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十六
“师兄!”顾暝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说的话……可当真?”
褚离沉默片刻,平静道:“绝无虚言。”
“好……好!师兄,难道之前一切,都只是你在哄我?你关照我爱护我,到头来,只因我喜欢你,便不再认我这个师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些温柔,那些纵容,那些体贴入微的关切安慰,难道都只是一个假象?
褚离看着面前神情愤怒的青年,心中却浮光掠影般,回忆起百年前那个刚入门时倔强仰望着他的少年,目光微微黯了黯,却继续冷声道:“你问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么?当年……是我欠下因果,如今不过偿还而已。”
顾暝渊倒退两步,眼中终于浮现出几丝绝望。
是,他是想起来了。在他突破金丹期后,褚离当年所设下的记忆封禁便已失去效用。
他仍然记得在漫天血色之中递给他的那只手,记得那人怀抱的温度,记得轻轻拥住他时衣袂划过肌肤时微冷的触感,记得他仰起头时,见到那人眸光倾泻的温柔。
那只在血色中伸过来的手,是如此深刻停留在他的记忆之中。即便忘却所有,被安置在山下的村落中,他仍在潜意识里渴望着靠近那个人。
直到他进入太清仙宗,直到他遇到褚离。
不知缘由的亲近,发自心底的渴慕,感受着对方的温柔纵容,以为褚离对他亦是有所不同的……然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而现在这个人来告诉他,所有一切,不过是因果偿还。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为什么还看不清呢?
眼前这个人,无情无欲,无心无求,那些偶尔流露的温柔,不过是他给世人的施舍,所谓尊敬师长、爱护同辈,不过是俗世强加的责任。于褚离而言,这世间无可留恋之物,无可挂念之人,唯一所在乎的事情,便只有那狗屁的天道而已!
顾暝渊笑过之后,倏然冷静下来,他沉沉的看着褚离,声音沙哑道:“我明白了,师兄。我所喜欢的,的确只是一个虚妄假象。呵……然而妄念既生,却并非那般容易便可摒除。我再问一句,师兄,这么多年来,除却因果之外,你待我,可有些许不同?”
“真是执迷不悟。”褚离没有回答,只冷淡道:“师弟,我对你……很是失望。”
顾暝渊闭上双目,缓缓叹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目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低下头,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深深抓入冰雪之中,低声道:“师兄,是我错了。我不该任由妄念滋生,对您心怀不敬,请您……请您原谅我。”
褚离垂在衣袖之中的指尖颤抖了一下。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道:“回去罢,顾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补昨天,晚上还有一更。
请假条一般写在文案里,注意观察哦。
最后,谢谢卿白的地雷,么么哒~
第106章
云麓仙湖周遭雾气弥漫。
褚离御剑而至, 于湖畔落下。刚走几步,忽觉察几缕阵法波动传来。他脚步顿了顿,随即便迈步走入其中,神色无波无澜。
无形涟漪层层漾开, 迷雾散去,露出一条小径。顺着小径踏过平静的湖面, 便至湖心石亭之中。
姬映迟端坐其内, 正静候着他, 容色稍显疲惫, 轻声道:“你来了。”
褚离微微颔首, 走过去坐下,将长剑置于石桌之上,道:“此地周遭阵法繁复,几可屏蔽天机, 师弟赶在三日之内将其布下,应是费心不少。”
他未说出口的是,能够遮掩天机的阵法,非大乘期修士不可为。姬映迟虽修为不差,但距离大乘期仍有极远的距离, 除非……
姬映迟微微一笑, 淡然道:“为了师兄安危,这点辛苦,又算的了什么。”
褚离神色微动,“我的安危?师弟何出此言。”
姬映迟沉默片刻, 道:“不知师兄可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褚离道:“愿闻其详。”
姬映迟目中泛起淡淡追忆神色,道:“此事需追溯至十万年前……十万年前,我非为人,乃九幽之下为守护黄泉而生之神龙。本以为一生不得自由,幸有人助我脱离九幽,凭依混沌,得此人身。而那个人,便是你……亦或说,是十万年前的你。”
“十万年前……”褚离面上讶色划过,思索片刻,道:“我记得,那时正是天地大劫时期。”
“是,”姬映迟面上流露出些许复杂之色,“当年,我派祖师曾以一人之力,诛尽世间诸魔,挽救天下苍生。这位祖师,道号沉渊,你可有印象?”
“沉渊真君之名,我派谁人不知?”褚离淡淡道:“传闻中,这位前辈曾由魔入道,心性非凡,对天道领悟之深,十万年间无人出其左右。”
说至此,他突然联系到什么,瞳孔微微收缩:“师弟,你的意思是……?”
“不错,如你所想。”姬映迟凝视着他,目光仿佛穿越数万年岁月,抵达他灵魂至深之处,说出的话语,更是石破天惊。
“十万前沉渊真君,其实也便是现在的你,师兄。”
褚离浑身一震,灵气刹那间失控。石亭之外的雾气瞬间凝结成冰,停滞在半空之中。阵法外阳光照射进来,透过冰晶折射,晃得人眼花。
片刻后,他猛然回过神来,袍袖一挥,灵气席卷而回,冰霜消融,阵法归位。
姬映迟对此早已有预料,只安静看着他,面上神情平淡,并无一丝开玩笑的影子。
褚离与他对视片刻,终于开口道:“世人皆言,沉渊真君在十万年前便已飞升。”
姬映迟摇头道:“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又能信得了几分?何况是那般久远之事,沧海亦已成桑田,真正事实如何,又有谁能说清。唯亲身历之,方可为真。此乃我所储存之记忆,师兄若是信我,自可观之。”
说罢,将一块玉玦推到褚离面前。
褚离伸手拿起玉玦,冰凉之感从指尖传递至他内,只犹疑片刻,他便将玉玦贴于额头,以神识探入,接着,一段冗长的记忆便落于识海之中,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颜色已有些泛黄,透着沧桑古朴的味道。
在姬映迟的记忆视角之中,他看到了那个既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初见之时,面容清冷,目光淡漠的青年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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