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痕壹月
宋沉轩接过竹筒,眼睫毛颤如蝶翼,道:“多谢师尊。”
顾拥雪拍了拍他的背,又用削好的小勺给自己倒满一桶鱼汤,轻轻吹凉,慢慢地品着。
亓衡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盯着顾拥雪。
顾拥雪抬眼,看他不动如山,道:“你不吃?”
亓衡之道:“我吃。”说完,他却还是一动也不动。
顾拥雪丝毫没看懂他的暗示,继续喝着自己的鱼汤。
这外头的风雪寒冷彻骨,这鱼汤却能叫他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亓衡之就盯着顾拥雪手中的竹筒,等顾拥雪喝了一半了,不甘寂寞地又咳嗽了一声。
宋沉轩知道亓衡之那是想让顾拥雪给他盛汤,他放下竹筒,故意道:“师兄是否受伤无力,我来帮你……”
顾拥雪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阻下了他,道:“他好得很,你好好休息才是。”转头,瞪了亓衡之一眼,“你还等着别人伺候你么?想吃自己去盛。”
亓衡之只得自己动手,余光一瞥,宋沉轩似比先前虚弱更甚。
顾拥雪面色沉凝,几次三番又摸他额头又为他把脉。
七情所苦,情又如何排解?
这七情阵没能将顾拥雪困住,却困住了他年纪轻轻的徒弟。
暮色四合,洞穴外的天很快又暗了下来。
顾拥雪本欲躺到宋沉轩的身边,亓衡之却直接挤进了他们的中间。
顾拥雪面若寒霜,周身气压陡低。
亓衡之非常理所当然地道:“师尊,我修纯阳功已久,可以更好地为师弟取暖。”
“有火堆在,不牢你费心。”
“火堆又怎么比得上人温暖呢?”
顾拥雪看他半晌,躺在最外侧背对于他,不语。
亓衡之刚想去找宋沉轩说话,结果宋沉轩亦背朝向他,无声拒绝。
亓衡之想了想,就又转了回去,凑到了顾拥雪那里。
“呼!”他对着顾拥雪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ps:作者菌养过许多小兔兔。瘫软.jpg知道兔子有食粪习性,三观碎了一地。
嗷!应该还有一章粗长君就入v了,嘿嘿,v后照例掉落一百红包=3=掉完为止,蹭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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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顾拥雪耳朵上的绒毛都竖了起来,然后,他整个人都往外挪了挪,退避。
亓衡之也跟着往外挪了挪,对着顾拥雪的耳朵,再吹了一口气。“呼——”
顾拥雪就翻了个身面朝向他,面沉如水,眼中冒出杀气。
亓衡之:“……”
他冲顾拥雪讨好一笑,扭头,又凑到了宋沉轩那里去。
宋沉轩身上还披着顾拥雪的衣衫,头上束发的簪子有些歪斜,发带都卷成了一团。
亓衡之瞧那簪子怎么瞧怎么不顺眼,手贱,就把他的簪子抽了出来。
没了发簪固定,原本束好的发立刻就散了,顾拥雪隔着亓衡之,都闻到了宋沉轩发间逸开的香味,清淡而又旖旎。
宋沉轩的肩膀动了动,没有回头。
亓衡之伸出手,不着痕迹地搭上宋沉轩腰上的衣衫。
他捉住那属于顾拥雪的衣服,轻轻地扯。
宋沉轩忽然攥住了他的手,道:“师尊,师兄摸我腰!”
亓衡之:“?!!!!!!!”
天地良心!!他对宋沉轩虽有发自灵魂的渴望,但前世今生,他对他的狎昵欲。望都非常地淡。
宋沉轩本是马舟远门下弟子,前半生与他交集都不算多。
亓衡之对他的感情可说是突如其来、来势汹汹!大抵世人所说“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就是如此。
亓衡之莫名神游天外。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非宋沉轩不可的来着?
好像是和顾拥雪结契的第二三十年开始,一百多年后,渴望才接近于疯魔……
“啪!”顾拥雪忽然打开了亓衡之的贼手,寒声道:“还不松开!”
