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翎
“十日后大燕使臣会抵达长麓,你要以帝后名义出席国宴。”晋望道。
叶舒大半张脸都藏在雪白狐裘中,偏头看他:“陛下说的是皇妃,还是安嫔?”
晋望回望他,认真道:“孤说的是你。”
只要是他,无所谓任何身份。
叶舒与他对视片刻,收回目光:“臣明白了。”
远处扫雪的宫人已经不见踪影,叶舒看着路边的积雪,忽然唤道:“晋望。”
“你想堆雪人吗?”
“……”晋望道,“不许……”
“不许玩雪。”叶舒学着晋望的腔调,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梅枝,“所以你堆,我看着。”
晋望:“可孤没堆过雪人。”
“没事,我教你。”叶舒真诚道,“加油。”
然而国君陛下堆雪人的手艺和他做饭一样惨不忍睹。
一炷香后,叶舒看着面前那一团形状奇特、眼睛鼻子扭曲怪异的白色不明物体,嘴角抽搐:“堆得……挺不错?”
晋望拍了拍身上的雪,不悦:“你的语气听起来很勉强。”
叶舒说实话:“可它看起来就很勉强。”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勉强,这是污染眼睛。
还平白污染了这么好的雪景。
晋望冷哼:“孤这是第一次,能显出型已经很不错,必定比你第一次堆得好。”
叶舒无辜摊手:“我没堆过啊。”
“……”晋望咬牙,“你不会还乱教?”
“我看人家都这么堆的!”
“叶祈安!”
“没骗你,人家都是这么堆的,谁知道你做出来这么难看!”
叶舒说完就想跑,被晋望一把抓住。
没等他发火,叶舒忽然捂着肚子蹲下去。
晋望脸色一变:“怎么了?”
叶舒低着头,声音微弱:“有点疼……”
晋望顿时什么玩闹的心都没了,弯腰就要去抱他。
下一刻,被迎头砸了一脸雪。
国君陛下难得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头发领口都洒满白雪,神情还有些发懵,看上去格外可爱。叶舒笑得跌坐在地上,一身雪白几乎和雪景融为一体。
“叶祈安!”晋望拂去脸上的积雪,上前将人扑个正着。
叶舒被晋望推搡着抵在宫墙下。
晋望眉梢上还挂着碎雪,衬得五官愈发俊美。他用冰凉的鼻尖在叶舒侧脸蹭了蹭,冷道:“现在胆子这么大,还敢以下犯上了?”
叶舒被他冰得一个激灵,连忙讨饶:“陛下我错了……”
晋望不吃他这套。
他抬手揭开叶舒脸上的人皮面具,居高临下看他:“你敢犯上,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孤要罚你——”
叶舒忽然仰头在他冰凉的唇角亲了一下。
晋望神情一滞。
二人在雪中玩了太久,浑身都是冰凉的。
唯有彼此的呼吸格外灼热,几乎能将人烫伤。
须臾,叶舒放开他,笑得狡黠:“这样赔罪,陛下觉得够了吗?”
晋望早将方才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净,勉强维持神智:“你别以为……”
叶舒又吻上去。
这次比方才时间还久。
月色清冷,洒在红墙白雪之上,映出墙下两道拥吻的身影。
还是这么好应付。
叶舒偷偷抬眼打量晋望,在心里默默地想。
不过,的确和过去做戏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并不讨厌。
甚至还有点……喜欢。
就那么一点。
第30章
晋望抱着叶舒回了寝宫, 立即有内侍迎上来。
他将手中的梅枝递过去, 又吩咐了句“传太医”,大步走进殿内。晋望把人放在小榻上, 脱去对方身上沾满雪的狐裘和外衣,接过内侍捧来姜茶喂到叶舒嘴边。
叶舒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晋望眉头微微一蹙, 叶舒立即收回手,乖乖喝了口。
叶舒喝完姜茶,晋望拉过绒毯将人裹起来:“现在感觉如何, 还难受么?”
叶舒摇头。
他刚才玩得太过火, 往回走时竟真有些腹痛,吓得晋望连忙将人抱回来。
不过也只是那片刻不适, 现在已经没什么异样。
晋望将叶舒冰冷的双手握进掌心,冷冷道:“让你再玩。”
叶舒缩在绒毯里, 不敢接话。
他视线扫到晋望小臂, 衣袖之下, 隐约显出些许染血的绷带, 急道:“你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让我看——”
“别乱动。”晋望将人按住,不以为意, “这点小伤有什么……”
他话音一顿,在叶舒哀怨的眼神里生生转了话头:“好, 一会儿让太医重新包扎。”
叶舒低低“嗯”了一声。
内侍呈来一个玉瓶。方才被叶舒随手摘下的梅枝插在瓶中,上面的积雪被屋内地龙烘烤融化,娇嫩的花瓣仿若被水洗过, 雪水淅淅沥沥滴落。
晋望将玉瓶放在平日处理公务的小案上。
叶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人怎么……傻乎乎的。
真可爱。
晋望问:“怎么?”
“没……没事。”叶舒忍着笑,摇摇头,“陛下,这花摘下来活不了多久的,何必还插上?”
“无妨。”晋望轻轻拨弄一下花瓣,低声道,“这样能多活两日。”
叶舒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因为是你送的,便想让它多活几日。
叶舒心头一颤。
他敛下眼,身体往后挪了几分,拍了拍身边旁的空位:“陛下坐这边来吧。”
晋望坐过去。
叶舒在榻上一滚,直接滚进他怀里。
“你——”晋望连忙将人接稳。
叶舒枕在晋望腿上,环着晋望的腰,笑着道:“这样舒服。陛下勉为其难,让我躺会儿吧。”
晋望道:“可孤还没更衣。”
叶舒抓紧他的衣摆,闭着眼睛:“不用,就躺一会儿。”
晋望轻轻应了声,手掌落在叶舒脑后,一下一下抚摸着。
殿内一时静谧,叶舒忽然唤道:“晋望。”
“嗯?”
叶舒似乎有些倦了,声音微弱,放得极轻:“第一次有人陪我玩雪呢。”
晋望动作一滞。
“小时候住的地方不下雪,一年到头能下个一两场,可也没人愿意陪我玩。长大后……就更找不到人陪了。”
晋望问:“是在将军府的时候吗?”
叶舒笑了起来:“不,不是。”
是在福利院。
他那时双腿残疾,站也站不起来,没人愿意陪他玩。
晋望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温声道:“来年孤再陪你去,以后每年都陪你。”
叶舒思索片刻,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他翻了个身,仰面看向他:“你堆的雪人太难看了。”
“……”晋望认真道,“孤可以再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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