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罄靥
“无妨。”沈惊蛰将话回答的尽量简短,以此来掩饰声音中控制不住的颤抖。
走了大半晌,这桥才过了一半儿多。
花寻只觉得承着自己的那双臂膀颤抖的愈发明显,想必是疼痛所致,又赶忙重复了一遍,“不是,您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放我下来,再这么下去这双脚得废——”
“说了没事,你敢下去试试!”沈惊蛰难得耐心耗尽,没等花寻说完便吼了回去。用着颤抖的臂膀将人更加拥紧了些,生怕对方不听话真的栽在这个险恶之地。
毕竟这么横着摔下去,肯定得遍体鳞伤。
花寻被他这么一吼也不敢接话,更不敢乱动给沈惊蛰添麻烦。
毕竟这种事儿沈惊蛰想必比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有经验的多,要是非凭着自己这点儿眼界去狂妄自大……花寻年轻的时候也曾碰壁无数,自然是知道老实两个字怎么写。
离桥外的平坦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花寻只觉得紧扣住自己的双臂倏地松开了,整个人猝不及防摔到了地上又朝前滚了两圈儿,好巧不巧的还是头朝下。
然而花寻翻过身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紧接着眼睁睁看见方才还好端端的沈惊蛰突然向着自己倒过来。
花寻下意识伸手去接,然而大抵是低估了对方的身量,一个没接稳,两个人直接摔叠在了一处。
现在离近了,花寻才看见沈惊蛰脸上豆大的汗珠已经打湿了两侧的鬓发,紧蹙着眉咬着牙,从神色上不难看的出十分痛苦。
再往后一瞧,殷红的血色都蔓延到脚踝上了。
花寻勉强半坐起身,将沈惊蛰稍微扶起来了些,“方才问你你还说没事,何苦呢这是。”
沈惊蛰没接话,估摸是被疼痛占据了上风说不出来,要不然以他的性子,花寻说一句他得恨不得回十句。
花寻瞧他难得安静,也没多做勉强。只是俯下身子替他褪下了血迹斑斑的锦袜,又从水边取来清水稍微清洗了一番,见着没有止血的迹象,又扯下来一块儿尚且干净的衣袖,替他包扎。
一切收拾完之后,花寻瞧着沈惊蛰似乎不方便动弹,连穿鞋这等功夫都替他省了。
毕竟怎么说两个人一路上也得相伴相护的,方才沈惊蛰替他遭了这石桥之罪,现下帮些小忙也好弥补万一。
“花寻果然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沈惊蛰一直安静的看着花寻的动作,没有半分反抗,末了才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不然怎么会肯做到这个份上?更衣沐浴这种事儿都肯亲力亲为。”
花寻心想,你要是死了,我就回不去家了,当然得尽可能的保着你。
而且不过是换上鞋袜,清理伤口,能解读成更衣沐浴……花寻也是佩服他。
不过想是这么想,明面上花寻也知道得顺着他的意,“我先扶你起来罢,若是需要歇息,也得先找出安定的地方才是。”
沈惊蛰听闻之后很自觉的伸出了手,等着花寻来扶。
到底成年男子的体格算不上轻,尤其沈惊蛰还比花寻高上大半头,光是把人拽起来就废了好些功夫。
起来之后沈惊蛰瞧着花寻这个榆木脑子好坑,二话不说又从后面倚了上去,“脚疼。花寻能不能扶着我些?”
“好。”花寻并未察觉到这句话有何不妥,毕竟方才伤口有多骇人花寻也看见了,这会儿自然是沈惊蛰说什么是什么。
过了桥之后雾气更加浓密了些,且无风,空气似乎静止了一般,能见度也比原来更低了些,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都不足为过。
花寻只觉得脸上尽是水汽,想来是邻着河边,水雾才如此严重。
两个人搀着走了几步,沈惊蛰忽然兀自松开了揽着花寻的手,将手扣上了剑柄。
“你没事儿——”
“嘘。”沈惊蛰没等花寻说完,便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安静,又指了指头上的方向。
花寻顺着沈惊蛰所指的方向向上看去,发现是一块儿破旧的门匾悬在半空之中。
门匾上的字有些暗淡,但能看的出是镶金凑出来的。
只不过花寻这个脑子能认清简体字就已经是天赐了,现在自然是有些认不得头上字迹潦草的门匾。
沈惊蛰瞧他似乎看的起劲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前看去。
花寻闻此便将目光从门匾上移开。
此处离河岸稍微远了些,水雾便稍微淡了些,顺着沈惊蛰所指的方向,花寻能看见一团高大的黑影。
乍一看似乎是个楼阁,毕竟也是十几人高的高度。
然而仔细看来,却是不禁毛骨悚然。
哪儿是什么楼阁,分明和方才抓挠花寻的怪物长得一个样儿,只不过体型扩大了十几倍。若是方才那怪物能衬的人娇小,那么这位便是衬的人渺小如尘埃,仿佛稍微动动爪子就能将人捏碎似得。
“现在该如何?”花寻尽可能的压低声音道。
也不知是本能的恐惧还是怎么地,语调里比往日多了几分颤抖和沙哑。
“我们需——”沈惊蛰话没说完,只觉得一声风哨贴着耳根子擦了过去,一伸手去摸,指尖儿上便多了一抹血色。
“花寻,你是对的。”
花寻:“什么对的?”
沈惊蛰:“此处除了你我,怕是还有别人。”
“说不定和我们目的一样。”
第9章
“和我们目的——”花寻还没说完,只见着眼前方才还静止不动的庞然大物,倏地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了几分。
动作虽然不快,但因为体型过于庞大,稍微一动便能带起方寸尘埃。
花寻没敢出声,只能将后半句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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