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讳疾
被送来刑园的人大多并不害怕,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命运似的。
有些矜持的微笑,甚至还有闲心相互交谈,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与他们本人的阅历相对,是完全不匹配的,但此刻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不正常——或者说是意识到了也懒得掩饰。
连心存疑虑押送他们而来的亲兵队成员,都强烈的感受到了这种违和感。
不对劲。
这群人绝对有古怪。
刑园的主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皇城之中最具权势的人。
以前是那位具有雄心壮志的皇帝,现在是帝国年轻而强大的让人无法企及的皇太子殿下。
第五涉远登上刑园高处。他身旁并非只有他一人,楚封瓷和陆慈唐也在场,但他们仅是默契地站在一边,视野会聚之处,光芒只会在一个人身上。
帝国皇太子微一垂眸,就如俯瞰苍生。
——他也的确是有那个俯览苍生的权利。
第五涉远其实是一个极没有耐心的人。
他开门见山,往着下面被扣押的几十人,轻飘飘落下一句:“魔族的残滓。”
下面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喧哗。
那些人脸上几乎是惊愕与不满的。
低声的嘈杂后,有人发言了。
“那又如何,你敢杀我们吗?卑劣的人类还不具备与神族开战的理由。”
那人微笑着,丝毫不畏惧第五涉远的威势,像是吃准了这位人类的帝国皇太子不敢拿他们动手。
“我曾经说过,”第五的声音依旧很平和,听不出杀意:“从我得知魔族坑杀帝国十几亿士兵生命时,就下了赦令。从今往后,任一魔族踏进帝国国土,格杀勿论。”
没等那个人再出声顶撞,刑园的土地上,倏然窜出一丛炽热燃烧的火焰,将那人完整包裹进诡异的白色焰火里,焚灭成灰。
那人诧异的表情是那么的鲜明,鲜明到直至被高温烧死扭曲的片刻,诧异神情还清晰的印刻在那张皮囊上。
刑园威罚,不过在统治者的一念之间。
“好了。接下来一个是谁?”
帝国的继承人高坐刑园上方,露出一个让人胆寒的微笑来。
真正观看这场残酷的刑罚的人并不少,除了楚封瓷和陆慈唐,还有那些魔族中人和第五涉远的亲兵。
但明明有接近百人,氛围却是凝固般的死寂,像是张口就能被这样的大环境下的压力溺死。
除去受刑罚者痛哭流涕的惨叫,空气中布满的是呼吸不过来时发出的粗喘,又刻意被抑制放低到极致。
哪怕额头渗下汗水细密,都无人敢擦拭。
陆慈唐望着如今的第五涉远,一脸若有所思,长年挂着的微笑早已淡去。
那个少年,已经真正学会行使帝王的权利了。
被第五涉远下一个点到名的倒霉蛋,是楚封瓷的“熟人”。
说是熟人,也只不过和楚封瓷打过一次交道罢了。
且是一场极不愉快的会面。
正是那天跟在第五涉远身边,身形孱弱的比楚封瓷还像走后门进来的那个侍卫。
当初他信誓旦旦说要让帝国皇太子死在他的床上,神采都有一种极勾人的魄力。容貌辨不出多精致,却能引人瞩目,是一种内秀的魅力,还把楚封瓷郁闷的有些烦躁。
现在却是一副狼狈模样。
被第五涉远点出来的那刻,他像是要接受死神罪恶的拥揽,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汗流如注。
或许是因为“前辈们”死时惨状,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所以露了点怯。
但他不想死,眼里的光还没有黯下去。
双唇惨白,那个侍卫倔强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楚封瓷身上,又很快移开。转而正视那位坐在刑园高处,一手掌控性命的皇太子殿下。
光是这份胆气,已有很多人不及。
并没有溃不成军的哭喊,也没有哀戚的求饶,这个别有内秀的侍卫字字清晰:“……请殿下明鉴,我并不是什么魔族。”
和他一起被关押的人群,出现了点点嘈杂声,针扎一般密集的眼光,刺在他的脊背上。
侍卫面色如常:“殿下可以验明真假。”
第五涉远手指动了动。
那一瞬间嘈杂声都消失了,下面一片死寂,像是瞬间被封住了嘴,楚封瓷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侧过头望向第五涉远。
年轻的皇太子已具帝王雏形。
那张侧脸十分平静,五官英俊出彩,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但是又平白让人心底生出寒颤。
这个人很可怕。
心里模糊的有这么一个概念。
第五涉远道:“把罂粟之泉取来,给他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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