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色鎏金
“叫队长。”卓钺冷冷地丢下了一句,“我爹没你这么个便宜儿子。”
说完之后,卓钺扔下他大步走开。在二人对峙之时,小嘎一直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听着,此时疾步跟了上来,沉声问卓钺道:“卓哥,你信他?”
卓钺冷笑了声:“一个字也不。”
什么害怕被抓回去,什么害怕惩罚,这些谎话糊弄别人也就罢了,却根本瞒不过卓钺。
小嘎皱紧了眉头:“既然如此,我便立刻向参将禀报——”
“不用。”卓钺摆了摆手,“他这么千方百计地想要留下来,倒让我好奇他究竟想干什么。盯紧了他,他若有什么不对劲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而留下郦长行,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卓钺没法和小嘎细说。
那便是胡达族。
这个部族是在札干南下时渐渐成长起来的小部落,在草原上并不算实力强大。推算时间,今年胡达人应该还不知道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靠巴结一些大部落过活呢。草原上那么多强劲部落,恐怕就算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也不知道有胡达这么个部族。
而能说出自己出身“胡达”,郦长行要么是说了真话,要么就是和胡达真的颇有渊源。
卓钺的拳头慢慢捏紧了,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难道真是天意,将这来历成谜的少年送到了自己身边,方便他探寻当年的真相?
如今距离流沙窝一战还有数年之久,他必须先活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才能去揭开往日谜团。可与此同时,他也有了大把的时间,来好好研究身边的每一个可能背叛他的人,和郦长行身后的秘密。
老天给他机会重生一遭。他或许依旧没法建功立业,可最起码,前世那些把他当成傻子把玩于鼓掌之间的幕后之人,一个都别想逃!
作者有话要说: 对付小人,光生气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此时我们便要祭出“郦绿茶”一名……
今天在存后面的稿,写到了开战以后,哇战场上的卓哥简直是高亮高帅!我对于这种又糙又猛偏偏还帅得一批的简直没有抵抗力!(可越是猛帅的越要当受,hhhhh奇怪的嗜好手动狗头)
第8章 统操练
札干追兵究竟还有几日杀到中兴城,谁都不知道,留给中原军队的时间并不多了。
对于这样一支出身混杂的军队,最紧迫的问题的便是要明确军规,统一纪律做到上下一体,万人齐出亦如同一人。而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口述传达军令的方式太过不便,娄家军向来使用的是旗语和鼓声。于是操练的前几日,以营为单位的将士们被聚集在校场之上,统一学习如何辨别旗令鼓令。
营兵看队长执旗,队长看哨总,哨总看把总,把总看参将,参将看主将。主将则持五方旗,见黄旗即知中军,红旗属前,蓝旗属左,白旗属右,黑旗属后。号炮一声,意为命令更改需抬头认旗;鼓声不绝,便需进军;若听鸣金,便需停止。如此一来,纵使身处千军万马之中,前进后退的指令也能瞬息。
这些号令看似简单,但若想让几万士兵牢记于心、令出即行却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些士兵们大多出身卫所,往日里除了象征性地挥挥刀、耍耍枪,大多时间都花在了屯田种地上。最了不得的,可能跟着几百人的小队外出巡防过,却从没置身于几万人的大军之中。
索性卓钺前世早已将这套军令军规铭记于心。这几日操练手下时,他的指令明确,反应迅速,在三营之中他们零玖小队是最快掌握旗语和鼓令的。反而是那同营的刘富裕,自己都还没看清哨总的旗语就一统瞎挥,搞得队中十几人一片混乱,挨了不少责罚。
卓钺等人在旁看着气急败坏的刘富裕,都觉此情此景着实快慰,令人神清气爽。只是卓钺知道,习得军令只不过是他们操练中最轻松的一环,紧跟着的才是真正的困难。
果然,三日过后他们的挑战来了。
“这是啥玩意儿。”张老黑拎起那黑不溜秋、壮似铁棍的东西颠了颠,嘟哝道。
那是个长约半丈,重约六斤的铁棍子,铁棍中空似乎可以往里面塞东西,末端有个木质的托柄,一根长约二丈的绳子连着头尾。
众人都没怎么见过这东西,唯独有个猎户出身的小兵说这是火铳,他们老家那里偶尔用这东西来打鸟。可这玩意儿又不便操作,又容易走火,有人被炸掉了条胳膊后便没人再敢用它了。
正议论着,忽听教场一声炮响,众人连忙列队齐整。却见教台之上有一教官阔步上台,手里正拿着一杆火铳。
“你们手里的东西,名为鸟铳,是京城军械所的能工巧匠研制出的杀敌利器!”教官扬声道,“此物射程极远,堪比十石重弓,威力极强,一发便可击碎盾铁!草原蛮军多精于骑射,马又极快,唯有善用火器我们才可能先发制敌!”
