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月无痕
白绛雨道:“并不曾。他只说是要结丹了,我只当他是终于有上进心,修行到位,是该结丹。”说罢哎了一声,“怪我不够关心他。”但要论关心——白绛雨想到郝连凤,郝连凤是一直和符云生在一处的,他道,“凤儿,你过来。”
郝连凤走过来。
白绛雨道:“你师弟如何,你最清楚。你可知他为何如此?”
郝连凤沉默许久,方说:“禀师父,弟子先前同师弟有过争执——”
余秋远目光如炬,温言道:“因何事?”
“——私事。”
余秋远与白绛雨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道:“既是私事,你又不愿说,我和白峰主不便多问。只是云生如此,怕是与修道无缘。他若醒来,难免失落,需得你好好开解。”
郝连凤低声道:“是。”
容庭芳走之前,往屋里看了一眼,便见郝连凤站在符云生床头,眉头紧蹙,似有千愁难解。他心中一动,见余秋远等人不在意,悄然躲到廊柱后面,旋身一变,化成一条比原身要小上千倍的小龙,自窗格处飞进去,躲在阴影之下。
这摆明了是场好戏,他岂有不看之理?
郝连凤心绪烦乱,哪里还能知道谁在那里。他只在那站了会儿,就坐下来,替符云生掖了被角。良久叹了口气。“云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庭芳心想,看来符云生变成如今模样,和郝连凤是脱不了干系的。正这么想着,但见郝连凤四下望了望,见左右无人,张嘴一吐,一颗黄澄澄的金丹便吐了出来。
嗯?内丹?
郝连凤吐出内丹,托在掌心,递到符云生嘴边。但他并不是像余秋远那样,为了救人直接将金丹喂给容庭芳。容庭芳是要死了,符云生却没死。郝连凤凑上去,薄唇微张,以口对哺,借着内丹将修为渡给符云生。
容庭芳皱起了眉头。这是妖族才会有的传功方式,郝连凤怎么会这么做?而且,想不到这小子看着一脸凶意,说话也不近人情,对师弟倒也算是一颗真心。竟然肯渡修为给符云生。容庭芳正看得起劲,忽然瞳孔一缩。心里震惊不讶于当日获知余秋远真身。
原来郝连凤失了内丹,又损耗自己的修为替符云生修复反噬之伤,原身若隐若现。一会是个人,一会浮出翅膀和尾巴来。待看清身形,竟然是一只彩凤。郝连凤竟然不是人?
若隐若现中,一只五彩的凤凰伏在床头,尾羽像锻锦铺了一床,拖曳在地上。大约是因为年轻,修行不够,也可能固本培元十分损耗精元。郝连凤半柱香后,额间便滴下汗来。他撑起身子,收回了内丹。刚要站起,却有些身软,一时不察,跌了一跤。
渡了过多修为的郝连凤有些萎靡,逐渐稳不住人身,黑发如墨,彩衣披身,略一低头,露出白皙秀气的侧颈来,这么颓然之势,竟然叫容庭芳心里微微一动。他心里一动,并不是觉得郝连凤如何。只是方才那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就叫他忽然想起那个时候在梦中,跪在无尽崖边上的那个红衣人。
虽然郝连凤并不是他,但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相似。
为什么呢?
容庭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出自哪里。
——是因为,都是凤凰吗?
容庭芳一时想得沉迷,自然也没发觉身后来了人。他忽然身上一轻,还未惊呼,就被一人连头带尾给兜在了袖子里,温热的手略略一指,便定住了容庭芳的身形。满袖馨香,容庭芳却探不出头来,也变不了人形。只觉得似乎周围风声阵起,换了个地方。这才被人从袖中捧出来。
这么抬头一看,果然是余秋远。
也只有余秋远敢这么兜他!
不过巴掌大的龙十分小巧,怒目而视,也得放大了才能看清。哪怕容庭芳此刻如何愤怒,也只得来余秋远拿食指点了点它,微微一笑:“这么威风堂堂的蚯蚓,竟然喜欢偷听别人的墙角,是谁教的你?”
你才蚯蚓!你这只胖鸡!
变不了原型的小龙怒而咬住余秋远的手指,小归小,力气却还大,竟然能咬出血来。余秋远嘶了一声,但觉指尖一痛。小龙听闻痛呼,这才松口,见白皙的指尖血珠滚落,凑上去,舔了一舔。旋及被余秋远弹得翻了个肚皮。
余秋远只觉得指尖一痛,又轻轻痒痒,十分奇怪。下意识就把它弹了个底朝天。“你果然是什么好的都不学。”随及朝容庭芳嘘了一声,又朝一处望去。“别吵,你不是爱看戏吗?”
容庭芳此刻既变不回人身,也骂不了人,只能憋着气团在余秋远手里,往他所指方向去看。心道,老子就是看个戏,你却非要整治我。倘若不能叫我见到一场更好的戏,非得囫囵你一顿才行。最好是变成胖鸡,随便他揉搓有着软毛的肚皮。
作者有话要说: 容庭芳(邪魅一笑):你师兄是我的。
苏玄机:……丹丹!
丹丹开始在容庭芳心里下雨。
容庭芳:……
苏玄机(邪魅一笑):你的崽听我的。
第73章 龙心凤锁
容庭芳体型小, 探头探脑看了半天,被一片树叶挡住了视线。那么大一片,放在往常, 早就被他随手给拈下来了, 眼下却像块帘子, 挡了严严实实。他说不出话, 只能在余秋远手心里不停地扭, 总算把人给扭回了神,这才恨恨示意了一下。
余秋远替他将树叶摘去, 眼前顿时一片明朗。
容庭芳这才发觉, 原来他二人正在一处山洞。
而眼前就是郝连凤——
郝连凤不是在符云生的房间吗?他什么时候来了这里?容庭芳先前被余秋远蒙头罩了一脸藏在袖中,不知道对方将他带到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故而此时一见, 是一头雾水,分辨不出所以然来。
小龙仰着头, 顺着余秋远的袖子攀到他衣服上,一路爬到他衣领边,被余秋远撸下来, 又搁回手心。他像是知道容庭芳心中所想,只道:“嘘。这里是郝连凤的地盘, 我们偷偷潜来本就不应该,不可过于放肆。”他伸手一指,“你且看。”
容庭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却是一个惊讶。原来那边看不见的地上,竟然还坐了一个人。这不就是余秋远放走的白子鹤?他靠在墙上,瞧不清神色,也看不出死活。究其师兄弟二人争执,容庭芳在心中猜测——
难道白子鹤死了?还是郝连凤杀的?
却忽然见郝连凤摊开掌心,一团白色的雾气钻进了白子鹤的头顶。容庭芳见靠在墙角的白子鹤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原来他还活着。
白子鹤确实没死,他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上回郝连凤走时神色如此匆忙,白子鹤还以为他把自己忘记了。突然又见郝连凤折回来——白子鹤道:“你还是来杀我了?”
郝连凤退后两步:“你走吧。”
什么?白子鹤有些诧异,他若有所思道:“你师弟死了?”
忽然脖间就挨了枚凤翎。
“不会说话就闭嘴。他若死了,今日等着你的就不是我。”郝连凤凑上前,轻声道,“你的命,自己觉得不值钱不想要。其他人却要替你担下来。那是你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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