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浮屠
“你这臭小子!”
李氏斜睨了他一眼,不再开口,只是脸上的笑意却一直都未散去。
前头贺有财的声音还在继续,“梅花香自苦寒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时间的精心筹备,经过犬子的不懈努力,经过蔡荇、蔡老对于养花技艺的不吝指点,今天,就在此刻,我以贺家花铺掌柜的身份正式宣布,‘天下第一香’正式开张!”
话音刚落,贺有财一把揭开了牌匾上的红布,‘天下第一香’五个大字赫然入目。还没等质疑声响起,人群中贺泽早已安排的几人率先鼓掌,不过一瞬,掌声便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贺有财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地。
接下来便是万众瞩目的抽奖环节,贺泽几人将摆放小盆栽的花架抬了出去,小盆栽上贴有序号,便是待会抽奖的顺序。
贺大郎和赵成长得人高马大的,贺泽便让他俩去维持秩序,刘三、李氏,贺老爹,还有林煜在门口卖那些盆栽,贺安迎客,贺泽自己还有蔡老则负责给对这里的花草感兴趣的客人介绍。
他们才是花铺以后真正的客户群体。
……
外面人挤人,水泄不通,花铺内却有些空旷,除了最中间放了一个大的柜台,偌大一个花铺,便只放了十几个花架。
贺老爹近半个月连他爱不释手的图纸都没有碰,还请了个他以前的师兄,两个人不眠不休,成果就是这些花架。每个花架不仅保证了设计合理,还保证了美观性,甚至他们连每个花架适合摆哪一盆花都考虑到了。
花铺四周的墙壁和房顶上爬着稀稀疏疏的藤蔓,形状各异的嫩叶重重叠叠,鲜翠欲滴。——这是花铺修葺之时,贺泽突发奇想。他让工匠沿着墙边在不影响房屋构架的基础上挖出了一条浅沟,再填上泥土,种上了一些喜阴的藤蔓植物。
如今已然生长茂盛。
一盆盆盛开的稀世名花摆放在它们的专属花架上,姹紫嫣红,翠绿色的藤蔓身姿婀娜,或缠绕,或远离,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它们围在中间。
太阳升高了些,阳光洒进来,花瓣绿叶上残留的水滴映射出刺眼的光,遥相辉映,罗湛明带着旁边的人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
“真美!”饶是对花草兴趣寥寥,他也忍不住出声赞道。
“今日就是没有姚黄牡丹,如此风景,也算没有白来。”身边的人点头同意。
两人大跨步走进了花铺,身后好容易追上来的阿木和另一个蓄着长胡的中年文士也急忙跟了上去。
当罗湛明的扇子敲在贺泽肩膀上的时候,他正在为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胖子大叔介绍一盆水仙,花瓣如雪,茎如翠玉,清新秀美,淡香袭人,这是一盆重瓣水仙,有玉玲珑的雅称。
花盆上贴了一张纸,上面是蔡荇写的关于水仙的介绍,十分详细。事实上这四十九盆花每一盆他都亲自写了一份介绍,这是为了方便客人了解。
贺泽转过头去的时候,那胖子大叔也转了过来,一见到罗湛明旁边那人便是一副震惊之色,不等他开口,罗湛明抢先道,“洪伯父,别声张别声张,我大哥夫今天就是来赏赏花而已。”
胖子一句话卡在了嗓子眼,他愣了一下,随即深深拜下,“洪记典当行掌柜洪顺见过周先生,周先生安好。”
“不用如此多礼,此次来就是为了赏花,洪掌柜还是把我当普通百姓吧。”周文达抬手扶起他,又看向一边的贺泽,后者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周先生安好。”
“你认得我?”
