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眼娃娃
诗瑶眼珠一转,俯身一礼道,“奴婢明白了。”
吉盛堂
铺子后头的小院里很是热闹,伙计们趁着天好,把库里积压的皮子都抖出来晒,偶有长毛生虫的,就捡起来扔到一边。
苏伟坐在树下,白皙的脸孔越来越黑。
王相卿见状,出言安慰道,“苏弟不要过分忧虑,做生意都是有赔有赚。这次对方故意压价,也是因为咱们没有准备。京城不是小地方,天也渐渐凉了起来,对方想靠货量一直控制价格,实在不是上上之举。咱们只要熬过这阵儿,皮料的价格自然而然会升上去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几张皮子,”苏伟阴沉着脸开口道,“这天和商号在京城设立不久,野心却是不小。刚刚压下皮料的价格,又往香料上使劲,摆明了跟吉盛堂打擂台。我就怕他趁着这次压价的机会,把跟咱们合作的商铺都抢过去。本来京城的买卖就不好做,吉盛堂经营这几年,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客户,让天河商号一参合,要白费多少工夫啊。”
王相卿点了点头,一双浓眉也紧紧蹙了起来。
掌柜杜宏恰在此时领着两个脸生的伙计走进了后院,见到苏伟就是一笑道,“财东不用烦恼了,咱们在江南定制的蜀锦到了!”
“真的?”苏伟立马站起来往外走,“到了多少匹?”
“蜀锦难得,”杜宏微微低下头,“咱们花了三万两,也才得了十匹,其他的还得等绣娘赶制才行。”
“十匹啊,”苏伟站到一车布料前,蜀锦都是用木盒装置的,微微打开一看,流光四溢。
“怪不得蜀锦如此备受推崇,”苏伟砸了咂嘴,“让人放出消息去,咱吉盛堂的蜀锦,只卖给手中皮料最多的商家。谁家能吞下天河商号三成以上的皮子,咱们的蜀锦成本价给他!”
八爷府
时近傍晚,八阿哥才被两个奴才扶着进了府门。八福晋跟在后头,面色阴晴不定。
嘉怡侯在长廊处,见八阿哥身形摇晃,连忙迎了上去,“爷可小心着身子啊,良妃娘娘就您这一个儿子,您这样伤心憔悴,娘娘哪能放心得下。”
八阿哥把手递给嘉怡,嘉怡满眼担忧,扶着八阿哥往卧房里走,只在要进门时,轻飘飘地瞥了八福晋一眼。
八福晋双唇紧抿,面色惨白,侍女金珠见状,连忙上前劝慰道,“主子不要太担心了,是良妃自己闭门谢客,不叫咱们去侍疾的。贝勒爷就算要怪,也怪不到您头上啊。”
卧房里亮起烛光,隐隐有低语之声传来,八福晋冷哼一声,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侧福晋也真不知道避讳,”金珠撇了撇嘴,“贝勒爷有孝在身,本来也不能亲近女色,偏她殷勤的往前院跑。”
“这也是她的能耐,”八福晋深吸了口气,“当初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工具,今天竟也爬到我的头上来了。还有宫里那个,一直带累贝勒爷不说,还对我挑三拣四的。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有我娘家撑着,贝勒爷能走到今天吗?”
