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十六
今天穿着边天霖的那双浅蓝底的方跟凉鞋,走的路并不算多,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穿女生的鞋子,脚后跟和好几个脚趾都磨出了水泡。
他上楼的时候觉得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但回家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注意力一时分散,就忘记了这回事。而现在,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又觉得脚上的疼痛一直钻到心里。
他把脚搁在茶几上查看,除了磨破的皮以外,脚上还起了七八个水泡,因为刚洗了澡,水泡都吸足了水,涨得发白。
这种擦磨出来的伤口算是小伤,以前刚开始练散打的时候多的是擦伤拉伤挫伤扭伤,但是家里好像没有药膏和创口贴,他还得下楼买。这么晚了,也只有商场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能够买到。纪云一想到又要出门,便觉得两只脚更疼了。
要不就算了,反正也是小伤。边天霖的事,他也算了。
除了秦科还未确认,其他所有可攻略角色头顶的进度条都已经消失。今天边天霖想住下,那就住下吧,反正任务完成以后,他发誓,他再也不会和边天霖有任何交集。
纪云不愿意回想,但是自己在边天霖面前出的这一系列丑还是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过了遍,更让他想明白了,边天霖从头到尾都在顺着他,却是有意隐瞒。
门锁咔哒一声响起,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开了。
边天霖汲着拖鞋,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门口,英气的眉眼被氤氲的水气熏得柔和起来,他半眯着眼睛的样子有些欲气。
他穿着深蓝色丝质的睡衣——嗯,自带的,有备而来。
如果是今天之前,纪云看到边天霖时会心如鼓跳,但现在,他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那你自便。”纪云站起来,不仅没有目光闪躲,还冲着边天霖露出了不失礼貌的,充满着距离感的微笑。
纪云生得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似乎对谁都含着情。但边天霖却看出了他笑容里的公式化。
这好看的笑颜落在边天霖眼底,也不免有些刺目。比起这样疏离的,像是对待无关的陌生人一样态度,这天霖更愿意纪云像刚才那样对他吼着,让他滚出他家。
他想起了纪云对待江祈和祝慈的态度,也是这样和和气气地笑着,谦和有礼,但他却能从纪云的脸上看到各种不同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对纪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也许是出于百分之百匹配的信息素的吸引,也许也是出于其他的什么。
但是这份特别,似乎现在被自己作没了。前脚进浴室时,还看他在暴怒的边缘反复横跳,从浴室里出来,又看他戴上了温和却又不能被称为温柔的假面。
“纪云,”边天霖叫住他,“你生气了。”
“生气?”纪云停下了回卧室的脚步,却仍然背对着边天霖,他想了想才答道,“也许是生气吧。”
“对不起,我不该瞒你。”边天霖认错得很快。
但是纪云并不受用。
“不是你的错。”他道,“我生气,是气我自己蠢。换位思考,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也许我也不会直接挑明这个误会。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所以,你用不着道歉,是我自己蠢。”
嗯,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人和人之间,本就不应该走得太近,保持好适当的距离,过好各自的生活,守好各自的秘密。
边天霖:“……”听起来明明是善解人意的回应,边天霖却能感知到两个人的距离在越拉越远。他挑明了自己是个男性alpha的身份,失去的是纪云的信任。
这一点,边天霖早就想到。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执意要捅破。他喜欢纪云,并且也想让纪云喜欢真实的他。
明明在挑明之前就想到了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但纪云的态度摆在眼前时,边天霖还是觉得有些朦朦胧胧的难受。边天霖知道,这也是纪云现在的情绪。
他们之间做了临时标记,即使只是临时,过几天就会散掉。但是在有效时间内,他们的情绪会因为标记的作用而暂时关联在一起。
“我没生你的气。”纪云背对着边天霖,声音轻快,“很晚啦,我休息了。”
他向次卧走去,边天霖却越过他抢在他前面进了次卧,并且关上了门。
纪云就有点摸不清边天霖的脑回路。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边天霖也许是要睡次卧的意思?
次卧楼上的空调外机应该是放弃了治疗,到现在都还没有修好。反正边天霖是个男的,纪云也不用考虑什么绅士风度。
于是纪云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睡前牛奶,端着杯子走进了主卧室。
他的脚上起满了水泡,为了不让拖鞋磨到伤口,他走得一瘸一瘸。
纪云喝着牛奶走进卧室,还没来得及关门,边天霖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纪云听到身后匆忙的脚步声,一转身,又看到了女装的边天霖。穿着他换下来的那件鹅黄色的系带衬衫和白色的纱裙,他刚刚才洗完澡,头发都没有吹干,就又戴上了那顶齐刘海的黑长直假发。
“噗——”他吓了一跳,一口牛奶全喷了出来。
边天霖的脑回路让他哭笑不得。
“边天霖,你干嘛?”
“穿成这样你就不会对我过敏。”边天霖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
“……”纪云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脑回路清奇的边天霖了,“我这叫男性肢体接触恐惧症,听清了吗?男性。穿女装的男性也是男性,包含关系!和女性是矛盾关系!”
“没有区别。”
“……没区别?”纪云头顶冒出无数问号,“这区别大了去了好嘛!”
边天霖伸出手,按住了纪云的肩膀。纪云没有防备,所以对方只是稍稍施了点力,就将他按在了床沿边坐下。
他瞬间绷直了身体,进入了警戒状态。边天霖的举动有些强硬,但对此,纪云并不怵。如果边天霖下一步有任何逾矩的动作,他会立刻反剪对方的手,将他反压。
“我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时候也是这样。”边天霖松开了按在纪云肩头的手,却在他身前半跪了下来,“我想你应该也是一样。”
边天霖拿出了一支白色的药膏,纪云才知道,边天霖是想帮他抹药。
边天霖进了纪云家的门就没有再出去过,这药膏应该是他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
对方的心细让纪云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边天霖带着热度的一双手握住他的脚捧在怀里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动作太过亲密,习惯性与他人保持距离的纪云有些失了冷静,温和冷静的面具快要戴不住,他仓皇地抢过边天霖手里的药膏,讪笑着:“我自己来。”
他缩回脚,拧开药膏红色的盖子,挤出一抹白色的膏体,向前倾着身体就要往脚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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