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婻书
说完不见战闻初的脸色回升,寒宁讨好的露出了几分委屈几分可怜:“爹爹一走都是好些年, 我想爹爹了,我也想亲眼看到爹爹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战闻初的心肠对寒宁从来就硬不起来,这样可怜兮兮的说想他, 那更是软成了一滩水,他又何尝不想阿宁呢,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需要父亲的时候,可他却不能在他身边,天知道他是如何日也想,夜也想,想的心肝都疼了,于是重话也说不出口了:“一路过来可有好好休息?饿不饿?”
寒宁闻言一笑,便知道教训过去了,这才从战闻初的身上跳下来,这在外征战数年,战闻初的体格倒是越来越好了,浑身硬邦邦的,简直跟个石头一样:“不饿,我们来之前还吃了一只雁,小胖那箭术为了这口吃的可真没白练。”
提到谁谁就来了,只不过跟寒宁这边被关心累不累饿不饿的温情不同,樊皓轩被他爹追赶的满营帐飞,一路哇哇大叫他家宁老大救命,军营里那些认识樊皓轩和不认识樊皓轩的,这一下都知道他的大名了,也知道他们战将军的儿子也来了,两个才十二岁的少年,这还是个孩子呢,就结伴从边城一路来到京城,该说真不愧是将军的儿子啊,这能耐,服气。
寒宁挂在战闻初的手臂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感叹:“好多年没看到副将抽小胖了,真怀念啊。”
战闻初抿唇而笑,轻轻点了点他的脑门,对樊皓轩来说,他儿子应该就是最佳损友了吧,最佳损友这个词,他还是阿宁嘴里听到的,形容的倒是准确。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两人的到来差不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连丰庸王都过来看了一眼,不过眼下攻城在即,倒是也没那么多时间叙旧,好在他知道这两孩子都不是乱来的,让他们乖乖的呆在营帐内,便又去忙自己的了。
战闻初是有单独营帐的,寒宁来了,自然住进了老爹的营帐,军在外,肯定是不如府中舒服的,以往轮替下来,战闻初回到营帐也只是简单的洗了把脸,随便吃点东西便和衣而眠,衣服定然是不能脱的,怕有个什么紧急事件,再将战服穿上那就耽误时间了,不过今天他回营帐,看到的不是往日冷冰冰的床铺,而是案桌上还翻腾着热气的食物。
寒宁笑眯眯道:“爹爹快来吃,我刚刚烤好的,这都是我跟小胖出去猎的,没有动军粮。”
他知道战闻初行军的习惯,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不会因为自己是将军而有什么特殊的待遇,以前军队的条件不好,很多人都只能吃稀米糊糊,战闻初怕就因为自己那多奢侈的一口,就饿死一个兵,所以从来都严格要求自己和他的将领们,在衣食住行上不准有任何特殊。
看着儿子白净带笑的脸,战闻初也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于是顺着他的力道被推的坐下来,寒宁拧干一条热毛巾递给战闻初:“爹爹先擦手擦脸,我给爹爹切肉。”
战闻初看着他忍不住轻笑,以前在边城,从来都是他伺候儿子吃饭,于是忍不住摸了摸寒宁的脑袋:“儿子长大了啊。”
寒宁一把将战闻初的手给拿下来:“男人头女人腰,不可乱摸的。”
战闻初轻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屁大点小孩,想要长成男人,还早呢。”
寒宁一筷子肉塞进了战闻初的嘴里,让战闻初闭了嘴,那肉都是加了调料的,在外行军这么久,虽然不至于说好些年没吃到肉了,但吃肉的时候也的确少,多数都是干粮,就算是肉,他家儿子折腾出的那些特殊调料,军中可没有,这会儿吃到了,惊艳的同时,竟然生出几分怀念,于是再次摸上了儿子的脑袋:“等事情结束,咱们很可能会一直留在京中。”
寒宁早就料到了,等丰庸王登上了皇位,战闻初恐怕会承袭当年他爹的爵位战王,异姓王就意味着卸下兵权,就算丰庸王信任他,这也是规矩,更改不得。若是不封王保留兵权,那也不可能,这一路下来,都是战闻初带兵打头阵,加上那已经训练的炉火纯青,无往不利的军阵,战闻初武□□号可谓是相当响亮,哪怕他跟丰庸王自幼的交情,就算在从前那种情况下一如既往的对他支持,但只要坐上了那个位子,功高盖主这四个字,就会成为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剑。
战闻初自然是不怕,若是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话,他会选择他想要的生活方式,但他还有个儿子,有个牵挂,所以哪怕今后只能留在京中,他也心甘情愿。
寒宁看向战闻初:“爹爹想留在京中吗?如果不想的话,那咱们爷儿两浪迹天涯,执剑江湖!”