接下来,他又详细讲述了鸟铳的使用方法。
首先要看鸟铳口径,能容纳几钱的铅弹就取几钱的□□量。使用之前,用嘴吹鸟铳,保持铳膛干净,在从铅子袋里取出一管□□倒入铳膛,用搠杖将□□推送到底压紧压实,然后再把一张纸揉成圆丸松紧铳内,塞住铅弹。
随后,把火门盖打开,将另外盛在锡鳖内已经碾细的□□倒入火门内,向上摇动,使引□□填满整个□□池,然后闭上火门盖。最后将火绳安进龙头内。
发射的时候,人脸贴着枪柄上方,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瞄,铳后的照门对准铳前的准星,准星对准要射击的人。用右手食指向后扳动扳机,扳机进入龙头内,带动火绳落在火门内,□□被点燃鸟铳就能发射。
他仔细讲演了约有半个时辰,又亲自做了射击的演练。那鸟铳果然威力惊人,经能将百米之外的靶心一击射倒,有些没听过火器之声的士兵们都被惊得连退了好几步。
展演完毕,这教官便吩咐众人以队为单位开始练习。
卓钺转过身来,果见身后的众人一脸呆滞,仿佛刚才的半个时辰都在听天书一般。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招手叫众人过来围成圆圈,道:“说了那么多,其实使用鸟铳就这么几个步骤:倒药、装药、压火、装门药、装火绳。多练习几遍,便可熟能生巧。你们挨个过来做一遍,如有不对的我再纠正。”
可那效果可想而知。队里有些兵是射箭都能扎到自己眼睛的大老粗,装个□□手哆嗦了半晌,药撒了一地铅弹还没压进膛内。还有的根本是脑子瓜不好使,做了第二步忘了第一步,那么多步骤转瞬都能忘个一干二净。
其中又以张老黑更为突出。用惯了大刀阔斧的悍将扣扣缩缩地和手里的铁棍子斗争了半天,手指头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也还记不住每一个步骤是什么。
“往火门里倒完□□要摇一下!要摇!”卓钺看他又一次做错,顿时也有点儿火了,“你看看你刚才摇了没有就合上火盖?□□没填满整个□□池,你发射个鸟啊!”
张老黑大骂一声,顺手将鸟铳撇给了旁人:“管他射个人射个鸟!反正老子射不来!整那么多事儿比娘们绣花还麻烦,半点没有拼刀痛快!”
周遭众人虽都没说话,但看那表情却都是认同的。
“放屁!”卓钺毫不客气地道,“草原蛮子都骑在马上,又擅长射箭,还没等你的刀擦破对面儿的皮呢,你的脑袋就变成糖葫芦串儿了!如果不用火铳,你跟我说你拿什么和蛮子们拼?”
张老黑愤愤不平的嘟哝了声,却没敢再反驳。他年纪比卓钺大,性子也暴烈,但在正经事上却从不敢跟卓钺顶嘴。众人一见张老黑都不吭声了,纷纷闭上了嘴乖乖去练习。
可这一日练习下来,效果却颇为一般。三十个人里,唯有关曦明和郦长行两人熟练地掌握了鸟铳的使用方法,可他们却至少需要五个鸟铳手才行。
卓钺脾气本来就不算太好,此时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对着众人怒道:“明天继续练!又他娘的不是认字儿写文章,哪有那么难!”
他顿了顿,瞥了眼郦长行和关曦明道:“郦长行今日表现不错,明天可以学习发射站姿了……关曦明,你不用练这个鸟铳了,先把刀法练好再说。”
关曦明一愣,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卓钺便挥手叫了解散。
“卓哥!”众人散去后,关曦明一路追着卓钺大步离去的背影,急急问道,“为、为什么我不能继续练鸟铳啊。”
卓钺步子迈得很快,敷衍道:“你看看你那瘦胳膊瘦腿,跟小鸡崽儿似得。先把身体连强壮,战场上能保命再考虑杀敌的事情吧。”
“可是——”关曦明急着还想说什么,卓钺却已迅速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