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说完,他就推了一把程晋,妄图在村民发现人之前将人送走。然而令人尴尬的是,陈历一个山中农户,平日里靠力气吃饭,居然……推不动一个文弱书生。
猫猫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它就知道!
与此同时,这里的动静也引起了其他村民的注意。
“陈三,你又带外乡人进来!你个扫把星!”
“你还我爹命来!滚出下社村!”
“陈三你个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如今捡了只凶物,你要还念着我们,就把它杀了!”
“没错,是那只天残鹿,就是它带来不幸!陈三,赶紧把它交出来!”
“……”
村民情绪激烈,陈历本就木讷,他被说得头都抬不起来,程晋有心想替人反驳,却未料情景的转变来得猝不及防,最后一眼,他只看到陈历抱着小鹿冲进了迷雾之中。
接下来,程晋带着金华猫,被迫围观了“山村重建”“再次覆灭”“陈历漂泊,小鹿报恩”等游戏情景片,不同的是,这一次陈历不在,整个下社村连村带人全部在午夜时分被烈火山石吞噬。
程晋有心救人,但无形中的力量阻止他进入村庄,等情景再次转变,他看到了跪倒在村口痛哭不已的陈历,以及他身后呜呜咽咽的小鹿。
陈历在外,显然有一番奇遇,他身上的麻布衣已经被绸缎取代,头发用玉冠束起,整个人就像是被拂去了尘埃的珍珠一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后面的小鹿蹬了蹬蹄子,神情明显带着焦躁,然而陈历并没有发现,他沉浸在乡亲父老全部死去的痛苦之中,虽然从小他因为痦子和生辰八字饱受村民诟病,但他父母双亡,如果不是村民接济,他早就没命了。
即便村民苛责他,但那也是他未出五服的亲人,他不喜欢他们,但也不希望他们去死啊。
陈历哭晕了过去,很快就有仆人将他搬上马车。
程晋再次见到陈历,是他躺在卧榻上形销骨立的模样,旁边有个文静娴雅的女子在默默垂泪,大夫在旁轻轻叙述,说是陈老爷邪孽缠身,若是熬不过,恐怕是得准备后事了。
什么邪孽?自然是下社村两百多条性命。
陈家请了道士,道士言说陈老爷祖上阴宅不宁,逝去先人未能安眠,以致不甘,怨气勾连,引得阳间血亲不得安睡。若要解决,须得以大力气镇压怨气,道士言说自己道行不够,需要外物辅助。
程晋听到这里,看了一眼窝在卧榻旁的小鹿。
随后,情景再次转变,程晋再次看到了一片废墟的下社村,此时这里山石遍布,而在其之上,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台。
“他们在做什么?”
程晋将猫头摁下:“你都不知道,我如何知晓?”
金华猫不甘地想挠人,但很快它就被那边的对话吸引住了,它只听到有人颤着声音说:“道长,真的要拿鹿儿祭祀吗?其他动物珍禽,不行吗?”
“不行,它与你相伴数载,气运勾连,方能促成此阵。若是旁的鸡鸭羊类,不过只是些畜物罢了。陈老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它不过是一只畜生,若你此番去了,你家夫人和新诞的麟儿该如何,若不是你夫人苦苦哀求,贫道定不与你做这场法事。”
陈历讷讷,他想起鹿儿对他的帮助,他的脸,他的生意,又想起娇妻稚子,他心中犹豫不决,但最后,他还是默默闭上了眼睛。
祭台之上,一股浓郁的绝望弥漫开来。
猫猫气得想杀人:“这凡人脑壳有疾吧?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离开村子的?又是谁帮他有了现在的成就?艹!你别拦住我,我要挠死他!”
“不会吧?连你也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
猫猫惊诧地抬头,藏在爪子里的利甲瞬间亮了出来。
程晋心情不咋好,这实在不是个好看的故事:“不对,又能如何?”
猫猫举着利爪,瞬间一楞,对啊,这里……是个幻境啊,按照这书生的理解,这个故事恐怕早就发生过几百年了。
“不过呢,小生现在有些不爽,你能在这里乖乖待一会儿吗?”
猫猫:“你要干……”嘛!!!!!
远处,陈历支开家丁,只留道士一起开启祭坛,祭坛之上,被红线捆缚住的小鹿发出绝望的呜咽声,陈历不忍低头,甚至隐隐落泪,却并没有阻止道士作法。
一时之间,天地色变。
程晋就是这个时候,提着根婴儿手臂粗的木棍出现的。
要知道程哥当年可是能一打十的暴躁老哥,这会儿一言不合就动手,陈历本就生着病,轻松两下就被程晋放倒。
“陈兄,多年不见,看你气色不太好啊。”
说完,一棍子又直接打了下去,端是“说最贴心的问候,下最狠的手”。
猫猫默默用肉垫捂住了眼睛,哦,打得好!
这一棍子,程晋直接用了十成力,反正是幻境也打不死人,却没料到陈历倒在地上后,程晋眼前的场景瞬间模糊起来。
不知几时,祭台上呜咽的小鹿居然已经挣脱束缚站了起来,它眼带金芒,全身雪白的绒毛居然在眨眼间变成了黑灰色。
果然是它。
它看着他,眼睛明显带着打量,虽不如初见时澄澈,却有股莫名蛊惑人心的感觉。
程晋再度闭上眼睛,下一刻他陡然惊醒,手里是带着他体温的匕首。
回来了?
