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瑄禾
他指甲抠在马鞭上,不知何时裂开,血红一片。
他像个被遗弃风化的石碑,没有口,没有手,不能去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子卿越来越远……
而此时,柳弥回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沈子卿看不见。
他疯了似的冲上前,扯开两人牵着的手,带着血的手钳在柳弥手腕,他恶狠狠的说:“都是你!”
沈子卿见到他手上的血就慌了,这该有多疼,他连忙去拽开:“放开!快放开!”
小侯爷好疼啊,手疼心更疼,沈子卿看不到他。
沈子卿紧张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他,他不顾一切的将柳弥推进寒冰似的莲池里。
“嘭。”
沈子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恶毒的笑了。
“啪!”沈子卿给他响亮的一耳光。
而后,纵身跳了下去。
“子卿!”小侯爷拼命要去救他,却被蜂拥上的人群给拦住:“放开我!放开我啊!快救他!……”
子卿身子不好,这样冷的水,怎么受得了……
他做了什么。
他打伤了很多人,可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没人敢让侯爷靠近莲池半步。
宫内的侍卫到的很快,没一会便救出两人,柳弥吐了水,被送去了太医院,而沈子卿被平放在地上,浑身淌着寒冷的水,脸白的没有一点颜色,胸膛看不见起伏。
小侯爷不敢碰他,在一旁颤抖的看着太医拼命的挤压他肋骨处,过了片刻,老太医抿唇摇了摇头。
小侯爷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他几乎是爬着去靠近沈子卿,手颤抖的伸向沈子卿的鼻端,他手攥成拳,绝望到极致,愤怒、恐惧、悲伤都消失了。
他神情木然的流着泪,贴上沈子卿的胸口,像似要听听他的心跳,低声说了句:“别怕,我会陪你。”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肯叫沈子卿为少傅……
“咳……”胸腔剧烈震动。
小侯爷依旧是木然的,大悲大喜,来得太过突然,他在沈子卿睁开眼的那一刻,竟有些失望。
太医涌了上来:“醒了!醒了!醒了!”
沈子卿吐出一口水,小侯爷连忙去拍他后背:“没事了,少傅,没事了……”
沈子卿不清醒的推开他的手,气若游丝的说:“我不是你少傅。”
沈子卿晕了过去。
小侯爷眼眶通红,握着他的手,无力的说:“你是,永远都是。”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以后不会了。
我知错了。
我不该动妄念。
小侯爷失声痛哭,身子蜷缩在沈子卿的床榻下,头埋在双膝之间,不住颤抖。
我知错了。
柳长泽从梦中惊醒。
他不敢睡了。
梦到太傅也好,梦不到也好,对他而言,都是折磨。
他失魂落魄去找药膏,褪下身上的衣物,露出背上斑驳的伤疤,有一些才刚刚好,还是粉色的皮肉。
那种知错,让他万蚁噬心般的疼。
太傅,是老师。
是只可远观敬畏,不可爱慕拥有的人。
即便死了。
也是老师。
柳长泽驾马去了太傅府,推开了面壁室的门,他不敢睡的时候,痴心妄动时候,便来跪一下,一夜也就过去了。
若是敢有邪念,那便……
疼的时候,会少想点事情。
柳长泽背上的清凉的草药香散了出来,和沈是屋子里的一模一样,和很多年前的一模一样。
沈是不留神将灯芯,摁进了灯油里,屋里一丝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