“主子——”金珠连忙打断八福晋的话,“这话可不好传到贝勒爷耳朵里,这次国公爷弹劾托合齐,可是在贝勒爷跟前立下大功的。侧福晋再怎样摆弄心机,终归没有母家扶持,登不了大雅之堂。”
八福晋眼眶微红,慢慢地摇了摇头,“时至今日,我竟也只能靠着母家了……”
九月末
苏大公公难得好心情地陪着四阿哥进宫上朝,十三阿哥的贴身太监邓玉与苏伟站在一处闲话,伺候十四阿哥的吕瑞也舔着脸皮凑了上来。
“苏公公真是难得露一次面,”吕瑞傻傻一乐,“上次咱们一起在畅春园挨了板子,小的可是惦记您了。”
“劳吕老弟费心,”苏伟自豪地扬了扬下巴,“咱家底子还算不错,回府养了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那时候,也多亏吕老弟机灵。”
吕瑞面上一红,挠了挠后脑勺道,“唉,我哪有苏公公的脑子啊,只知道疼,胡乱跟着苏公公喊了两声。后来一想才明白,当奴才的不求饶,还能等着主子们求饶吗?这要不是苏公公提醒,咱们里头还不知道得出多少个荣安呢。”
“诶!”邓玉拽了吕瑞一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荣平的方向,转个话题扬声道,“吕公公最近也少往宫里来啊,府里事多吗?”
“唉,”吕瑞长长地吐了口气,左右看了看压下嗓子对两人道,“还不是德妃娘娘赏的两个秀女,连名分都没定呢,就把后院闹了个乱七八糟。我们十四福晋的名声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连十四爷都吃了桂落。我这当贴身太监的,还不头一个倒霉?”
苏伟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看了吕瑞一眼。
“见过魏公公——”有脚步声从人后传来,苏伟循声望去,却是魏珠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出来。
苏伟跟着众人略略低了低头,却见魏珠在他跟前停下了脚步,“苏公公,你倒是少在宫里出现啊,上次我还听梁公公提起过你呢。”
吕瑞与邓玉对视了一眼,其他小太监也都神色各异。魏珠是皇上近前新得宠的大太监,他跟从前独一份的梁大公公自然是水火不容的。
“有劳梁公公惦记,咱家确实甚少陪王爷进宫,”苏伟答得不卑不亢,一众小太监却都跟着倒抽了两口气。听这苏培盛的语气,似乎丝毫没把魏珠放在眼里啊。
果不其然,魏珠面色一沉,冷下嗓音道,“既然苏公公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就趁着今天,跟咱家到敬事房述述职吧。我听说,苏公公很久没验过身了。”
苏伟身上一紧,眼珠微动,神情却一派从容道,“那就麻烦魏公公了。”
“苏公公,”邓玉担心地扯住苏伟的袖子。
“放心,”苏伟放轻了嗓音,“劳烦邓公公到宫门口通知一声,让库魁进来伺候王爷。”
邓玉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神情冷傲的魏珠,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伟跟着魏珠绕过一片宫宇,路旁的人渐渐稀少。
魏珠回头看了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一眼,两个小太监都停下了脚步。
苏伟见状,跟着魏珠往假山后走了几步,微微一笑道,“魏公公今儿是有何指教啊?”
魏珠轻声一笑,看着苏伟的眼神带了深深的探究,“咱家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前些日子,朝上那件奇事儿苏公公可曾听说了?”
苏伟转了转眼珠,眉眼微弯,“魏公公是说前毓庆宫侍卫统领得麟那件事儿?”
魏珠点了点头,苏伟有些不解,“得麟的父亲阿哈占不是已经奉命处死了得麟吗?这事儿难道还没完?”
魏珠弯起唇角,摇了摇头,“苏公公可知,得麟的尸首是连棺材一起火化的?”
“火化?”苏伟皱起了眉头,虽说满人也有火化的习俗,但如今满汉相融,已是轻易不再使用了。难道说,苏伟猛地瞪大了眼睛,“得麟是假死?”
“没错,”魏珠微微颔首,“阿哈占处死了自己的儿子,却没让任何人看到尸首,只用了一捧灰来交差。如今,万岁爷已经得到了密报,得麟逃出盛京,往山东胶州去了。”
苏伟原地转了两圈,没想到这个在胖小初子的帮助下逃走的得麟,竟然能蹦跶这么久,“山东胶州?太子在胶州还有什么潜藏势力吗?”
“这个,咱家就不清楚了,”魏珠低头挽了挽袖子,“我只知道,万岁爷提起胶州,就离不开海寇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