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桔桔
靳华拍了一堆照片,丈量了各处尺寸,承诺年前出设计方案,工期怎么也要等到春暖花开,所以他可以慢慢筹钱。
夏云则跟他们道了别,顺手把小崽子踹上车,然后扯着自己一头短毛纠结不已。
装修论坛的达人们说了,想省钱,自己干。
所以他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举,要学着刮大白刷涂料铺地板垒墙砖了……
生活艰难,逼人增长才干。
他一脑袋悲情联想,攥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加油,你可以你能行,绣花都难不倒你,刷墙算什么!
陆远非让他回酒店休息,自己去土地局查询果胶厂旧址情况,得知这块地当年属于忻河物流园,后来物流园破产,土地被查封拍卖,却因为忻河房地产发展前景欠佳而流拍,所以现在作为抵债资产归了银行。
有主就好办,陆远非再度托朋友上下打点,用最快的速度抵押了房产和健身房,将果胶厂的地皮收归囊中。
同样是背贷款,拿一块地比拿何宗铭的股份更有价值。
而且银行主管透出口风,何宗铭曾经想用何媛的名义贷款拿下这块地,只是何媛刚成年,何宗铭身上一堆呆帐,银行不肯松口,他又提出拿一套四合院来抵押,等他办完过户就来申贷。
可惜形势瞬息万变,房子还没弄到手,地皮就先改姓陆了。
这事陆远非没跟夏云则商量,连提都没提,只因知道他对欠债没有安全感,怕是一听就要焦虑得睡不着觉。
他知道这次投资有赌的性质,小道消息一旦落空,他除了一块没什么开发价值的地皮,剩下就是一屁股债了。
陆远非撑起手肘,凝视小教练沉静的睡颜,心中突然产生隐隐的不安。
他知道自己有一身不安分的骨头,过不了几天平淡日子就想找点刺激,否则最初也不会从容江大学那样体面安闲的单位辞职出来单干了。
他终究是个粗人,凭着一腔孤勇横冲直撞,所幸上天眷顾,没让他撞得头破血流,还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陆远非叹了口气,承认自己是心急了,特别是知道夏云则的前世今生之后,生怕委屈了这个落入凡间的金枝玉叶,总想给他多攒些家底,让他的大家闺秀早日实现财务自由,不再为生计劳碌奔波。
让公主为银钱发愁,驸马真是罪无可赦。
夏云则不知道男朋友背着他搞了件大事,每天依旧乐呵呵地上班下班,数着日子盼新年。
年前社畜都忙,他们反而闲了下来,常辉进入考试周,即使小学霸也要闭关温书查漏补缺,徐郦是死活不肯来健身房的,即使她围度收缩得很明显,来煌世也不会太显眼,就发誓要把楼梯栏杆磨出包浆来。
至于消失很久的傅光洲,连朋友圈都不怎么发了,倒是偶尔半夜三更暗搓搓地给他点个赞,发过去十次信息回个三四次,一副被外星人绑架的样子。
靳臻收了心,全力冲刺期末考,力争挺进三甲然后名正言顺地在他老子娘面前当甲方。
原来除了爱,怨恨也是一种动力。
夏云则发了双薪加年终奖,终于可以挥金如土地爽一把,除了给家里的小辈填充了一叠红包,还要给亲朋好友准备年礼。
陈女士专门打过电话来,让他务必衣锦还乡,没钱可以问她要,一定要风风光光打肿脸充胖子。
夏云则骄傲又忐忑地把自己的帐户截图发给她,陈女士尖叫一声,喜极而泣:“我儿子终于长大了!有个人样儿了!”
这叫什么话?难道之前贫穷把他变成了一条狗?
夏云则大肆采购,把荣鼎楼上楼下扫了个遍,为凑满减还给陆远非带了一盒内裤。
陆远非拆开包装,眼皮跳了跳,问:“你知道男人送衣服是什么意思吧?”
夏云则眨巴着眼睛,一脸清纯无辜不谙世事,乖得让人心肝打颤。
“算了。”陆远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晚上我再告诉你。”
低沉的声音撞击耳膜,一股电流从后脑窜到尾椎,激得他打了个哆嗦,讷讷地挪开视线,脸颊泛起两片潮红。
晚上万事俱备,只差实地教学,陆远非蓄势待发正要上垒,突然一通电话打破了旖旎气氛。
夏云则又惊又羞,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像闭紧的蚌壳一样死活不肯出来了,陆远非扫兴地拿起手机,不耐烦地问:“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
“远非,你怎么回事!”何宗铭的声音气急败坏,“你不是欠债了吗?哪来的钱买果胶厂的地?怎么之前都不跟我商量的?”
被子卷动了几下,探出一颗头,夏云则竖起耳朵,充满戒备地瞪着他的手机。
陆远非剥开棉被,一手接电话,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声音带着一心二用的散漫:“债主喜欢,债主有钱,我为什么要跟你商量?舅舅当年接手果胶厂时候,也没跟我商量啊。”
夏云则噗嗤一笑没了力气,再也招架不住对方的迅猛攻击,哆哆嗦嗦地举起双手投降。
“你!”何宗铭被气得吁吁直喘,嗓子都破了音,“你是存心报复我?!”
陆远非呵呵两声,懒得再跟他装斯文,讽道:“哪能呢?我谢谢你还来不及,要不是舅舅提出各归各位,我早忘了果胶厂这块地了。”
夏云则把脑袋埋到枕头底下,压下幸灾乐祸的笑声。
社会我陆哥,人狠话不多,句句扎心,刀刀致命。
何宗铭快要被他气出脑溢血,吼道:“我是要给你新厂子!你要旧的干什么?野草都一人高了你拿来养牛吗?!不知好歹的东西,知不知道什么叫‘娘亲舅大’!”
隔着枕头也能听见他嘶吼,夏云则抬起头来,凑到陆远非耳边给他逗闷子:“意思是你娘家亲戚里面舅舅是最重要的。”
这话他穿越之前也听过,奈何贤妃死得早,他在宫里夹紧丁丁做人不敢与舅家私相往来,竟然到死都没有见过两位舅舅的面,每每回首往事总是分外遗憾。
不过像陆远非家的舅舅,那真是不见也罢。
“我能力有限,恕不接盘。”陆远非懒得跟他废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刚搂住小教练揉搓几下,他舅又不依不饶地打过来,哑着嗓子问:“你外婆留给你的房子呢?那可是我何家的祖宅!”
陆远非眼神一冷,额角绷出几根表筋,杀气四溢,被夏云则拍着胸膛顺气才压下狂躁的情绪,硬梆梆地甩过去一句:“你去找外婆商量吧。”
然后直接挂断关机,手机扔到床头柜上,两条铁钳似的胳膊用力搂住小教练,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差点翻白眼。
“抱歉,我失控了。”他松开怀抱,颤抖的手指轻抚夏云则的脸颊,长出了一口气,满脸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