营帐内温情,营帐外同样热闹,为了给自家爹补一补,两人猎到的东西可不少,距离这边不算太远的地方就是皇家的狩猎场,因军队驻扎不能擅离,所以没人往狩猎场上想,加上平民百姓对皇家的敬畏,谁敢贸然进去皇家地盘,所以狩猎场里算是半圈养半散养的好东西可不少,两人骑快马奔腾了半个早上,猎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好不容易赶在晚饭前,送了一部分给丰庸王,又挑选了最好的拿回来孝敬各自老爹,剩下的就让后厨给士兵们加餐了,哪怕吃不到肉,喝一口带油水的热汤也是好的。
难得加餐一次,众人热火朝天的像过年,这城内的人可就不好受了,哪怕城内有十万禁卫军,但对上兵临城下的百万,那简直就是送人头,别说百万了,就算战闻初只有一万人,这十万禁卫军都未必敢正面迎战,能在京中当禁卫军的,那都是高官子弟,一个个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如何能跟这些浴血归来的战士们相比。
整个皇城被围住了,城门不开,进出不得,但是里面的人要吃啊,尤其是明皇,哪怕到了如今这个程度,依旧不减奢侈之风,更是抱着多活一天多享受一天皇帝命的这种想法,种种行为更为过分,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国库在皇宫内,但粮库不在,京城上百万人口,每天都是巨大的消耗,最后皇帝竟然下令,搜刮全城的粮库,还有那些豪门大宅,那些有钱人家的粮库丰足,搜刮出来总能抗一些时,这一下彻底激化了城中百姓的逆反之心。
最后,是百姓集结起来,直接打开了城门,以往暴君祸害别人,他们顶多唏嘘,现在暴君祸害到自家门来,那便不止是唏嘘了,既然丰庸王以仁德闻名,这大势已定,宫中那位也只是垂死挣扎,不如帮他加快点速度。
明皇得知城中百姓集结起来开了城门,一下子从龙椅上吓的跳了起来,略有些肥胖的身躯肥肉微颤,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其他宫里的贵人们都已经开始收拾行囊想要趁乱逃出宫去,但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恐怕还没走就人头落地了。
最终一个老太监哆嗦着上前:“陛下,宫中有一条密道是通往宫外的,这是每一任皇帝都知道的,只是先皇去的突然,很多事情没有交代,如今眼下这般情况,陛下不如从密道中逃走吧。”
明皇恶狠狠的看着老太监:“宫中有密道你为何不早说!”
老太监跪趴在地,任凭上面如何怒骂,都沉默不语。
明皇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之前他想着既然大势已去,外面都被守了,他再如何也难以逃出去,但现在有了密道,那就还有一线生机,他要赶紧去收拾东西从密道离开,既然老三能在那样的条件下东山再起,他不行他就不能!
