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有座城 第55章

作者:语笑阑珊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谢刃早有防备,灵敏躲开:“干嘛又打我,我去那儿,是想给你买烤串的。”

  风缱雪伸手:“烤串呢?”

  “这不是还没到摊子,就被人给截了吗。”谢刃与他十指相扣,“那儿就是夜市吧,陪我去看看。”

  风缱雪看他一眼:“下回不许盯着小姑娘笑。”

  谢刃爽快答应:“好,但有一换一,你下回也不许盯着炒糖山楂的老板笑,我也吃醋。”

  风缱雪一拳打过来。

  谢刃笑着抱起他:“走,逛夜市去!”

  夜市上的人就更多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有仙师降服了火焰峰的大妖邪,所以有事没事的,都想跑出来庆祝一下。套圈摊子排队的人不少,老板也是个会做生意的,寻常人都摆花瓶摆玉饰,只有他寻了一群珍稀小灵兽,一个个趴在地上懵懂可爱,引得不少小孩来光顾。

  谢刃也买了五个套圈,问:“你最喜欢哪个?”

  风缱雪指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黑猫:“白牙山兽。”

  “太难了吧,谁不知道白牙跑得比雷电更快,老板用它揽客,扣个奸商的帽子可不亏。”谢刃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圈却还是全奔着黑猫去,叮叮当当,连续四个全落空,老板靠在旁边嘿嘿笑,问道,“小仙师再买几个?打折。”

  “不必。”风缱雪接过最后一个套圈,随手一丢。

  白牙又想跑,这回却被一道无形寒风阻隔,只能乖乖蹲着被套中。

  老板大惊失色:“这……这不算!”

  谢刃被逗乐了,横剑挡在他身前:“怎么就不算了?你这人倒会做生意,只肯赚不愿赔。你这套圈比别处要贵个十倍,若不是为了白牙,谁会愿意来当这冤大头,还不快去取来。”

  老板心痛如刀割,但周围看客都在帮腔,他又不能赖账,只好咬牙将白牙抱了出来。

  风缱雪双手接过,很满意这小东西的毛色品相,随手丢过去一个锦袋:“阿刃,我们走。”

  老板双手接过锦袋,打开一看,里头的好货至少能买下两只白牙,转而又从大悲转为大喜,谢刃一拍他的肩膀:“老兄,既然赚了这么多,是不是得给我点喂它的肉干?”

  老板慷慨馈赠,恨不能将麻袋掏个底朝天,满脸堆笑:“再来再来!”

  这只白牙山兽还很小,风缱雪单掌托着它,让谢刃一点一点喂食。又在夜市上玩了一会儿,白牙累了,风缱雪也累了,只有昏睡三天的谢刃还精神着,于是他先将白牙揣进怀里,又半蹲下:“过来,我背你回去。”

  拖家带口的,两头都要顾,搞得很辛苦。

  风缱雪趴在他背上,说话时带着懒散鼻音:“我们明早何时出发?”

  “不急,等你睡醒再说。”谢刃道,“落梅生先前被九婴附身,已经丢过一回人,这回是查他自己的家事,若再弄不明白南山神剑的来历,替自己洗清冤屈,往后第一炼器师的颜面何存。”

  风缱雪对落梅生的事暂时没兴趣,他真的困,便将头往谢刃脖颈处一埋,自己先睡了。

  他的呼吸很轻,落在谢刃耳后时,烫得那一小块皮肤隐隐发烫。偏偏白牙山兽还不老实地爬了出来,沿着他的衣襟一路往上,锋利的爪子穿透衣衫,生生勾进皮肉,滋味那叫一个酸爽,谢刃又不愿惊醒背上正在熟睡的人,只能咬牙忍着,好不容易回到客栈,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起白牙的后颈皮,凶神恶煞与它对视。

  灵兽:“?”

  风缱雪站在桌边喝茶,也不解地问:“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吓唬吓唬。”谢刃捏着白牙问,“你的乾坤袋中还能装下这小东西吗?”

  “嗯。”风缱雪接到手中,替它在袋中寻了个舒适的好地方。他没怎么睡醒,于是草草沐浴之后,便上床将人凶蛮一推:“你往那边一些。”

  “要打仗还是要睡觉,得腾这么大一块地方。”谢刃和他讲道理,“你本来也就给我留了这一细溜,我再胖些怕是都不够睡,还要往边?”

