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我说!”
“那……我也说!”
唐拳听到隔壁牢房传来的声音,就知道不好了。这新任县令好深的心思,居然敢拿着钱家开刀,他就不怕无生寨那个巫师作法吗?
还是这读书人脑子读傻了,真不信什么鬼神之力?唐拳相信,有那位巫师在,这位新任县令即便力大无穷又能如何,他死压着手下不让他们开口,因为唐拳知道,如果现在开口,那么将来县令败落,现在开了口的人全部都得死。
那位巫师,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
奎哥却很怕,主要那天“鬼打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唐拳在地上写了一个等字。
唐拳在等,山上的山贼当然也在等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到底能翻出什么水花来。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年轻的县令最先开刀的,居然是钱家。
山贼立刻就坐不住了,毕竟他们每年能从钱家得到不下万两孝敬,这笔钱若是没了,无异于生剜他们的心啊。这些年外来的商队越来越少,他们很大的收入都来源于汤溪富户的孝敬。
钱家有时候为了排除异己,还会多给他们银钱。
“大哥,要请巫师大人吗?”
“急什么,巫师此刻正在闭关,你拿着此物,找个人混进衙门,下在姓程的饭菜里。刺杀?那不过是本大爷玩剩下的。”这位披着大氅的大哥拿出一个粉包递给属下,那属下接了,便立刻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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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程晋却在提审钱家老二。
钱家这些年做土皇帝,起先还很收敛,但后来越来越狂妄,打死商士禹之事根本未做任何遮掩,程晋很快就搜集齐了证据,传唤被告钱家老二。
钱老二非常富态,穿着一身江南织造坊出产的绸衣,撑得愈发圆润。他见了程晋,也不跪,虽未言语,但从眼睛里也能看到对程晋的不屑。
不屑个鬼,这种四十多的糟老头子,程县令可不会惯着他,当即就让潘小安拿着杀威棒将人打了十板子。
打恶人这种事情,潘小安最爱干了,那是板板到肉,无愧于猫妖之名。
钱老二哭着叫骂,外头的钱家家丁很想冲进来,却统统被黑山挡在外头。
程晋就坐于堂上,先打了钱老二三十个板子,然后才请了商家三兄妹对簿公堂,这事儿证据确凿,前任县令不想判,程晋却敢。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情。
钱老二还没等到自家大哥替他斡旋,就直接被判了死罪,得亏这钱老二没有功名在身,汤溪情况特殊,程晋拥有特事特办的权力,遂直接就铡了钱老二。
这断案速度,连商家三兄妹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父亲这是沉冤得雪了?这也未免太不真实了。
不真实的,还有鬼魂状态的商士禹。
商士禹生前就深恨钱二,死后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但他生前没能力,死后也伤不了钱二,无奈他只能日日在奈何桥头痛哭,终于得到了城隍爷的指引。
他一直以为钱二很强,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真正的强者,无畏任何强权。
商士禹对程晋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能当场化身迷弟狂吹程县令诗词五百首。
钱家家主钱来被下人扶到衙门时,只看到地上未干的血迹。
“哎哟,这不是钱员外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钱来恨不得上前掐死程晋,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你你你怎么敢!程晋,老夫与你没完!你会遭报应的!”
被人指着鼻子骂,程晋当即不开心了:“钱员外,妄议朝廷命官,可是要吃板子的,你也想试试吗?”
“好你个程晋,吃了几杯酒,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老夫就等着,等着你身首异处的那天!今日你杀我兄弟,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程晋也拉下了脸:“本官依法办案,问心无愧,你兄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若有不服,那就憋着吧。”
钱来真想直接就让人杀了程晋,并且这个念头,越想越觉得可以。
不过就是一毛头小子,杀了就杀了,若是问起来,推给山贼便是,汤溪可是他钱家的地盘。钱来心里后悔啊,早知道就该一早下死手,他苦命的弟弟啊。
“程晋,你不仁,那就休怪老夫不义了!”钱来后退两步,随后直接招手,“来人,动手!”
哇靠,衙门里动手啊,很嚣张嘛,程县令捏了捏拳头,他刚好心情也不咋好呢。
第21章 反杀
钱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当然也不是全无倚仗的。
首先,他跟三大寨的合作非常稳定,可以给他足够的底气去运作之后的收尾工作,其次,他使人调差过程晋的衙门班底,小猫两三只,加起来拢共就四个人,两个文弱书生,一个富家公子,还有个没长大的书童,能翻出什么天去?
别人怕官老爷,他可不怕,今日他便要让程晋知道,他才是汤溪的天。
“慢着!钱老爷,你可要明白,在衙门对朝廷命官动手,本官可是能直接判你绞刑的。”
钱来当的是张狂:“程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便要你替我二弟偿命!动手。”
动手就动手,谁还会怕啊?
好家伙,这钱来果然是善者不来,居然来衙门敢带四五十个好手,钱老爷喊动手的刹那,就有人去关了衙门的大门,此刻外无援兵,在钱老爷看来,程晋插翅难逃。
然而,他忘记了,能有魄力敢来汤溪当县令的人,怎么可能没点儿压箱底的手段。
“这怎么可能!用兵器啊!”