程晋抬头,天边旭日正在缓缓升起,金光洒在了这片满是乱石的山谷之上。又或者说,是曾经的下社村。
程晋望向山谷中央,那里依稀可见圆形祭台的模样。
他将还在昏睡的金华猫搁在一旁,缓缓朝着祭台走去。果然,越往前走,他手指的剧痛再次袭来,等他走到祭台中央,疼痛几乎撅住了他整个心神。
“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想出去,你呢?”
此刻无风且无声,程晋忍着疼痛站在祭台之上,不知等了多久,他才听到一把冷然的声音,如同雪山冰雪一般:“可。”
下一刻,风从平地起,直接托着程晋往上而去,鲜血从他的指间再度滴落,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程晋只觉袖子一重,手上就多了一个猫形挂件。
风将他越送越高,直到越过山崖,来到了山巅之上。
程晋被风轻轻放在了地上,再一转头,旁边多了一个玄衣身影,他不束发,眉如冰雪,眼如远山,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小生程晋,小字亦安,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你可以,唤吾……黑山。”
程晋:……这么草率的吗?不考虑换个名字吗?
第5章 上任
这一晚上的经历,简直堪称惊心动魄。
“少爷,少爷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呜呜呜呜!”
阿从果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凭程晋怎么哄,就是哭个不停:“好了好了,你家少爷我福大命大,就算掉下悬崖,也有贵人相救,别哭了。”
但事实证明,男孩子也可以是水做的。
“对不起少爷,都怪阿从太没用了,如果阿从再厉害一点,就能斩妖除魔……”
程晋扶额,终于祭出杀手锏:“阿从,我饿了。”
阿从闻言,瞬间就不哭了,擦干眼泪就往厨房跑,那利索劲,一点儿不像一夜没睡的人。
程晋是在黑山上被衙役找到的,和他一同被找到的当然还有……黑山。
衙役是阿从拿着他的官印去兰溪县衙门找的,黑山没有户籍,程晋便假称黑山乃世外高人之徒,路径此地,见他于险境救了他的性命,如此也算圆了过去。
至于金华小猫猫?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我家书童孩子心性,让黑先生见笑了。”黑山这么名字实在过于潦草,程晋对着这样一位冰雪公子实在喊不出黑山二字,便取巧直接唤人先生,也不算唐突。
这里是兰溪县的一处驿站,婺州富庶,驿站也修得很是漂亮,黑山抬眼逡巡了一遍,视线在落到程晋身上:“你是当官的?”
“小生不才,不过区区一七品县令而已。”
黑山的神情略有些微妙,沉默了一会儿,到底什么都没说,程晋看得出来,对方……着实是有些自闭,换个文绉绉的说法,就叫懒于社交。
“少爷,面来了,快吃!”
阿从端着两碗阳春面过来,上面还卧了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程晋接过就是一大口,等一碗汤面下肚,那边的阿从已经趴在桌上睡觉了。
程晋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他伸了伸懒腰,忽然开口:“黑先生,我的县衙还缺个师爷,要不要试试看?”
黑山一楞,望向双眸湛湛的青年,大概是阳春面过于美味,居然就随意点了点头。
陈历死后,已是数百年。他在山下镇压吸收怨气多年,容颜改,性情变,他倒要看看这个将他从祭坛里挖出来的青年,又能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若是不成,他不介意屠了整个县,左右凡人没什么好期待的。
“黑先生,你在想什么?”怎么一副要黑化的样子?
黑山敛了情绪,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按照程晋的性格,他是不太喜欢超出“控制范围”的东西,比如这些神鬼手段,又比如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但直觉告诉他,即便他没提,以后这样的日子恐怕也少不了,于是他道:“没有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大概是你长得好看吧。”
黑山:……
“你会后悔的。”
留下这句狠话,黑山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程晋:……教练,我有点想学这个。
第二天,程晋去兰溪县衙见兰溪县县令,人好歹也借了衙役来寻他,上门道个谢总归是要的,顺便还能打听打听新建汤溪县现在的具体情况。
兰溪县县令姓米,米县令年纪蛮大了,留着长须,和刚刚及冠的程晋站在一起,难免有些嫉妒心理发作,不过他一想汤溪现在那糟糕境况,心里就瞬间平顺了。
“亦安兄不必如此担忧,汤溪的事,也不是一年两年能解决的。”
程晋:……米县令这么多年都没升官的原因找到了,这也忒不会说话了。
又打了一会儿官腔,吃了顿便饭,程晋这才离开汤溪县。
“啊?少爷,咱还从黑山走啊?”阿从一脸我有了“黑山PTSD”的表情。
程晋摇着折扇:“不然呢?时间来不及了,今天都九月二十九了。”
……那还不是因为少爷没沿途的风景勾了神。不过这话阿从是不敢说出口的,只道:“今天黑山怎么这么凉快,少爷,听闻汤溪的城隍庙非常灵验,就在距离汤溪镇不远的地方……咦?那不是黑先生吗?”
程晋已经快步走了上去,果然黑山就在黑山上等着他呢:“黑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黑山依旧是一身玄衣,不同的是,他今天把一头乌发全部束在了头顶,配上他冷峻的容颜,显得更是丰神俊朗:“我应了你,自不会毁约。”
唔,这是一只信守诺言的好鹿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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