明皇匆忙离去后,没见到老太监松了一口气,以及嘴角一抹诡异笑容的模样。
城门打开,城内大乱,若是是战闻初的军队攻打进去,那城中的百姓说不定害怕祸及自身想要往外出逃,但偏偏是百姓开的城门,那些原本想要混在人群中往外逃的人如意算盘打错,现在只能进不能出,他们根本难以逃离。
寒宁没有跟着去凑热闹,战闻初也不允许他去凑热闹,于是寒宁带着樊皓轩再次爬上山头,看着混乱的京城:“还以为会有两军对垒的情况出现,没想到这个明皇如此不堪一击。”
樊皓轩嗤笑:“看着谋反的一路那么多地方不费一兵一卒就直接归降就知道,这明皇啊,太不得人心,好好一个大夏,天灾就已是艰难,偏还被他祸害至此,他不退位谁退位,就是丰庸王到底是反上来的,史书上不知道会不会写的太难看。”
寒宁摇头:“史书上记载的,永远都是胜者的光辉。”
看着城内的街道很快就被清干净了,那些百姓也都被赶回了家中,一列列军队镇守在皇宫的四面八方,寒宁跟樊皓轩也打道回营,结果刚回营,就发现营内气氛有点不对,于是随手抓了个跟在战闻初身边他还有些眼熟的兵问了问什么情况。
那小兵很努力的憋笑道:“明皇从宫中的暗道出来,没想到暗道是直接通到营帐内的,现在已经被压在了王爷的账内,也派人给去了宫中的王爷传消息了。”
寒宁和樊皓轩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想通过密道逃走,没想到逃到了他们驻扎的大本营,当初设计这个密道的,是不是没考虑过兵临城下是别人军队有可能驻扎的地方,这明皇当真是老天都不愿意放过他啊。
寒宁没见过这个明皇,所以好奇的过去看了看,因为他是将军之子,跟王爷的关系也十分的亲近,守在营帐外的并没有阻拦,账内只有被捆绑起来的明皇,至于被明皇带着从密道中逃出来的士兵和太监,都被关在了别的地方。
丰庸王长的是挺帅的,听闻这个明皇曾经也算是个美男子,如今一看,满脸横肉,眼下浮肿,眼珠浑浊,一副肾亏的样子,而见到他进来,被绑起来的明皇就是一抖,当看到他的面相,便恶狠狠道:“反贼!还不快放了朕!”
寒宁直接嗤笑了一声:“幸好反了,就你这样的,过不了几年,整个大夏都要改国姓了。”
明皇怒目而视,整个人气得气血上涌,那张脸更是胀红,想要开骂,但嗓子一痒,忍不住咳出满口血腥,寒宁一看,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让人气得吐血了,连忙退了出去,万一皇帝在他手上被气死了,这责任算谁的。
得知明皇竟然自投罗网,已经进了宫的丰庸王更是半点不急了,士兵重重的将皇宫给把手住了,这个他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来了,看到明皇上位后,极尽奢侈的重新整修过的宫殿,那般的金碧辉煌,再想到一路上来所见连泥都挖出来往嘴里塞的难民,他就恨不能砸了眼前这些民脂民膏堆积出来的奢侈。
战闻初站在丰庸王的身后,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丰庸王回头,朝他勾唇一笑:“今后,我来负责填平这千疮百孔的国家,你来为我守护这国土安定。”
战闻初却是摇头:“我知你信我,但规矩不可乱,不过我会为你培养出更多的将士,守卫疆土。”
进了城,拿下了皇宫,连明皇都被捆了,接下来的事情反倒是更多了,不过这些都跟寒宁无关,他正盯着人整修曾经的战王府呢,十几年过去了,战王府虽然还在,但破败的荒草丛生,想要从头至尾的整顿,也算是个不小的工程。但寒宁有人有钱,绝对能在丰庸王登基后,给他老爹封王之前,将战王府给整顿好的。
不过王府还没整顿好,他发现战闻初竟然找丰庸王要了国公一家,不用想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过被寒宁阻拦了:“这一家子,交给我吧。”
战闻初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不解的神色:“你与人家无冤无仇的,要他们做什么,现在京城乱,你呆在家里别乱跑,到处都是一趟浑水,你虽然自幼聪慧,但京城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丰庸王今后登基为帝,就再也不是丰庸王了,你对他,切记不可像往前那般。”
寒宁道:“爹,你知道真正的神童是什么吗?”
战闻初略显疑惑。
寒宁勾唇一笑:“真正的神童啊,是生而知之,我什么都知道,我是谁,我母父是谁,还有,我爹是谁。”
第19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