“不认得,但,看得出来。”贺泽抬了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少年人的激动崇敬,恰到好处,“周先生这等人物能光临花铺,当真蓬荜生辉。先生今日赏花,小子贺泽,愿为先生效劳。”
贺泽引着几人往花铺更里面走,柜台侧面的位置放了两个设计相同的花架,但却呈相反方向放置,摆台与一般成人的视线持平。花架一左一右,一盆姚黄、一盆魏紫,一王一后争妍斗艳,傲视群芳。
“真的是姚黄!还开得这般好……”方才还沉稳如山的周文达险些失态。
他是爱花之人,牡丹尤甚,科考之时,在京中一场赏花宴上有幸见过有“花王”之称的姚黄牡丹,自此念念不忘,还以为此等名卉今生再难得见,没想到如今却在这么一个小镇,这么一个小花铺里看到了,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周文达艰难把目光移到旁边的那株魏紫上,语气难以平静,“这就是和姚黄齐名的魏紫?”
“正是,相传古时有一个以砍柴为生的年轻人,名叫赵义,因为心地善良得牡丹花仙魏花下嫁。三年之后,魏花因为违背天条与凡人结合而被捉拿回了天庭,她走前只给赵义留下了一盆牡丹,从此赵义因为思念妻子日日对着此花流泪,不过几年便病入膏肓。
他死的这一日,这盆花开了一朵紫葳葳的牡丹,花瓣重重叠叠似有千层,大如圆盘,香飘十里。村民们感念赵义和魏花夫妻情深,便为这盆花取名‘魏紫’。魏紫牡丹由此得名。”
贺泽侃侃而谈,说完又加了句,“当然,这只是乡野杂谈,平添趣味罢了。不过前朝也有诗人曾叹‘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之句,不难看出姚黄魏紫在花中这并蒂双姝的地位。”
“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好句!”周文达抚掌而笑,看着眼前这两盆牡丹如痴如醉。
贺泽眼神微闪,招来贺安耳语了几句,后者几步跑到花铺门口,抱了一盆小盆栽过来。
☆、87、87
“今日花铺开业还准备了一个抽奖活动,一等奖正是这盆姚黄牡丹,周先生若是喜欢,何不试试运气?”贺泽看了一眼盆栽上贴着的数字,将它递到周文达面前。
“贺掌柜好大的手笔!”
周文达来之前早已看过了那宣传单,一等奖是姚黄牡丹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到底心存疑虑。如今真的见了这姚黄牡丹,又听贺泽重申了这事,惊讶之余,难免心动。
一株姚黄牡丹啊,若是在京城,没有千两银子想都不要想。他参加科考的那一年,在一位二品大员的宴会上曾见过一株,据说价值三千两,若不是世家大族,买都买不到。而眼前这株,品相丝毫不不比他记忆中的差,甚至那种花香灵韵隐隐还要胜过一筹,当真难得!
这般想着,周文达也不再推辞,“既然少东家这么说了,那我也凑凑热闹。”
站在他身后的中年文士取下了腰间的钱袋,递给了贺泽十文钱,后者伸手接过,神情泰然自若。
周文达多看了他一眼。
贺泽恍若未觉,只拱手贺道:“周先生福运绵长,定能心想事成。”
“那就……借小掌柜吉言了,哈哈。”
周文达朗笑一声,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两盆牡丹上,不时和身边的中年人交谈两句,赞叹溢于言表。
罗湛明嫌无趣,打了声招呼便自个转悠去了。贺泽安静站在一旁,偶尔附和两句,既不显得木讷,也不惹人厌烦。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周文达的观赏欲才暂时得到满足。
贺泽又引他在铺内转了一圈,期间见了不少茶花月季中的名品,也有晚梅,海棠,丁香等这些稍普通一些的,但俱都长势喜人,情态娇美,让人见之忘俗。
这一圈还没逛完,前头的盆栽购买热潮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人群里吵吵嚷嚷,大家推推挤挤,一眼望去全是人头,贺大郎和赵成二人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须臾功夫,最后一盆盆栽也被一个精瘦的汉子死死抱在了怀里,瞧那模样生怕让人抢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