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眼娃娃
连肖也被苏大公公堵了一句, 却不敢呛声。毕竟雍亲王适才的护短行径, 众人都看在眼里。
“王爷, 您当如何?”王顼龄被连番打击, 已快站不住了。
四阿哥扬手,让王炳图带着王老大人到台阶上稍作休息。
“这些天该问你们的也都问过了, 出了什么事, 想必你们心里也都清楚。”四阿哥对着地下跪着的几个人道。
“本王今天, 不再问其他的了,只是让你们想一想, 两位举子的会卷出了问题, 朱卷、墨卷不符。而你们负责誊抄和校对,若是真的没有与举子们合谋作弊,那么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雍亲王这话问的着实奇怪, 不光是跪在地上的人一时摸不清头脑,围观在侧的王家父子和蒋廷锡,阿克敦等人也是面露疑惑。
想了半天, 跪着的几个人中,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 突然抬头道, “罪臣之前已经看过朱卷,确实是罪臣亲手誊抄的!那么,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朱卷上,那就是出在墨卷上了!朱卷是真的, 墨卷是假的!”
“胡说八道!”
连肖大喝了一声,“墨卷在校对后就封存了,怎么可能造假?考官阅卷都已朱卷为准,墨卷造假了又有何用?你们不要为了逃避罪责,就在此胡言乱语!”
“是啊,王爷,若是墨卷造假,对举子并没有好处,这于理说不通啊,”蒋廷锡也没怎么想明白。
雍亲王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们先且不管动手之人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一想,有人调换墨卷,导致朱墨卷不符,可行不可行?”
“墨卷从誊录所出来后,就封存在了外收掌,直到磨勘开始,才被送到礼部。若要调换,那只能是在外收掌或是礼部了。照理来说,不是不可能。”王炳图开口道。
“可是,朱墨卷外皮有各一半的朱印,这印都是暗码,三百份各不相同,暗码原文只有弥封所才有。而墨卷从外收掌送到礼部时,咱们是根据原码对过朱印的,并未发现有对不上的情况。”蒋廷锡跟着分析道。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外收掌和弥封所的人勾结,偷出墨卷,利用原码伪造。另一种,就是在磨勘期间,原码、朱墨卷都在礼部,而动手的人就在我们中间……”阿克敦也开了口,却有些胆寒。
王顼龄在此时也缓过了神,他扶着王炳图的手站了起来,“眼下,想必王爷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若是王爷怀疑臣等,臣愿接受审讯!”
“父亲!”
王炳图一听立时有些急了,连忙冲雍亲王下跪道,“请王爷体谅父亲年老,小臣愿替父受审!”
“王家不愧一门风骨,本王很是钦佩,”四阿哥偏头看向王鸿绪,“想必王大人也愿意配合吧?”
王鸿绪瞳孔闪烁,人往后退了半步,又将将站住,“王爷若是怀疑,臣等自然愿意。但是,您光凭如此荒谬的猜测,就要审问朝中大员,只怕到了御前,您也难以自圆其说吧?”
“本王何需自圆其说?”雍亲王轻笑了一下,“本王只需要一个结果就够了,能维护科举的公正,损了几个朝廷大员又有何干系呢?”
像是应承雍亲王的话,傅鼐带领的侍卫,慢慢散开围住了礼部大门四周。
顺天府丞连肖率先白了脸,“王爷,您不能这么做!朱墨卷不符,您不先调查举子作弊之事,反而要拿磨勘的官员问罪,这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
雍亲王转过身,面对着连肖,“本王正好也要问问,你的房间里平白藏了一张会卷的封纸,是何道理?”
“什么?”连肖一时愣住了。
那边苏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在场众人都很眼熟的封纸,“这是从连大人房间里搜出来的。”
“这是会卷的封纸!”蒋廷锡走到苏伟跟前查看。
“这怎么可能?”连肖一时有些发慌,“我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不过一张封纸罢了,”王鸿绪紧接着开口道,“能证明什么呢?会卷三百份,每天拆拆封封,连大人就是不小心带回去一张,又有什么打紧?”
“对,对,”连肖嘴唇有些哆嗦,“可能是不小心夹带回去的,我不是故意的。”
见雍亲王一时没有再开口,王鸿绪又紧接着道,“王爷想证明是墨卷出了错,最好还是拿出直接证据来。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哪怕王爷刑讯了我们,没有的事就是没有。到时事情传出去,岂不让朝廷内外笑掉大牙?”
“直接的证据……”
蒋廷锡手里捏着那张封纸,转头看向已经没了火光的礼部,“如果朱墨卷还在,哪怕是伪造的再以假乱真,只要让弥封所的人来仔细查验,一定能分辨得出。”
“哼,”王鸿绪轻笑一声,“只可惜,大火一场,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微臣奉劝王爷,还是不要独辟蹊径了,作弊一事是铁板钉钉的,王爷要真想妥善地向万岁爷交代,还是从那名举子身上——”
“谁说没有证据?”苏大公公突然出了声,打断了王鸿绪的话,“蒋大人不是说了嘛,只要让弥封所的人来看看,仿制的再真也能分辨出来。”
“分辨?你拿什么分辨?”连肖脸孔发红,双眼都有些突出了。
苏大公公微微一笑,抬起两只手拍了拍。
礼部大门内再次传来人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雍亲王府的另一位公公张保,带着几个侍卫,抬了两只大木箱走了出来。
“这是……”王顼龄隐隐有了预感。
张保冲众人欠了欠身,扬手让侍卫打开了箱盖。
“会卷!”
王老大人几乎是整个身子扑了上去,王炳图、蒋廷锡等也连忙围了过去,两只木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三百份会卷,朱卷、墨卷一份不缺。
王鸿绪和连肖的脸霎时间一片惨白。
“我们王爷早就觉出事有蹊跷,所以在出门前,就让人在后堂里掉了包,那些被烧掉的不过是一些陈年旧卷而已。”
张保贴心地向众位大臣解释道。
当然,他也没有说出最先发现事有端倪的其实是他们家苏公公,那张封纸也不是在连肖房间发现的,而是在后面藏书楼的院子里。
拿到了封纸,王爷就猜出有人在藏书楼门前偷偷调换会卷,只是一开始也不能确定调换的是朱卷,还是墨卷。
会卷失而复得,磨勘的官员们除了心怀鬼胎的两位,各个兴奋不已。
“王爷,叫弥封所的人来,很快就能查出墨卷是不是真的了。”蒋廷锡道。
雍亲王点了点头,派了侍卫去弥封所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