程县令那可谓是一拳一个小朋友,都不带下第二拳的,早喝酒的时候他就说他力气大了,这些员外老爷怎么就不信呢。
现在好了,居然还敢动刀子,程晋反手撂倒一人,扬声道:“钱老爷,私屯兵器,带人攻占衙门,可是能以造反罪论处的,你现在收手,或许还来得及~”
钱来莫名就开始心慌,这程晋也未免太邪乎了一些,五十个好手啊,居然都打不过三个人,其中两个文弱书生,剩下一个看着还没长大,这怎么可能呢?
“酸哥,你看那钱老爷,鼻子都要气歪了,精彩!太精彩了!”
猫猫打架其实不咋好,但那是相对妖类来说的,打普通人,一打十完全轻松,至于黑山,如果他真的放开打,恐怕整个汤溪镇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都不用半盏茶的功夫,地上就“哎哎哟哟”躺了一大片,猫猫还特别严格,但凡有个敢爬起来的,他就拿起杀威棒敲过去,敲了十来次,就没人敢爬起来的。
毕竟谁都是肉长的,他们只是钱家聘用的打手,又不是卖身给钱家,现在摆明打不过,再打岂不是找揍。
“起来,都给我起来!你们不想要工钱了吗!”
程晋却已经拿出了镣铐,他扶了扶因打架歪掉的官帽,这才拿出镣铐冲钱来走了过去:“钱老爷,是本官替你戴上呢,还是你自己戴上?”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整得跟个黄花闺女似的,程晋懒得跟人废话,镣铐给人一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钱老爷,好自为之吧。”
钱来却忽然不怕了,眼中也迸出了不一样的光芒:“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程县令端的是铁面无私:“抱歉,本官为官清廉,不收受任何贿赂,包括言语。”
猫猫:……我都开始同情钱员外了。
猫猫假惺惺地落了两滴鳄鱼泪,随后欢快地将一长串嫌疑犯丢进牢里。
杀钱二是杀鸡儆猴,但钱来嘛,程晋并不准备立刻动手。钱来是钱家的当家人,与山贼的生意,肯定是经他手的。
换言之,作为一个还算成功的商人,他手里必定有跟山贼的账目往来。挟持钱来,就等于挟持住山贼的一个小把柄。虽然不大,但也不小。
至少他剿灭三大寨前,钱来得活着。
至于怎么活着,那就无所谓了。从李主簿给他的那些案卷可以看出,这些年钱家肆无忌惮,干了不少糟心事。
他能替商家翻案,当然也能替其他家沉冤。
“我没想到,你会动手动得这么直接。”
程晋觉得自己非常无辜:“师爷说错了,分明是那钱来先动的手。”
黑鹿鹿:……合着钱二不是你判的?
程晋就好像猜到了黑山心中所想一般,直接道:“那钱二当然是我判的,但师爷你想啊,这案子可是城隍爷提点我的,有城隍爷撑腰,我为何不判?”
说到底,那商士禹死了已有一年,怎么的在阴间也申诉了大半年,到现在城隍爷让鬼来找他,显然不只是让他断案那么简单。
程晋这么一说,黑山也回味过来了:“那城隍,在试探你。”
“心知肚明的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程县令一边整理案卷,一边道,“况且我来汤溪,形单影只的,要的就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便是没有商家这桩事,我也会尽快动手。”
“你很大胆。”
程晋倒不觉得,他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其实来汤溪之前,他曾经去信金华府杨参将,这也是朝廷给他的特权之一,毕竟剿匪没有兵力,难道要靠嘴炮吗?
但来之后,因为沾上了灵异剧本,不过一个小小的钱家,他加上两只妖怪都干不过,那他这县令也就不用做了。
“师爷,你夸本官一句英勇无畏,能掉层皮吗?”
黑鹿鹿隐隐有了点笑意,但立刻就绷住了:“不会,但不想夸。”
程县令:……这才入人间几天啊,黑鹿鹿就学坏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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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来在衙门“造反”,被当场拿下,这等“好事”,程县令当然第一时间就跟汤溪的百姓分享了。
程晋还非常体贴地画了简笔连环画贴在告示栏里,务必让消息传得越快越好。
与此同时,钱家也陷入了慌乱之中。
钱二死,钱来又被抓,罪名还那般大,已经有曾经不敢吱声的苦主上钱家扔臭鸡蛋了。钱家因此紧闭大门,只深夜里,有个小厮打扮的从后门偷偷溜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日,程晋按照整理出来的卷宗传唤被钱家欺压的苦主们,有些他一提,就跪地求他翻案。而有些则摄于钱家的余威,不敢有任何言语,甚至还反口说程晋多管闲事。
对于这种,程晋也不惯着,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这人也太识好人心了吧,你好歹是要替他儿子伸冤,他居然都不愿意?他有什么不愿意的,那钱家还能吃人不成?”
程晋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小猫,把手里的折子递过去:“接着,既然你觉得钱家不吃人,就跟黑师爷去把这些嫌疑人带回来。若他们不开门,就砸门进去,懂?”
潘小安:“……我记得,我好像应聘的是牢头?”
“能者多劳嘛,你说对不对,潘猫猫?”
淦,不就是在堂上喊了句酸哥嘛,这人真的好生记仇,还读圣贤书呢。
“不对!”他才不想跟大妖一起出门,那也太可怕了叭。
猫猫全身心拒绝,然而大妖一个眼神,潘小安就带上镣铐分分钟化身狗腿了。
程晋:啧,猫妖真是有够现实的,身体居然这般诚实。
程县令继续搞工作,不一会儿,阿从敲响了房门。
“少爷,外头有人来应聘衙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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