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狗花
他虽不介意薛晏受辱,却也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尤其淑妃这般,分明是他一眼就能看穿的单纯性子,却没想到背地里竟阴毒至此。
难道她在自己面前的一派天真,都是装出来的?
这是清平帝最为忌讳的。
听到清平帝的责备,淑妃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一对上清平帝那责备又笃定的眼神,她到了口边的解释却又说不出来了。
君怀琅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正在簌簌地发抖。
君怀琅借着衣袖的遮挡,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以作安慰。借着,他开口道:“陛下,此事臣本不该插手……但是,能否让臣看一看那人偶?”
清平帝皱眉:“看那脏东西做什么?朕这就命人将它早些拿去烧了,免得惹出灾祸。”
君怀琅却摇了摇头,语气平缓而温和,带着循循善诱的安抚。
“回陛下,那人偶是人为缝制的,无论是布料、针脚还是做工,都有可能看出些端倪。再加上人偶上有生辰八字和姓名,在布料上书写向来困难些,最能显出一个人书写的习惯。臣与五殿下一同读过几日书,对他的字迹,也算是熟悉。”
前世在清平帝手下做了几年官,君怀琅也能勉强摸到些门道,知道怎样同他说话,他最能听得进去。
果然,清平帝神色缓和了些,摆手道:“去看吧,记得离远些。”
君怀琅点头应是,又轻轻拍了拍淑妃,才走上前去。路过跪在地上的点翠时,他停住了脚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点翠姑姑,这钥匙这几日在您的手里,那纸张和人偶,您没碰过吧?”
点翠连忙摇头,撇清关系:“奴婢都不知道有此物,自然没碰过了!今日在皇上和娘娘之前,奴婢连西侧殿仓库的门都没进去,怎么能有机会碰那污秽之物呢!”
君怀琅笑了笑:“你别怕,没碰就好。”
此时矢口否认了,一会儿在铁证如山面前,她才更加难以推脱。
君怀琅走到放人偶的那盒子前,躬下身去仔细检查了起来。
顿时,仓库中一片安静,奴才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君怀琅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咦”了一声,疑惑道:“这人偶上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说着,他伸手就要将盒子里的人偶拿出来。
可是,他手刚伸到一半,还没碰到那人偶呢,就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君怀琅抬头,就见薛晏握着他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父皇说了,让你离远一点。”他说道。
薛晏哪里是会听清平帝吩咐的人?薛晏那眼神,分明是在告诉他,是薛晏自己不许他触碰这巫蛊人偶。
君怀琅一时有些无语。
他重生一遭,对这怪力乱神也算是比常人看得通透些,并不惧怕这种人做出来的物件。更何况,他鲜少演戏,如今一步一步算得清楚,戏也演得水到渠成,怎么薛晏过来打岔了?
他责备地看了薛晏一眼,便伸出了另一只手。
不将这物件拿起来,怎么给皇上和淑妃比对味道?他专门将淑妃赐予的那味西域香丸放在点翠身上,为的可就是现在。
可在他之前,薛晏伸手,先一步将那巫蛊人偶拿了起来。
君怀琅心下有些不服。
我要碰时,你当着皇上的面都要拦我,可自己拿起时,怎么分毫不忌讳?
但是事已至此,君怀琅只好按着自己原本的打算,继续演起来。
他只好就着薛晏拿着人偶的动作,又闻了闻。
“没错了,这香味熟悉得很。”他说道。“倒是很像我送给点翠姑姑的香囊里的那一味。”
跪在旁侧的点翠一惊。
“……这,殿下想必是闻错了吧?”她手忙脚乱地摸向腰侧,那里挂着的,正是君令欢做的、鸣鸾宫人手一只的香囊。
“这香味怎么会留在物件上呢?再者说,这物明明人人都有的!”点翠急道。
“点翠姑姑是姑母从家中带来的大宫女,陪着姑母一同长大,怎么能与旁人一样呢?”君怀琅放缓了语速,看着点翠,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果然,听到这话,点翠心虚地开始颤抖了起来。
“那香,是我去库房中特意挑出来的,是西域进贡的存香丹,只要戴在身上,便可遍体生香,碰过的东西,能留香半月之久。全宫上下只有点翠姑姑身上有。”君怀琅垂眼看向她,说道。“郑广德,这物你是知道的。你去把点翠姑姑身上的香囊取下来,比对比对。”
郑广德连忙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来。
点翠已然慌了,双手捂住腰间的香囊不愿交出去。两人抢夺之间,在场的人已然看明白了,分明是这点翠有鬼。
“点翠姑姑,莫非此物出自你手?”君怀琅心下冷笑,面上佯作惊讶地问道。“你方才明明说,这个邪物,你今天并没碰过啊?”
第37章
郑广德从她手上强将香囊夺走, 又战战兢兢地到了薛晏面前,比对了香囊和人偶上的气味,将香囊倒出来检查了一番,才跪到清平帝面前复命道:“回陛下, 确是存香丹。”
到了此时, 也算是证据确凿了。
这几日, 只有点翠手中有那库房的钥匙。但若说这物早就在这儿, 点翠并不知情, 那也说得过去;但是,这人偶上居然有点翠身上的气味,这香味还唯独她身上才有。
绝不可能再是旁人。
“……点翠?”淑妃一惊, 怔怔地看向她, 便见点翠已然瘫倒在地,只一个劲地摇头,说自己冤枉。
但此时再道冤枉,已然没人会相信她了。清平帝看向她,正要出言问她为何这么做、受谁指使时,薛晏忽然开口了。
“既然点翠姑姑说冤枉,那不如父皇查清之后,再下论断。”
在旁人都没注意时, 他轻飘飘地将那人偶扔回盒子里。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 就像扔了个无足轻重的小物, 又像缓缓落定的一把铡刀,利落地斩下了一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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