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本是无情物 第164章

作者:廊下风 标签: 仙侠修真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不过,温玹也只是猜中了一小半。

还有另一半他不知道的事。

也就是在闵韶从镇宁府离开之后,赫连玉独自思虑了许久,始终揣摩的问题——

闵韶想要退位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依照赫连玉这些年对闵韶的了解,闵韶绝非是个一时冲动的人,热乎劲上了头,便想着退位让贤,与有情人隐居到山林里去闲云野鹤。

这是蠢人才做的事。

但闵韶并不蠢,更不至于为了这点私欲将王位弃之身后。

他定是已经考虑了许久。

所以思来想去,赫连玉仍只能想到唯一一个有道理、也是最说得通的理由——

断然是温玹在背后蓄谋挑唆。

在赫连玉看来,闵韶是个有能之人,从各个方面来讲,皆可担得重任。他绝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

但温玹呢,于他而言只是个外来人罢了,许多信息不得而知,又与闵韶有着这样或那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分明已经分隔许久,近一年内又莫名的经常出现在虞阳。

赫连玉即便不了解温玹的人品如何,但单是从另一角度考虑,也能知道闵韶退位对温玹有着极大的益处。

其一,一旦闵韶退位,便可使虞阳君权更替,朝堂动摇,于邻国而言乃是伺机而动的最好机会。

其二,倘若闵韶离开虞阳,便意味着温玹可以与他摒弃世俗,远走高飞,将什么宗室身份都彻底抛诸脑后。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归根究底,受益最多的都是温玹。

不过,当然了,赫连玉觉得原因是前者的几率更大些。为了一国繁盛壮大而不择手段,这是大多宗室子弟都干得出来的事。

但温玹可不知道,赫连玉此行还抱着这么个想法。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觉得情之所至,理所当然,一个觉得红颜祸水,罪该万死。于是针尖对麦芒的场面就这么出现了——

“我知道镇宁君忠心为国,一心一意为了君上着想,但此事如今尚未公之于众,君上如何决断还不能确定,镇宁君提早干涉,是否过于越矩了?”

赫连玉见他已经敞开天窗说亮话,便也冷笑起来,“提早?六殿下真是好生想得开啊,如此荒谬之事,本君还嫌知道的晚了!假若从一开始就得知此事,本君就是不要脑袋,也要想法子将君上那念头扼杀了,免得将来影响国祚,后患无穷!”

“影响国祚?”温玹皱起眉,眼眸不悦的盯着他,“怎么,此事在镇宁君眼中,当真如此荒谬吗?我还以为镇宁君博文四海,见多识广,应该能够理解,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哼。”赫连玉皮笑肉不笑,“本君的确不能理解,你是耍了什么手段,能让君上退让到这个境地。”

“退让什么,分明是两厢情愿!”

“嗤,可笑!自古红颜多祸水,美人误英雄,说得果真一点不假。本君劝你掂量清楚,虞阳宗室的声名清誉,不可能因你一人而毁,有本君在,和你作对的便是虞阳整个朝堂!”

温玹神色一冷,“镇宁君好大的口气,莫非是想夺政言堂了?”

镇宁君眸色幽凉,语气森森:“若是国将不国,夺政言堂有何不可?”偌大的广寒殿内,四目相对,气氛冷得很彻底。

温玹没想到,他跟闵韶之间的第一步阻碍,竟是从赫连玉开始的。

许多事情温玹其实早就考虑过,虞阳之内会有人反对,根本就是意料之中,但若是连朝中最具权势的赫连玉都不能接受,那他们接下来恐怕只会举步维艰。

君王的任务不止是治国兴邦,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传宗接代。

一个宗族可以衰落,但不能没有血脉,一旦血脉断了便什么都没了,这是最简单的道理。这点温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事关虞阳宗室,他做不了主,也不会刻意去问。

总归,闵韶早晚会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是闵韶的选择,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到时候无论哪种结果,他都不会抱怨。

可如今若有旁人介入,企图挑拨动摇……

这事就变得很不是滋味。

温玹很想知道闵韶原本是怎么想的。

两人争论无果,镇宁君美多久便拂袖走了,临踏出门前,只阴阳怪气的留了一句“好自为之”。

温玹因此很气,非常气。气了整整一日。

乃至于第二日的时候,他心里犹觉得不痛快,午时在小厨房里,撒气似的使劲摇晃盐罐,把整整半罐子盐倒进了炒锅里。

近来闵韶已经开始和常人一样一日三餐的进食了,温玹只是偶尔来小厨房里给他做些吃的,多数时候还是由膳宫负责。

毕竟真把东靖六殿下当成厨子用,对温玹的风评也不大好。

今日温玹只做了两道简单的鱼香茄子和麻婆豆腐,菜上了桌,色泽香味皆无可挑剔,但唯独下了筷子送入口中的时候,闵韶没尝出一丝原本的豆腐味,只觉得嘴里好像化了一块软塌塌的盐疙瘩,还带着那么一丝辣……

闵韶顿时沉默了下。

转而将筷尖又转向那盘鱼香茄子,夹了一口。

还是同样的味道。

“……”

饭桌上没有准备任何的粥或米饭,甚至连茶水都没有,一看便是蓄意而为。这伎俩早在许多年前,闵韶就已经相当熟悉了,有的时候能得到一个勉强算得上正当的理由,有的时候却连理由都没有,只是因为某个人闲着无聊,单纯想捉弄一下。

不过如今温玹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闵韶不觉得他会无聊到这个地步。

他搁下筷子,对侍人说了句“上茶”,便转过头来静盯着温玹,看他想说什么。

温玹托着下颚,墨发在光线映照下光泽犹如锦缎,一身月白的锦袍将人衬得很干净。明知故问道:“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