  风缱雪趴在被子里笑,谢刃伸手捏了捏他的脖子,觉得这不比白牙手感好多了。风缱雪刚开始被捏得挺舒服,后来有些疼了,就回头想让对方轻点,却眉头一皱:“你肩膀怎么流血了?”

  “是吗?”谢刃低头一看,果然,一片血点正渗出白衣,大咧咧道,“没事,被你新收那小东西抓的。”

  “胡闹。”风缱雪不悦地坐起来,“你就由着它伤你?”

  “我那阵不是正背着你吗。”谢刃被他按在床头,口中解释,“看你睡得那么香……你别上来就脱我衣服好不好。”

  “不好。”风缱雪取出药膏,用指腹替他涂抹。谢刃先是盯着他的细白的手指看,看着看着就开始心猿意马,于是叫道:“阿雪。”

  “嗯?”风缱雪抬起头。

  谢刃托住他的脖颈,深深吻了过去。风缱雪眉头微皱,手里的药罐“骨碌碌”地滚到地上,人也被他放在枕间,两人的头发交缠在一起,手指也相互扣着,在一片寂静里,彼此亲得动情。

  床帐里还残余着窗外飘进来的花香,而谢刃觉得心上人已经被这股淡香熏透了,带着水光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眼尾嫣红,如同刚被采下的一瓣花。

  于是低头又细细碎碎地吻了一遍,再用指腹蹭蹭他的脸颊,低笑:“你怎么这么宠着我啊。”

第62章

  所谓得寸进尺,大概就是谢刃目前的状态,他实在不愿放开怀里的心上人,像是小孩含着糖,时不时就要舔上一两口。风缱雪原本是想纵着他的,后头却也实在招架不住,便道:“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谢刃总算消停片刻:“故事?”

  “比如说你小时候的事。”风缱雪坐起来一些,“谢府应当是没什么严苛家规的,你儿时是不是过得很快活?”

  “我现在也很快活。”谢刃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小时候啊,我爹娘疼我,也惯着我,惯得我无法无天,将整座杏花城折腾得鸡飞狗跳。于是就有人编排,说我长大后肯定是个祸害,结果没想到我长得还挺端正,估计把他们气得够呛。”

  而这回有了在火焰峰引火贯天、诛杀九婴的威名,待事迹传回杏花城中,想来谢员外夫妇又可得意风光上好一阵子。

  谢刃继续道:“你是没见过我爹,他可会气人了,每回我一有好事,他就在城里大摆流水宴席,谁平日骂我骂得最凶,他就偏要将人家安排到上席。若有人不想赴宴,推说身体抱恙,他还要带着黄酒和猪头肉敲锣打鼓地送上门,美其名曰,探病。”

  听起来是颇为热闹欢快的一家人,风缱雪靠在他胸口:“难怪养出了你这四处横行的儿子。”

  “那……你呢?”谢刃用指背轻触他的鼻尖。

  “我没有爹娘,自从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只有师父和师兄。”风缱雪道,“练剑,修行,好像每一天都过得差不多,不过并不觉得无聊。书中常说红尘繁华,说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好玩,我也是看完就忘,从未想过要主动离开家。”

  直到木逢春觉得不行啊,小师弟才多大点年纪,怎么就一天到晚呵欠连天,跟个小老头似的,便亲自带着他下山,号称斩妖,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在游山玩水,花了整整一年,由南行到北,算是第一回 领略了何为尘世间。

  谢刃问:“那你喜欢这尘世吗?”

  风缱雪答:“先前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那现在呢?”

  “现在尘世有你。”

  所以喜欢,喜欢得整个心都透着甜,只觉得尘世什么都好,又温暖又热闹,酒是甜的,连秋千上都开满了花。

  谢刃抱紧他,低头又亲了亲。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说着话,说到后来,风缱雪实在困得不行了,于是将脸往谢刃胸前一埋,扯起被子捂住头,不肯再理他。原想睡着了就能消停,结果却梦了一整晚铺天盖地的烈火,他被烤得焦躁难安,浑身都快化了,在死生边缘恐惧地一挣扎,却听旁边传来一声痛呼,再睁眼时,一片阳光刺目。

  谢刃捂着脸,鼻子酸得险些落泪:“你打我。”

  风缱雪撑着坐起来,浑身都是冷汗,脸色苍白:“你烧我。”

  谢刃茫然:“啊?”

  风缱雪将他推开,自己下床喝水。

  谢刃委屈巴巴跟在后头:“你做梦了吧,阿雪,怎么做梦也要算在我头上。”

  风缱雪扯了扯衣领:“做梦也是因为你压在我身上,什么时候出发?”