亓衡之痛叫了一声,松手了。
顾拥雪强行把他推到了一边,自己睡到了两个徒弟的中间。
宋沉轩转过身来,面朝向顾拥雪。
顾拥雪安抚他道:“莫怕,为师不会让他再轻薄你。”
宋沉轩轻“嗯”了一声,垂着眼,往顾拥雪这边靠了靠……
亓衡之就又凑到顾拥雪身后,去搂顾拥雪的腰,顾拥雪又“啪”地把他的手打落,力道极大。
亓衡之手都麻了,龇牙咧嘴。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躺平,仰头盯着头上黑黢黢的洞穴顶。
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
阁楼二层,夏与秋掏出一只小罗盘,轻轻地拨了拨指针。
阴阳玄镜内的大雪很快就停了,只是雪的重量陡然沉重,压弯了许许多多小树的腰。
亓衡之做了一个梦。
一枕黄粱,美梦旖旎。
他梦见自己终于和宋沉轩在一起了,然后他又将顾拥雪关起来做了自己的禁。脔。
顾拥雪对他自是横眉冷目不假辞色,他便强行把他衣衫都给剥了,让他不着寸缕地待在他的寝殿中。
顾拥雪每日只能以长发蔽体,因为不被允许穿衣服,连逃跑也不敢。
——浑身赤。裸的长华仙长就像只雪白的羔羊!无辜却又诱人。
亓衡之梦到自己将这只羔羊拆吃入腹,而且吃了一次又一次,满目的幔帐鲜红,被褥幽香而又柔软。
顾拥雪眉头紧皱,呼吸急促,猛然睁眼,却是立刻坐起身来,将两个徒弟晃醒:“别睡了,起来!”
宋沉轩微颤着眼睫,半阖的目中流过华光:“师尊,怎么了?”
“这是五蕴阵!”顾拥雪道,“五蕴‘色受想行识’,若受阵所迷,魔障难解!”
宋沉轩忆起先前美梦,皱了皱眉。
佛说五蕴皆空,然,佛都未必能做得到。
世人都说顾拥雪是地上神仙,可是夏与秋设下此的阵,却是连神仙也难以破解。
盘腿而坐,并让两个徒弟也亦盘腿行气,顾拥雪冷静地道:“洞内洞外诸般景象,是色蕴。我们的眼、耳、鼻、舌、身都为这阵法所迷,所得的色、声、香、味、触,均是幻象——”
亓衡之道:“阵法当然有幻象,可我们在阵中也不能真把一切当幻象啊。”
在这阵法中,顾拥雪会生火,也会去寻食物,哪怕寒冷与饥饿都是阵法幻象,但他们若不想法解决,只会越发难捱。
顾拥雪道:“此阵色蕴为基底,但阵中种种关卡,依托的却是受蕴。”
“喜怒哀乐,人生七苦。”宋沉轩道,“我曾观书中有言,受蕴分为身受与心受两者。身受由五根,也就是‘眼、耳、鼻、舌、身’引起,心受则由五境:‘色、声、香、味、触’引起。”
顾拥雪颔首,道:“沉轩你先前呕血,便算是身受苦,而你之后所做的梦,便是心受了。”
几回梦魂,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过往种种,他的确在阵外便已受过一次。
“……在这阵中所做之梦,都会加深你们的心障,它的功效会一次比一次强,若受不住,走火入魔,往后修行都可能会受影响。”
亓衡之忽地问:“那师尊先前梦见了什么?”
顾拥雪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梦见了十域魔君。
那个一身黑金玄袍,戴着面具的魔。
魔宫很暗,昏黑得叫人看什么都像蒙上了一层雾。
魔君长发及膝,玄袍修身束袖,露出的下巴形状优美。
他就站在魔宫高高的殿阶上,用那双湛然黑深的眸子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如八年前一般意味深长。
顾拥雪鲜少恨过什么人,他不喜魔君,尤其反感他借“和谈”为名,设计破了他的功体。
但,他先前不喜有之,憎厌有之,却没有特别强烈的恨。
梦中的他站在殿阶下,手握含光剑。
魔君站在殿阶上,居高临下,似笑非笑。
新仇旧恨涌上了他的心头,顾拥雪竟生出滔天戾气,持剑往那魔头身上斩去!
八年了,他心境修为从未因为这一场变故跌落,可现在,他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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