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遥的海王琴
贺惜朝点了点头:“是我对不住老师,没怎么尽孝, 却光让他老人家操心了。”
萧弘闻言一愣, “谢阁老难道知道我们……”
“嗯,我没忍住,交代了。”
萧弘:“……”怪不得昨日总感觉有股杀气,让他全身毛毛的, 他喃喃道, “阁老他一定很想弄死我吧?”
“彼此彼此。”你爹也一样,贺惜朝心说。
“咱俩也太难了, 真的是太难了!”萧弘顿时欲哭无泪,望着天花板敢问苍天。
贺惜朝没有搭理他的怪模怪样,一边整理手上的资料, 一边说:“不过既然皇上已经答应,这说明他也并非铁石心肠。现在我们只要将边贸做好,加重筹码就行了。”
谢阁老就是想想也不敢付之行动,可帝王不一样,正挑着他的错呢。
萧弘凑过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敬畏地同时,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将脑袋缩回来:“惜朝,茶商、绸商、瓷商……这一个个都已经提早到了京城,这几日时不时地就要聚在一起商议,不用猜都知道在讨论着怎么应付朝廷,对付你那两成关税呢!”
“我知道呀!”
“这些商贾其实不足为惧,可是我那些弟弟,可不只萧铭萧奕,还有各方势力,像贺明睿这样帮着上蹿下跳的实在太多了!这些商贾受他们控制,就一个目的,哪怕不将边贸黄了,也得让关税降下来,这两方目的一致,刚好狼狈为奸呀!”
贺惜朝抬起头,侧过脸,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他,问:“然后呢?”
“可他们这么大动静,也没见你有啥反应,惜朝,我心里有点没底。”
萧弘一脸担忧,又小心翼翼地说:“昨日父皇谈起此事,我就夸下海口,说这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难事,轻轻松松就能解决,连同边军饷银因为无需父皇费心,这牛皮是不是吹大了?”他说着摸了摸下巴,“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谢阁老看我的眼神有点可怕。”
“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贺惜朝白了他一眼,指了指他书桌上这一叠一叠的统计资料,都是这么些年来陆陆续续整理出来的,为了边贸光前期准备就花了几年,怎么轻松?
萧弘挠了挠头:“我昨天回来以后,想了一下,有些担心。这些商贾都有背后的主子,哪怕咱们限制时间,限制了出口名录,更限制了市场准入,营造紧张氛围……可那么大一笔银子,百万两啊,为了求稳怕也少有人敢来,谁第一个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得罪人呀?”萧弘觉得当初他们太想当然了。
贺惜朝轻轻笑了一声,肯定道:“你说的很对。”
“不会吧?真是这样?”萧弘突然间有点心慌,他自己没什么,可若是贺惜朝担了个办事不利的罪名,下场可不会好看,想到这里他不禁着急道,“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呀?离那边贸商议会没有几天了,我是真担心你!”
贺惜朝收了笑容,反问道:“可事到如今,能有什么办法?”
萧弘叹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商贾地位微末,不就是背后靠着人吗?他们能以势压人,我为啥不可以?”说到这里,他胸膛一挺,眼含轻蔑,气势如虹,“论地位,我又不输任何人,我堂堂太子,平时不屑这么干,可要真招揽,他们敢不乖乖投诚?让他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没的商量!否则背后的人也别想救他们,哼!”
威逼利诱嘛,他也会!
就是这么威武霸气!
贺惜朝顿时乐了,他抬起手戳了戳萧弘的胸口道:“真是笨蛋,事情要是那么简单,何须我费尽心思与他们会谈,直接让你下令不就好了?”
萧弘抓住胸前的手指,握在手心里:“可哪怕被朝臣们弹劾,也比最后无疾而终,你办事不利要强吧?要辩论,我还真不怕,有本事大家都一块儿消停!”
“这就一团乱了,办事情不能这样,别赌气。”贺惜朝失笑道,他抽出手指,反而拍了拍他手臂,然后绕到了身后书架上,翻找资料。
萧弘面带愧疚,跟在他屁股后面说:“我就是心里难受,惜朝,我好像都帮不了你什么。有时候你该用用我呀,我随便你使唤的,太子这个身份不能让它闲置着!”
贺惜朝笑了笑,他找出了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有一叠信封,一边翻看,一边说:“太子府本就是我背后靠山,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四品鸿胪寺卿谁会在意?没让你动作,是因为这个手段粗暴野蛮,太不入流。你弟弟们能做,其他势力也能动,是因为他们将来注定就是臣子,可以有狭隘私心。然而作为储君的你不行,不能这么任性,至少在大事上得尽量不偏不倚。”
“这件事,虽然我才是旋涡中心,可是相信我,皇上的目光焦点却在你身上。”贺惜朝说到这里,回过头,看着萧弘,脸上是鲜少有的严肃,“我走得越困难,就越考验你。”
萧弘闻言顿时怔住了。
天乾帝说不放心,怕是并非担心贺惜朝弄权,而是不放心他。
他的长子心性还并不稳,而感情用事最为致命。
他若真的为了贺惜朝拿太子府压人,不管不顾,做了跟萧铭萧奕一样的事,结果好与不好,最终贺惜朝依旧不会有好下场。
萧弘握紧拳头,眼里带着不甘,最终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问出同样的话:“那该怎么办,惜朝?”
贺惜朝没有回答,他抽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叠纸张,递给萧弘:“你看看。”
萧弘接过来,快速地翻了两页,面容有些古怪:“盐商?”
“嗯,你再仔细瞧瞧,看出些什么了吗?”
于是萧弘又重新细看起来,在他阅读的期间,贺惜朝说:“盐铁为朝廷管制,禁止私卖,可毕竟盐与铁不同,盐,不管人有多贫穷,身在何处,每日都是要吃的。只是由朝廷售卖,太过繁琐,人员复杂,所以便催生了盐引和盐商。盐的成本低又是垄断,凡是盐商个个富得流油,腰缠万贯。说来,论最赚钱的行业,就是盐商了。”
萧弘道:“盐商也在走私。”
贺惜朝点头:“当然,盐储存容易,又利于运输,可比瓷器茶叶之类的方便需多,特别是西域各国盐矿稀缺,走私出去价格能瞬间翻上好几倍,更加暴利。”他看萧弘已经将信收起来,不禁问道:“看完了,抓到重点了?”
萧弘皱了皱眉:“引窝每三年一换,今年这月到期,几天前已经重新开始卖了。”
贺惜朝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
盐引是朝廷颁发的售卖许可,而引窝则是盐商前往盐场买盐的凭证。
盐引好得,引窝却难。
每一次朝廷更换,盐商们必然大力争抢,引窝极少,盐商们就是有钱都买不到,靠的还是那一层层的关系。
“这是谁给你的消息?”萧弘问。
“我的二师侄。”
谢二?
对了,引窝是从户部发出去的,谢二自然清楚。
可是……
“惜朝,边贸跟盐商有什么关系?”萧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