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青词
画椿领着内务府和尚衣局的人来给他量尺裁衣,她如今是宫里正经的掌事姑姑了,行事比以前更加稳重得体,萧未辛曾想过把她嫁出去,可画椿却并不想随便找个庸人嫁了,一心只想搞事业,因此她的终身大事便暂时耽搁了起来。
“在想什么?”萧未辛单手托着额头在一边看完尚衣局给游舒量衣全程,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等人走后这才轻声问他,“难道不开心吗?”
游舒轻轻挠了挠脸,轻咳一声小声说:“也不是不开心,我就是没准备好。”
毕竟他是个男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当上一国皇后,这说出去也太玄幻了,也就小说里能看,现实中是绝不可能的事,但萧未辛真的为他做到了。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不是说了,小舒只要等着就好。”萧未辛对他招手,示意他过来坐,“礼部已经把所有事项都安排妥当,你无需操心。”
游舒听话的走过去坐在他身侧,将自己的手覆在他之上,轻声应了一声。
帝后大婚的消息终于传了出去,几乎整个大梁的百姓们都知道皇上要立后,而那个人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一时间街头巷尾一片哗然,到处都是议论,除去某些酸腐书生会聚在一起痛斥当今圣上荒唐,大部分老百姓就是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好奇着能让新帝豁出一切也要立他做皇后的男人得是个什么样的天仙国色。
抱病在家的老臣们也接到了文书告示,也只能认了下来。
再说,此次大婚的操持人是留王爷,他作为先帝唯一的胞弟,朝内没有比他身份再尊贵的了,他都认同了这门婚事,甚至还要亲自主婚,他们这些个做臣子的还能说什么?
据此,离封后大典还有二十八天。
是夜,游舒遣了宫人正准备跟萧未辛一起睡觉,两人刚刚进入状态,萧未辛按着游舒蓄势待发,忽听外头有些动静,紧接着就是宫人通报的声音,说是杨副将求见。
萧未辛满头青筋几乎要把床板给捏烂,小舒今晚难得主动甚为可爱,却没想到活生生的被打断,他恨不得把那些宫人全部都丢出去喂鱼。
“是杨将军,应该是有急事。”游舒推了推他,爬起来穿衣,“你也快起来。”
萧未辛忍着暴怒的情绪跟着起身,只披了袍子走出内殿。
很快宫人们就带着一脸焦急的杨南若走了进来,她刚一踏进内殿的门就跪了下来,“臣知扰了皇上清净罪该万死,只是臣不得不进宫面圣,还请皇上责罚。”
萧未辛对杨南若一向是欣赏的,也知她为人处世十分稳重,非是极为要紧的大事,断不会这么着急的夜闯宫门,忍了心里的邪火淡淡的说:“杨爱卿快起来吧,坐。”
杨南若从地上站起身来,却并不肯坐下,只是低着头说:“皇上,吟秀她……不见了。”
“夏吟秀?”萧未辛皱起眉来,“朕记得处置夏氏的时候,已经放了她自行离去,这又是怎么说的?”
杨南若眉间写满了焦虑,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与他们说了,“皇上仁慈放吟秀悄悄出狱,臣也在外头接应,带着她一起回了将军府,把她安置在臣的院子里暂时住着。”
“本来都好好的,吟秀虽每日都郁郁寡欢,但却没有一丝异常,直至昨日臣从镇北大营回去没见到她,四处找了后才知道她竟独自一人离开了府上。”
“臣派人到处找寻一整天都没有消息,这才着急进宫来想见见游公子。”
她说到这里,把目光落在了游舒身上,“臣记得,在夏家出事前她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公子,那她有没有说过她可能会去哪?”
游舒摇了摇头,“没有,那天夏姑娘只是把东西交给我,让我代为转送与皇上,其余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杨南若眼里的期盼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不过……”游舒犹豫着,又说:“或许,我真的知道她在哪。”
原著快结尾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样的情节,只是那时萧未辛刚登基不久忙得焦头烂额,夏吟秀因对自己背叛夏家的行为内心煎熬极度自我厌弃,患上了很重的抑郁症,趁着大家都忙的时候偷偷地离家出走,打算自杀谢罪,最后幸好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否则男女主就真的要天人永隔了。
虽然这段剧情如今早已面目全非,可夏吟秀还是因此惴惴不安,那她也许还是会像书里那样,孤身一人在深夜回到夏府曾经的遗址处,然后在那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有可能回夏府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觉得应该赶得上。”游舒说道,“将军,我想夏姑娘心里一定痛苦了很久,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你若是见了她,对她务必要千万温柔。”
杨南若急忙点头:“臣一定不会苛责一句!”
夏家原先的府邸早被抄家,所有的地方都被封上,任何人都进不去,杨南若怎么也想不到她是怎么进去的,但她打算听游舒的建议去找找看,“多谢公子!”
“等一下。”游舒想起什么,忽然回身进屋找了一会儿,又捧着个匣子出来,“这是先皇后的东西,请将军替我转给夏姑娘。”
提到先皇后,杨南若自然知道那是夏灵薇,只是没想到她竟还留了东西给她,忙起身恭敬的接了过来。
游舒低声说:“你告诉她,她的姐姐临终前曾说过,希望她来日找个贴心人好好地过日子,这便算是给她最后的贺礼。”
杨南若捧着盒子跪下来磕了个头,抱了盒子急匆匆的又走了。
殿门被打开又关上,带来一阵微凉的风,游舒站了一会儿,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感慨,看来这本书是真的要走向尾声了。
而当他回头的时候,萧未辛还坐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一直看,半晌才道:“小舒,你的秘密……还是不能被我知道吗?”
游舒的心一跳,下意识的看进他的眼睛。
灯下的萧未辛看起来很平静,他看过来的时候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仿佛只是淡定的想等他的一个回答,但只有游舒能看出他伪装的平静之下,那颗十分想要与他坦诚的真心。
坦诚……游舒仍有一丝的犹豫,情人之间从除去对彼此的忠诚外,怕是坦诚最要紧,若没有这点,所有的情侣最终都会走向路的两端,渐行渐远。
他并不想萧未辛跟自己之间有隔阂,但倘若他心里真的很在意,那他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这对他来说是极为折磨地一件事。
游舒思来想去,在萧未辛黑如深潭的眸中终是下了决心,“你如果真的很想知道,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无论你听到什么样匪夷所思的说辞,都不要对我有一丝怀疑。”
萧未辛的眼睛都亮了,他甚至有些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两步走到他的面前,急切的说:“我怎么能怀疑你?我知道的,小舒从不对我说谎。”
“你真的愿意什么都同我说?”
游舒点头,“只要你想听,今晚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包括哪些听起来天方夜谭的真相,他统统都可以说给他听,毕竟他们将来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也许这才是他们真正开始的时机。
两人又回到了寝殿内室,双双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靠着倚在处床上,游舒看着青纱帐外明明灭咩的烛火,轻轻地叹了一声,开口不疾不徐的说道。
“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一本书说起吧。”
那晚太和殿的灯光一直到后半夜还亮着,宫人们守在门口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猜测皇上或许一夜都没有入睡,直到第二天凌晨,第一声鸡啼响起。
又是要起身上朝的时候,萧未辛一直沉默不语,但他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游舒的手,听着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忽然紧紧地抱住他:“小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