年奶奶和林乐天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年知非知道,他安全了。他喘了两口,在年奶奶和林乐天的帮助下慢慢地把自己撑坐起来。他看向年奶奶,低声道:“对不起奶奶,让你担心了。”
年奶奶轻轻摇头,温和道:“你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一辈子的事的确是要谨慎些。如果让人知道你因为一个200斤的胖大婶的信息素而分化,你会被人笑一辈子的年崽!”林乐天亦劝道。
年知非低头一笑,轻声问道:“我……伤人了?”神智恢复,记忆自然恢复。年知非隐约还记得自己是收了力的,但那种状态下,他真的不能保证太多。
“对医院来说,他们应该很有经验了,就是没想到居然会碰上你这种大杀器。”林乐天语调轻松地抢话。“赔钱就是了。你知道的,这种事,警方不会立案的。”
的确,面对即将分化全身无力的年知非,医院仍旧十分谨慎地连护士都特地找了男性,谁能料到……
年知非却沉默地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能永远这样……”曲江已经死了那么久,我不能让他生生世世地缠着我。
年奶奶这才说话,神色极端郑重。“非非,或许你需要心理医生。”
年知非昏迷后,负责年知非的主治医生与匆忙赶来的年奶奶谈了话。明明已面临分化,临门一脚又收回来,必然会使下一次的分化更加困难。如果这是因为某种心理问题所引起的,那么及时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年知非知道,心理医生帮不了他。“奶奶,你让我考虑一下?”
年奶奶明白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可她也知道如果真是心理问题那就更加不能强迫年知非去看心理医生。因而,她只柔声道:“你跟乐天多聊聊,奶奶去缴费。”
一俟年奶奶离开病房,年知非的面色即刻一沉,幽幽问道:“我这次是不是把东港分局的脸都丢光了?”警校总分第一毕业,被一个胖大婶撞晕了。不仅如此,信息素还因为这位胖大婶而失控,差点分化。年知非自己用脚趾头去想,也觉得他现在应该已经是警队之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