  “你都这么热了,吃完饭就走。”谢刃道,“从龙王镇到春潭城,咱们抄近道,若是运气好,还能被千丈崖的大鹰带着飞上一段。”

  “千丈崖的大鹰并非无主,岂容你说坐就坐。”风缱雪放下茶杯,“这点路程也要偷懒,该打。”

  谢刃伸手,满不在乎:“那你打。”

  风缱雪凭空变出一把玉尺,还真给了他一下,谢小公子猝不及防,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心理压力远大于皮肉之苦:“不是,你怎么还准备刑具呢。”

  “初下山时,二师兄交给我的。”风缱雪道,“看你最近有些得意忘形,拿出来用用。”

  谢刃将手举到他面前:“打疼了,收拾不了行李。”

  风缱雪不为所动:“先前被竹先生打得浑身是伤,也没耽误你下河摸鱼。”

  “师父哪能和你比。”谢刃道,“而且师父打完我,都知道要给点甜头哄哄。”

  风缱雪便也凑过去,在他唇上一碰,真的给了点甜头。

  结果甜大发了。

  两人又抱在一起,胡乱吻了好一阵,直到下午才出门。老板娘笑问,二位小仙师是天燥上火了吧,嘴这么红,我昨天说什么来着,就得多喝绿豆汤。

  风缱雪拖起谢刃,风也似地走了。

  离火焰峰越远,天气也越凉快。满目夏景已变成秋景,这日两人进了一座大山,谢刃见悬崖上的野山枣长得极好,正打算去摘一些,当空却扑棱棱飞来一只木雀,根据那横冲直撞的赶路姿态,应该是附了一封了不得的信。

  风缱雪接住木雀,打开一看,信是落梅生写来的,说他已经彻查了飞仙居第十三阁的五十名弟子,其余四十九名都没问题,唯有一个人,名叫乌留须的,在追查灭踪神剑之余,还私自打听了不少其余三神剑的消息,十分可疑。

  谢刃问:“那这乌溜溜……乌什么来着,现在何处?”

  风缱雪道:“逃了。”

  谢刃听得无话可说,落梅生还真是有本事,怎么这也行。

  风缱雪将信递给他:“飞仙居的弟子已经在四处缉拿此人,据说是跑去了大古翠岭一带。”

  “大古翠岭,那不就在这附近。”谢刃展开地图,“先前你还嫌我要去千丈崖坐别人的大鹰,现在既然要抓人,那我们总可以去蹭一回了吧?这样能省不少时间。”

  “听说千丈崖的主人性格古怪,想坐他的鹰,就要下赢他的棋。”风缱雪问:“你会吗?”

  谢刃:“我不会。”

  风缱雪:“巧了,我也不会。”

  谢刃握过他的手:“那我还有个办法,你听是不听?”

  风缱雪摇头:“看你这表情,非奸即盗,不听。”

  谢刃笑着揽过身边人:“倒也不算多坏,那两只大鹰就站在崖顶,即便有主人,也不能一天到晚守着,你若肯答应,我有的是办法带你飞。”

  风缱雪侧头一躲:“说话就好好说话,不准贴在我身上。”

  谢刃却不肯坐直,一直磨着他,其实倒也不是非要抄近路,更多的只是想拉心上人一起干些刺激又无伤大雅的坏事——想来青霭仙府那般规矩正经,他肯定没体验过偷鸡摸狗的乐趣,那童年多没意思啊。于是又硬扯出一个理由:“而且或许千丈崖的主人很好说话呢,看在我们有要事在身的份上,就答应借一回鹰。”

  风缱雪被他缠得心累:“你好好坐,我就答应。”

  谢刃在他耳上一啄:“那就这么定啦,咱们偷……好好和那位主人讲道理去。”

  这番对话若是被青云仙尊和师兄们知道,或许又会怀疑一次人生,怎么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带着另一个上正道,更像是一个带着另一个往偏跑。

  …………

  千丈崖不止高千丈,抬头望去,峰顶几乎要触到天穹。

  谢刃指着上方:“看到没有,鹰就在那儿。”

  风缱雪道:“你我现在离崖顶还有一段距离,大可不必这么早就捏上做贼的气音。”

  “我这不是提前找点感觉。”谢刃清清嗓子,“先上去看看千丈峰的主人在不在,若不在,咱们坐了鹰就跑。”

  风缱雪疑惑:“已经没有‘千丈崖的主人很好说话,听到我们有要事在身,或许就愿意答应’这个环节了吗?”