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辣子鱼棒
金泽重重叹了口气, “我宁可不知道。”他犹豫了几秒, 勉强答应下来, “我去帮你试试能不能联系上,毕竟她不一定回你。”
“你告诉她,和席莫回的未来有关,她会和我联系的。”
桓修白所料不错,天下几乎所有父母都不会轻易枉顾和孩子有关的信息。
哪怕是他这个先被拒进门,后又带人私奔的提出来的。
“她想和你视频,电话三分钟后打来。”金泽告知了结果,便下线去奶孩子了。
桓修白紧张地踩着雪,等到手机“嘟——”得响了一声,他抑制住紧绷的神经,点了接通键,一张和席莫回有七分相似的脸出现在另一头。
“早上好。”席悯合上文件,抬起眼睛。
桓修白在手心掐了一把,喊道:“席阿姨好。”
她没有问起席莫回,而是说:“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桓修白强逼着自己吐出盘旋已久的念头:“我想……想请您帮忙,帮我消除莫回的记忆。他以前对我做过类似的事,您应该也会这门咒法。”
席悯视线和他平稳相对,“我不能帮你。”
桓修白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想和他分手,我是……”他忽而哽住了,眼底失去了光,在一个陌生长辈面前展露出痛苦神情,“不得不走……”
“我走了,他一定会伤心,我不想让他伤心难过,如果他能忘了我,就最好了。”他说到最后,语调看似轻松,落下的字眼,却很重。
席悯态度仍然不变:“我还是不能帮你。”
“您难道要看您的儿子难过吗?”他急急问,想说服她。
席悯回答得淡然:“这世间的苦与乐,都是人必经的历程。席莫回既然选择了你,从他知晓你身份的时,想必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你和他的结局,不论是怎样的,他都有责任独自承担。”
“况且,我不认为席家的长子会用失去记忆来逃避痛苦。”
明明阳光温和,桓修白却仿佛不堪照射,眼前一阵晕眩,差点站不住。
“……我不想让他伤心。”他低喃着,面有悲色,眼神飘忽已是绝望,“他不该伤心的……我想看他笑。”
席悯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圈在脖子上的围巾,认出了它。那曾经是她的旧物,被她套在了杜阅澜身上,又被席父塞给了席家长子,最后由席莫回送给了情人。
她将叹息含在嗓子里,告诉他:“失忆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我明白了,打扰您了。”桓修白失魂落魄地说。
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吗?
席悯攥住手中的钢笔,忽然说:“只有一次。”
桓修白转过眼睛,眸中闪烁了一点光,“您答应了吗?”
“我会封住他一次记忆,如果他自己想起来,便顺其自然。”
愿意被忘记的人难得,能够回忆起来的情意也难得。席悯如此想到,终于首肯帮他善后。
桓修白回去时,心情都轻松了几分。他好似没了后顾之忧,热切地准备着收拾东西。席莫回见他在忙活回去的事,神色稍霁。
到了下午,东西都收得差不多了,席莫回照例给桓修白打了吊针,亲自看在旁边,不许他再出去踏雪。
一切都看起来都和往日没有区别。
桓修白摸了摸后脖子,那里的头发有点长了,稍稍盖住了狰狞的疤痕。拆了纱布,反倒更难看了。桓修白摸着那处凹陷,觉得心底缺了一大块,补也补不上,好似少了那么个牙印,他人都不算完整了。
“还有贴纸吗?”桓修白转头笑问,“我走之前,再给我贴一张吧。”
席莫回正在琢磨秘法的事,没有注意他说的“我”,而不是“我们”。
他站起身,从阿辛罗中拉出皮箱,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好像放在外套里了。”
而他之前的外套都收回了车厢里。席莫回走向门口,桓修白对他背影喊道:“冰箱里还有雪糕,拿出来吃了吧。”
“还有多少?”
“一根。回去再买两箱,放在我们家冰箱里。”桓修白流畅地说出谎话。
“吃到今天,倒是刚刚好。”席莫回说着,带上了门。
桓修白转过脸,才发现他的箱子摊开放在旁边的桌上,忘记关上。
鬼使神差地,他抱着吊水瓶子悄悄凑了过去。一大包常用应急药,里面有给他吃过的;速记的小本子,写满了咒法;下面还有一层,身份证,照片有点严肃啊;旁边有个大格子,里面放着——
他的一小块腺体组织,他的抑制剂罐子,他用来许愿的字条,他的戒指,还有,一颗不会腐烂的真心。
他奉献的一切,席莫回都照单全收,珍惜藏好,从来不愿辜负他的爱。
还有那些字条……
原来那一晚,席莫回跑出去,竟然走遍了九十九座大十字架,揭下了九十九份心愿,并最终帮他实现了最贪婪的一条——我想和你一起幸福生活。
他的祈愿,他的神看到了,接受了,亲自实现了它。
一起幸福生活。
桓修白放下曾经被血迹模糊的纸片,现在,它们又被滴下来的水洇湿,紧紧贴在一块。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日子了。
“我找到了贴纸。”席莫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桓修白回到座位里,在席莫回拎着雪糕袋子打开门时,快乐地朝他说:“给我也舔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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